楚洺一愣，全身上下也就一只右手能动，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裤腰，“腿不用擦了。”
  “以前村子里我发烧你都这么给我擦的，要擦的。”李让一脸认真地看向楚洺。
  楚洺手背上输着液，反抗不了，只能任由李让将他扒了个干净。
  “所以你现在，是在报复我？”楚洺眼里嗜着笑。
  想到昨日，李让心头一团乱麻，不知到底该用如何的表情面对楚洺。
  余光扫到楚洺小腿上的夹板，视线被烫到了一样收了回来，之后他的动作也变慢变轻了，攥着毛巾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
  脑海里一会是楚洺倒在地上变出来铜钱逗他开心的画面，一会是海洋球里，他被楚洺压住用钱砸，羞辱他的画面。
  湿毛巾擦过楚洺结实的大腿，他声音艰涩，故意说：“是，我在报复你，不可以吗？”
  楚洺眸色闪烁，在李让要把手伸到他大腿根擦拭的时候，他一把抓过李让的手臂，李让身体失衡趴倒在楚洺的胸口，和楚洺四目相对。
  楚洺眼里的笑意消失，带着十足的侵略性，声音带着蛊惑似的：“报复我之后呢，打算怎么安排我？就算了，就走了？”
  两人目光相触，李让心里千回百转，半晌说：“我走了，你就会放手不缠着我了吗？”
  “当然不会。”楚洺秒答。
  “那你问我这些有什么意义？”李让挣脱开楚洺的手，起身去洗毛巾。
  卫生间里，他听到楚洺说：“我晚上不用你在这儿陪护，我问过护士，我订的酒店离这里不远，你回去住，睡得舒服点。”
  李让丝毫没犹豫就答应了，毕竟他们昨天离开得太突然，还欠着炸鸡店老板的钱，酒店里也有他们的东西，楚洺还交了好几天的钱。
  “你还会回来治疗的，不会趁机离开，对吗？”楚洺追问。
  “……至少这几天不会。”
  李让说完偷偷观察楚洺的表情，楚洺眼里闪过几分无措，用偏执掩饰自己的不安：“你真的走了，我也会重新把你抓回来。”
  李让不言语，只是看向楚洺的腿。
  楚洺愣了下，笑意里带了几分苦涩：“刚才还说要报复我，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李让，你留下来是为了治病，不要因为我在这儿你就离开，好吗？”
  -
  那天之后，楚洺躺在病床上却很少用李让帮什么忙，大多时候李让买来的水果，楚洺都会趁着自己不输液的时候把苹果削好，橘子扒开，给李让吃。
  有时候李让中午累了睡一会，楚洺又偷偷给他按摩四肢，好像他每天酒店医院两点一线会有多累。
  如果不是看到过楚洺趁自己不在，疼得粗喘五官紧皱，脖子上青筋都凸出来的样子，李让还以为楚洺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就是他实际的样子。
  一大早，天才刚刚亮，手机就响了起来。
  迷迷糊糊还以为是楚洺打来的，李让闭着眼就接通了，声音懒散带着几分哄人的意味：“我马上就去医院了，放心，我没有跑。”
  对方噼里啪啦一大堆：“是李让吗？我是摩托车队的，去年你在我们这里比赛拿了第一还记得不？”
  李让看了一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是上次的车队。
  “我记得，怎么了？”
  “这不是今年的比赛快开始了吗，去年你的成绩不错，我们决定继续用你，和去年一样，只要赢了就有一万块的奖金，你什么时候来，咱们练一练？”
  做了脑部手术后，李让已经不再骑摩托了，而且他现在也没有时间。
  “这次不去了，抱歉……”
  “小让，是不是上次比赛后老黑车队的人去找你麻烦了，你才不答应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动手，听说是一帮人找过去的，你没事吧……”队长明显是个懦弱的，明知道第二名的车队不好惹也没有提前告诉李让，出了事也装不知道。
  这是又用到李让了，才想着装好人。
  “没有人找过我，你记错了吧。”李让一头雾水。
  “不能啊，我那天晚上吃饭听到他们说讨论找你算账，还说认准柔城的红摩托，车牌号都记住了……”
  不知怎么，李让莫名想起住在楚洺家里那段时间，楚洺似乎跟他借过一次摩托，好长时间没让他骑。那之后楚洺脸上受了伤，他没有机会问，就在费俊良的公司断了肋骨住进了医院。
  李让翻身坐起来：“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得吗？”
