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之又正经地说，她看出时栩舍不得，“但你们现在互相喜欢，就这么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
  时栩把脑袋倚在林芷之的肩膀上，呈很依赖的姿势，委屈地控诉：“他骗了我。我要是有钱，我恨不得把银行卡余额刻脑门上，他倒好，藏着掖着在我这儿白吃白喝。”
  林芷之用食指和拇指在他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财不外露，低调才好，不过他骗你是他的错，他向你认错了吗？”
  “嗯。”
  “诚恳吗？”
  “……就一般般吧。”
  “就看你有没有勇气再信他一次了。”林芷之温柔地捏他的肩头，像是在给他力量，“至于他家里人那边，如果他认真想和你走下去，这是他需要操心的问题，他现在年龄小，也许没有足够的能力解决，你可能得给他一些时间。”
  “当然，你也可以不给，我们时栩可不是受气包，他妈给你脸色看，你就把他踹开。”林芷之说，“在我心里呢，什么都比不上你自个儿觉得快乐和幸福。”
  时栩心窝子又发热又发酸，他抱着林芷之撒娇。
  他为拥有开明的父母而感到幸运的同时，也会想到席相煜的处境。也许席相煜闭口不谈他的家庭，和同父母因他的性向闹了不愉快也有关系。
  时栩在家待了五天，陪林芷之逛超市，买了很多零食，边看电视剧边敞开肚子吃，和时超去徒步登山，呼吸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席相煜每天都会给他发很多条消息，问他在干嘛，向他报备他在干嘛。时栩已读不回，好奇他到底有多少耐心。
  他眦睚必报，刚认识的时候，席相煜总让他唱独角戏，现在他让席相煜尝尝这滋味也不算过分。
  他回澜城的那一天，过安检的时候没看手机消息，赶到登机口解锁一瞧，有十几条未读消息，都来自席相煜。
  席相煜发了网络上关于秦英竹、席洪和席望的人物百科，发了家里公司的相关注册信息，发了他个人的出生证明、信用报告以及体检报告：你想知道什么都行，我对你不会再有秘密。
  “……”
  时栩看到公司注册资金，愣了一下，心想四十万可不能是分手费，那也太小气了。看到席望的照片，他又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眼熟，偏偏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等坐到了飞机上，才恍然想起席望不是他年前去听交响乐时，坐他旁边的那一位戴名表的成功人士吗？原来他是席相煜他哥。
  呵呵，真行。
  他哥都坐他旁边了，席相煜那时候还选择继续隐瞒，是脑袋进水了吗？
  时栩又来了气，给席相煜设置了消息免打扰。
  他回到澜城，这一次没有人来接机。在熟悉的出站口，他想起上两次席相煜来接机的场景，怒意还没完全消散，左胸膛却是空落落的。
  在家受到了心理上的治愈，踏上去机场的路时他觉得自己满身盔甲，刀枪不入，无论他和席相煜的关系走向什么结局，他都不能让自己再受伤害。可一回到曦和园，“盔甲”很快被瓦解，分明属于席相煜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时栩还是感觉房间里到处都是席相煜的痕迹。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上吃汉堡和烤翅，觉得许久没吃这一家外卖，味道变差了。他心不在焉，连辣椒面都忘了蘸。
  “叮——”
  门铃响起来，他走到玄关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大捧花束。
  花把捧花的人都给遮住了。时栩想当然地觉得是席相煜在讨好他。
  他双手交叉抱于胸前，没有接。
  然后一个粗厚的男声响起：“美女，你倒是拿着啊！”
  “？”
  显然，对面的跑腿小哥也没看到时栩的真面目，根据刻板印象觉得收花的人是女的。
  时栩偏过头，和跑腿小哥对上视线：“……是给我的吗？”
  “呃。”跑腿小哥低头看收件人，“木羽是你吗？”
  时栩：“嗯。”
  跑腿小哥：“那就是了。”
  不想为难跑腿小哥，时栩收下了。这束花不是花店里常见的促销款，而是多种独特的花材精心搭配的，很漂亮。
  时栩想拍照，几番点开相机，又觉得似乎拍了就等于落入了席相煜的圈套。
  正纠结怎么处理，门铃又响了，这次门外站的是穿着黄色工作服的骑手，骑手递过来一杯奶茶，话也没说一句，赶紧转身送下一单。
  时栩看标签，是他最近很喜欢喝的一款奶茶，点的是三分糖少冰加麻薯，没有错。
  席相煜记得他的喜好。
