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苗终于如释重负，被亲人理解像是无罪释放的证明，没有人可以再因为他是同性恋让他窒息。
  “你还懂挺多的。”陈树苗平躺着，学着陈树木的样子垫脑袋，两个人在这长睡了很多年的床上，开始了很多年都没来得及进行的聊天。
  “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真是小看我了，是不是以为我不懂你们蛋蛋后。”陈树木说，“警察局里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啊！哎呀，你怎么这么讨厌。”陈树苗踢了陈树木一脚。
  “有什么好害羞的，我猜那个人是你前男友，白天那个人是那个男的现男友，纠缠你，对不对？”
  陈树苗无语，真给他猜对了一半吧，“不是，我才不喜欢那个男的，他讨厌死了。”
  “好吧，那你有男朋友吗？”
  “……有。”
  陈树木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把陈树苗摇起来：“是谁，是谁！”
  陈树苗赢了一回，只是大笑：“才不告诉你。”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你快点告诉我啊！”
  今晚有人失眠，有人安睡，都在一张床上。
  嬉笑打闹间，爱在蔓延，幸运降临人间。
  【作者有话说】
  树苗大王万岁
  第25章
  人往往倾向于买自己相像的东西，徐远以前是不信的。
  看到陈树苗的那辆小绿车停在他家门口，他又觉得有点道理。
  “你为什么总是起这么早？”被吵醒的徐老妈披着外套，在家门口难以置信，“一天到晚都去哪里？”
  徐远勉为其难地骑上这辆小电车，淡淡地回复他妈：“我去找陈树苗。”
  “你很讨厌他吗？为什么不让他睡觉，现在才四点。”
  徐远刘海又长了，隔着看了一眼他妈后，骑着车走了，只是过一会又掉头回来了。
  “没电了。”他弯着腰把车推回来了，“借我一下充电器。”
  徐老妈把充电器翻出来给他后，看着他又悠哉悠哉地插着兜走了。
  /
  “你就非得现在去啊？”
  回答她的是徐远的越来越小的背影。
  白天稍微起了点雾，徐远觉得有点冷。陈家很好找，他们是唯一没有贴对联的房子。
  熟门熟路地从窗口摸出钥匙，还没等徐远走过去，门就自动开了。
  “我就知道你会很早来。”陈树苗笑眯眯的，穿的是徐远给他买的白色羽绒服，“我们去买糕吃。”
  就算是农村，冬天的早晨也少人游荡，在鸡鸣响之前，他们可以正大光明地牵手，放在陈树苗温暖的口袋里。
  “徐远，你好像僵尸啊，冷死了。”陈树苗乐呵呵的，他比徐远矮一个头，手也小一个圈，皮肤也比徐远细嫩。
  “是吗，那你挺像活人的。”
  “不要这样好吗。”
  他们走到了卖切糕的阿公家里，烟囱已经冒烟，有甜味从屋里冒出来，勾的陈树苗流口水。在距离几步的地方，陈树苗抽出手，率先跑到屋里去。被甩在身后的徐远有点习惯了，跟上去付钱。
  “叔公，我想要红枣的，还有白糖的，分开装。”
  阿公没的牙应该是不打算补了，看到陈树苗一早来很开心，有口水喷出来：“小树苗，我送你吃。”
  老人家挣的都是辛苦钱，陈树苗连忙拒绝，赶上来的徐远把钱塞在阿公的棉服兜里。
  “新年快乐，叔公。”没等他拒绝，徐远又拉着陈树苗走了，“我们要走了。”
  没有人对他们的目的地有疑惑，阿公挥手做了告别。
  陈树苗想松开和徐远再次紧握的手，现在浑身不自在，好怕有人窜出来问他们为什么两个人男人会牵手，于是他说：“徐远，把糕给我，我要吃。”
  “很烫，一会给你。”
  “你不怕烫啊，真的是。”
  “我是僵尸。”
  于是陈树苗狠狠地踩了他一大脚，徐远好像在和他作对一样，一声不吭硬是抗住了。
  “没有感觉。”
  陈树苗没辙了，任由他牵着。
  去向是打麦地，有烟花鞭炮的痕迹，小孩们偷了家里的年货出来玩，残留的都是欢声笑语。陈树苗以前被烟花撩过头发，至今都是敬而远之，但他喜欢烟烧完后的余味，猛地吸了两口后，徐远突然出声。
  “昨天你抽烟了吗？”
  还没等陈树苗反应过来，他就补充：“我闻到了，陈树木身上没有烟味。”
  “你是狗啊。”陈树木几百年才有一天不抽，陈树苗没借口了，“万一是别人抽的，我染上呢？”
  “你承认了？”徐远有点好笑，真容易骗，“是谁给你的烟？”