  “就是去年冬天，我记得那天还下……”男人说到关键又不说了，轻咳一声，“小让，要不过几天我回容平了，你跟我见一面，咱们见面再聊。”
  “我短时间回不去。”
  李让本想让队长直接在电话里说清楚，没想到对方问出自己在哪儿后，振奋地说他的人有在绿溪市的，也知道那晚的事，要跟李让见面讨论。
  挂断电话后，李让抬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六点，七点前应该差不多能赶回医院吧。
  楚洺靠在床头坐着，目光紧盯墙上的钟，表情阴郁。
  这几天李让来的时间都是六点到六点十分，楚洺每天五点多就醒了等他过来，在病床上养伤什么都做不了。
  他自责自己这个时候出事，耽误李让治疗，又害怕李让会趁他躺在床上离开。
  李让每天对他都很温柔，不再像以前那么抵触自己，让楚洺想起送李让滑梯那晚。李让依赖地靠在他怀里剖心，然后就趁自己睡着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六点半的时候，楚洺焦灼地看向门口，那颗心七上八下，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让让应该是太累睡懒觉了也不一定。”楚洺垂眸，安慰自己时，眼底确实一片凉意。
  七点，楚洺沉着脸拿起手机拨通了李让的电话，能打通但没人接。
  “还真的只是这几天没有走而已，一点都不骗我。”楚洺自嘲笑了声，撑着床尝试单腿站起来，这还是这几天他第一次下床，身体比他想象得还要没力。
  墙边放着李让为他之后下床买好的拐杖和轮椅，楚洺拿起拐杖撑着自己往外走，可惜没走几步身体就疼得要倒下，脸色越发难看。
  可越是疼，楚洺就越是疯狂。
  以为自己腿折了就不能把他留在身边了是吗？是不想治自己的病才走，还是觉得每天还要照顾他嫌烦才走，至少告诉他！
  可以不用照顾他，但手术都约好了这个月的时间，为什么要走？
  “啊！18床，你怎么下来了，你还要再躺两周才能下床，快回去躺好！”进门查房的护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楚洺。
  “我出去看一眼，很快回来。”楚洺看都不看护士，撑着拐杖执拗地往外走。
  他的骨折严重，身体都还疼着，眼下全是凭自己的那股疯劲儿才走到走廊，右腿一软，楚洺差点摔倒，身边护士惊呼，好在楚洺扶住了身边的墙才没倒下。
  他扣住墙上的画框，尖锐的一角刺入掌心，有黏腻的液体从掌心流淌下来
  楚洺腮帮紧咬，双目猩红，想到李让这几天的温柔就是为了再次从自己身边离开，他气得痛得呼吸都不畅快。
  是不是他无论怎么做都挽回不了曾经对李让造成的伤害了，还能怎么办，钱也不要，心也不要……有谁能告诉他，还能怎么办！！
  “不行不行，你这样骨头会出问题的。”护士眼看着自己一个人阻拦不了楚洺，招呼路过的护士，“你去给18床病人家属打个电话，让他快点来一趟！”
  【作者有话说】
  后面还有一更
  第81章 不只是恨（一更）
  医院里场面一片混乱，李让却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七点多和对方快聊完了才发现楚洺十分钟前打了电话过来。
  他还没来得及拨回去，医院就先打了过来。
  “楚洺家属吗，你现在方便过来吗？病人现在状态不太好，急着要见你，他的脚还不能下床，护士也拉不住他……”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还得让你们先帮我看着点他，我马上就过去。”李让挂断电话，起身就要走。
  被队长叫醒，眼屎都还在脸上挂着的队友见李让要离开，连忙去拦：“哎，哥们，你这是去哪儿，你问我的我都跟你说了，你还没跟我说能不能进车队帮车队比赛呢？我回去还要跟队长交差……”
  李让闻言脸色冷了几分：“如果不是有人替我解围，那天晚上出事的就是我，你们现在还想让我答应什么？”
  对方一噎，自知理亏收回手。
  打车赶到医院里，李让坐电梯到楚洺病房的楼层，还没走出电梯就听到外面的嘈杂声。
  他快步走出电梯，便看到楚洺撑着拐杖，被几个护士围在中间，拖着那条骨折的腿，正挣扎着往电梯的方向走。
  身上不知道从哪儿沾了血，额前尽是黏腻的冷汗，唇上毫无血色，却还死死盯着电梯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