  时栩牙齿咬着下嘴唇，下一秒，他又想，席相煜读书厉害说明记性好，记得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再说了，他还知道席相煜内裤穿多少码呢。
  席相煜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他不想见他，干脆只送东西不露面？
  他又不会被这些小恩小惠所感动。
  不过不喝就浪费了。
  时栩插吸管喝第一口的时候，才注意到最上方还有奶茶小程序的id——不是负心汉。
  “咳！”
  时栩呛到了。
  他拍了拍自己胸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个id不是偶然，而是对应了他先前取的id名苦练括约肌夹断负心汉。
  靠。
  他隐约明白了，先是花，再是奶茶，席相煜这是在复制他当初追他的招数。
  或者也不能称为招数，他那时候同样不知道怎么追一个人，就是瞎来劲，虽然学习了网络上的攻略，但现在回想挺俗气老套的。
  奶茶还没喝完，门铃又开始工作了。同城闪送的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包装完好的包裹，督促着他打开：“需要你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破损。”
  时栩：“可以退回吗？”
  工作人员：“可以，但需要再付一次闪送费。”
  时栩开始拆包裹，看到印着logo的盒子时，他已经猜到里面是什么。他送席相煜的第一件礼物是夜市里二百四十块钱一条的捷克珠手链，席相煜回了他一条不知道多少万还没来得及识图搜索反正是奢侈品牌的项链。
  项链款式简单大气，吊坠的部分像是一枚镶嵌了碎钻的戒指。
  看他的目光锁定在项链上，收了好处费工作人员忍不住提醒：“旁边有卡片。”
  时栩：“哦。”
  卡片又不值钱。
  工作人员：“卡片上写了字。”
  时栩：“保修卡吗？”
  工作人员：“……那不是。”
  时栩翻开折叠的卡片，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宝宝，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吃饭？
  一个不爱表达、少言寡语的人开始说情话，一个没情调的、没有仪式感的人开始送礼物，时栩再次意识到，席相煜在半年的时间里变了特别多。
  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男人，他见过席相煜，又见到时栩，觉得新奇，忍不住八卦两位男性之间的感情，凑过来看卡片上的话：“宝……哈哈哈，什么时候和他一起吃饭？”
  时栩升起一股无名火：“……怎么？你也要来参与吗？”
  工作人员摇头，连忙申明：“我不喜欢男的哈。”
  时栩：“……”
  都什么人啊。
  楼梯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时栩瞥到墙上有一道黑影，他提高音量，语气冷飕飕的：“四月三十一号可以一起吃饭。”
  四月没有三十一号。
  “哦，我替你转告他。”工作人员很热心地说，并没有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
  他走开，露出楼道里的人影来——是对面门出来丢垃圾的邻居。
  “……”
  时栩捏了下拳，想着现在实行垃圾分类，垃圾都要丢在每栋楼楼下的垃圾桶里，他扔楼道里干嘛，真没素质。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
  第67章 我们在四点三十一分见面
  席相煜想知道时栩什么时候回澜城，他又不能找人监视时栩，否则被发现就是罪加一等。他不想再做让时栩讨厌的事，只得笨拙地采用老办法，频繁地刷新音乐软件，看他的ip地址。如果过几月软件发送年度报告，或许大数据会诊断出他这一周心事重重。
  对话框里都是他单方面发过去的消息，时栩沉默得像是丢了手机，不过朋友圈倒是每天都有更新内容。
  席相煜无聊的时候，就翻时栩的朋友圈看他以前的动态，看到漂亮的自拍照总忍不住保存，无视屏幕下方弹出的“已保存过图片到系统相册”的提醒。
  时栩发家里阳台上的花盆，发和林芷之、时超的合照，发去高中学校门口怀念过去的美食合集，明明每一样都和席相煜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他却自作多情地认为时栩是发给他看的，施舍给他一点儿生活的盼头。
  席相煜用过年时收到的红包加上几次演出的收入勉强还上了秦英竹给出的四十万，他不想让时栩将来在面对秦英竹时，会产生任何“亏欠”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