  陈树苗不想说，想撒开他手跑了，忘了徐远力气很大，把他拽在原地，鞋在地上拖出一条痕迹，最后硬着头皮告诉他：“我自己买的。”
  “那把剩下的给我。”抓住陈树苗跟抓住一只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挣扎的脸红样子倒是很可爱。
  “我都抽完了，我说了我一口气可以抽十根烟。”
  “是吗？”徐远松开手，趁陈树苗愣住的时候把用力他抓到怀里，摸他的裤兜口袋，发现空空如也后开始挠他肚子，“撒谎。”
  陈树苗恼羞成怒，想咬了一口徐远地手臂，又舍不得用力，留下一圈口水印。
  “树苗，抽烟不好。”徐远停下捣乱的手，像抱小孩一样把陈树苗托在手臂上，沿着熟悉的路，走到了那颗大树下，“我已经戒掉了，你不要继续了。”
  陈树苗被放下来，映入眼帘地徐远浅色的嘴唇，再往上就是让他觉得灼热的眼神。撒谎让他心跳加快，但是保密是陈树苗的习惯。
  “……我以后不抽烟了，可以吗？”头顶着徐远的胸膛，手藏在袖子里，“对不起。”
  “不要道歉，这不是做错了。”徐远说，“你只是好奇是吗？”
  陈树苗的额头擦过有些粗糙的衣服，心虚地点头，任由徐远摸上自己的耳垂，分不清是谁在安抚谁。
  徐远不知道，陈树苗把那堆要送给陈树木的烟藏在沙发底下，他离开上班之后在阳台自顾自的摸索点火，又在他回家之前浑身洗个干净，装作无事发生。这样隐秘的叛逆，陈树苗觉得有些快活。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他担心徐远知道他不是好奇，而是开始上瘾后，会对他改观。
  就像他不敢告诉徐远，他居然喜欢过林文峰，还被他那样的唾弃过，还送去过治病，这样是丢人的，配不上真诚的徐远的，尽管这全是陈树苗的臆想。
  陈树苗的撒娇对徐远是百分百起效的，很快他们就远离这个话题，一起去看那棵树下的刻痕，仔细对比了自己的还有和陈树木那对的，发现陈树木他们的异常的深，一眼就看得见。
  “我们的是不是变浅了一点？”陈树苗问。
  徐远没说话，拿出钥匙用力划了几道，把两个名字加深些，在陈树苗的苗字那里格外用力，异常方正。
  陈树苗看他这样，夺过钥匙，把远的走之底拉的特别长，像踩着一个滑板车一样，完事了后退几步，点点头欣赏一下。
  “要画个爱心吗，在中间。”徐远问他，心情异常的好。
  “好恶心。”
  讨厌吃瘪的徐远不想承认，想要逃离现场，“回去吧，好冷。”
  “哈哈哈。”陈树苗笑得弯了腰，看着徐远默默尴尬，像幽灵一样飘走了，“对不起，对不起，不恶心好吗？”自己给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一个圆润的爱心。
  徐远这才原谅他，又飘回来把陈树苗夹在胳膊底下带走回家去了。
  天彻底变亮之后才准备说再见，陈树苗连打个四个喷嚏，徐远不舍得和他在冷风中打闹，撩起一缕他柔软的刘海，露出满是笑意的眼睛。
  “回去吧，再睡会。”徐远口是心非，把糕放在陈树苗的外套里，送他到家门口，“我会接你，不要起这么早了。”
  陈树苗总是仰头看徐远，可他不累，早起也不累，但独自会让他胡思乱想，只有和徐远在一起，才能停止。
  再和徐远挥手后，关上门的陈树苗没有回到床上，确认陈树木的鼾声依旧很响，从他的裤兜里摸出一小包瘪瘪的烟盒，只剩两三根，陈树苗没敢都拿走，只好一根意思意思。
  没有打火机，走进厨房，陈树苗把灶台边的火柴摸起来，擦了之后犹豫几秒，还是点着了。
  烟雾恍惚了眼前，冷冰的灶炉被点燃，有身影出现。
  小小的陈树苗在往灶里堆柴火，陈老妈在往锅里丢青菜，嘴里在说着什么，冒气的烧烟让她呛个不停。
  “妈妈，我贱吗？”小陈树苗问。
  陈老妈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眉眼在狰狞和忧伤间转变。
  最后她还是弯下眉毛，告诉她的孩子：“他如果爱你，你就不贱了。”
  可陈树苗没法分清那些到底是不是爱，是一时兴起吗，还是新鲜感作祟？这辈子他得到的太少了，时至今日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和徐远成为恋人，他们天堑般的距离不是靠所谓心意相通，主动牵手就可以抵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