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远打算不要，他对海鲜没有任何兴趣，可是手机里有消息弹出了。
  小苗：看起来很好吃呢。
  这是陈树苗第一次打破他们俩这段时间的惯例，立刻回复了消息。徐远一下子站了起来，叫住服务员。
  “你好，帮我打包。”
  服务员觉得自己猜对了，这个人确实莫名其妙的，而且情绪也真的很不稳定。可是他看起来那么开心，虽然脸上没有在笑，却像中了彩票。
  于是他打趣，“你中了多大的奖？”
  “非常大。”徐远点点头，付款的时候把身上所有的硬币都给了这位服务员，“谢谢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幸福，有人收到了很多小费，有人收获了猎物的反馈。
  徐远乘胜追击，要把所有能说的话都打在屏幕上，比如餐馆的装饰，很矮的椅子，还有不太好吃的三明治。他完全忘记自己还要上班工作，老板给他打来电话，他接通了。
  “怎么了？”徐远拎着打包盒，今天天气很好，被少见的阳光照耀，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可亲，连带着该死的老板同事，全都可以原谅。
  “徐，我们要开会了。”老板很惊讶，虽然只是一句话，可是这位冷冰冰的下属怎么感觉被融化了一样，“麻烦你尽快回来。”
  “好的。”徐远挂断了电话，立刻查看有没有回复的消息。
  真的有，徐远又中奖了，他长舒一口气，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马路中间，差点被撞飞。
  小苗：在哪里呀，我也想去。
  周近：在这里。
  发出去的位置变成了一条大道的名字，徐远走回去，重新定位。
  “在我这里。”徐远打字，“希望你能和我一起来。”
  ◇
  第45章
  “办护照好麻烦。”陈树苗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滑溜溜的，像一条割掉尾巴的小鱼。
  陈树木和通关系的人卖卖笑脸，终于说好过几天打电话通知，看到软绵绵的陈树苗，气不打一处来。
  “世界上麻烦的事情多了去。”他又开始这套，开始当起大人来教训，“你得趁早习惯。”
  陈树苗必须认同这一点，虽然他不喜欢这样，走通很多关系，保持真诚的微笑，可他因此获利，绝不能接受了又指责。
  “我会开始习惯的。”他站起来，又低下头，脑袋圆滚滚，怎么看都很失落。
  要怎么说才好，原本趾高气扬的陈树木要张嘴，他应该感到欣慰，感到开心才对。
  “不习惯也没有关系。”他搂住陈树苗，“我会帮你的。”
  他想，明明是这些已经长大的人不好，让原本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让原本固执的人需要变得圆滑，还让直率的人左顾右盼，思前想后。陈树木从前认为这些是磨炼，是必须要接受的，可是他跌倒过，不甘过，不想让弟弟也经历过。
  但是陈树木现在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就算他想让陈树苗保持单纯，保持固执，也是非常困难，不可能实现的。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保护他，也要教会他。
  “树苗，你要学会说出口请求帮助。”他们回到车上，陈树苗躺在后座位，陈树木没有再用那种讨厌的语气，他也低下了头，“只要你张口，我就会愿意帮你。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很复杂又很简单。不是需要你示弱，是希望你交换。”
  “让别人对自己很好，不是一件难为情的事情。”陈树木转过头，装作轻松地笑着，决定永远不告诉陈树苗，自己这段时间忙着加班，忙着买房，忙着处理家里很多的后事。
  他发动汽车，准备带着陈树苗去宋哲的医院，亲自见见这位所谓的良师益友。
  陈树苗却说话了，他的手也僵住了。
  “哥，那我怎么样才能对你也这么好？”他仰面躺着，看着车顶，语气里又疑惑，也有认真。
  小时候，课本上说眼泪是一种保护自己的能力，宣泄情绪的途径，陈树木觉得足够强大，足够坚定，就可以忍住不哭，这是面对很多事情的底气。
  所以他被很多人看不起的时候没有哭，爸爸妈妈去世没有哭，知道真相也没有哭，和女朋友说开和好也没有哭。
  但陈树苗想对他好，他却想违背坚持很多年的原则本能，痛哭流涕一大场。回到十几岁躺在很破的屋子里，回到七八岁的麦地里，回到刚出生，妈妈的怀里。
  “我对你很不好。”他趴在方向盘上，哭腔好明显，但他不觉得丢人，“你不要再做什么了。”
  伤害你的自尊，让你和爱人分离，误解你的保护。让陈树苗难过的事情，作为哥哥的陈树木通通做了个遍。
  他哭了可能有几分钟，也有十几分钟，或者一个小时，总之在他眼泪已经哭干，肺部没有任何一点空气的时候，有什么抵住了他的肩膀。
  “我什么也没有做。”陈树苗轻轻地说，“我是你的弟弟。”
  我们是彼此的家人，永远不会因为付出了更多，或者回报的很少，所以丢下指责对方。所以血缘多么奇妙，只要你还活着，就会妥善的利用和无视，又时不时会被这种隐约的链接而刺痛和感恩。
  只要我的生命还没有走到尽头，为你做些什么，或者为了自己不做什么，这都是注定会发生的。
  “我还是不太同意你和徐远的事情。”陈树木吸吸鼻子，抬起头来，想找自己的墨镜，“他不是一个好男人。”
  陈树苗猛得抬起头，给了陈树木肩膀一巴掌，“他怎么不是，他人很好的。”
  “你还没有嫁出去呢，你就向着他了。”陈树木大叫，“这怎么能行？我还指望你带回来的是弟媳，不是弟夫！”
  陈树苗沉默了一会，他躺会了座位上，车在路上开了一小段，他又说话了。
  “哥，为什么不能徐远不能是你的弟媳啊？”
  陈树木吓个半死，整个陈家差点出第二个车祸，他在应急车道停下来，摘下墨镜，转过身，非常惊恐地看着陈树苗。
  “你在说什么疯话？”他难以置信，“你知道徐远比你高多少吗？那是十五厘米！”
  “你问他了吗，万一他愿意呢。”陈树苗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他坐起来，反问陈树木，“再说了，你不是刚刚还说了，我说什么你都帮我做吗？”
  陈树木非常后悔，早知道不要乱诉衷肠了，不过陈树苗说得也不是那么没有道理，万一徐远的爱好就是非常不一样，喜欢陈树苗这套呢。
  “你说得也有道理。”陈树木又上路了，“而且现在，好像壮的确实比较受欢迎。”
  “你觉得我要垫几个增高鞋垫吗？”陈树苗摸摸下巴，“贴个胡子什么的。”
  陈树木对此不做任何意见提出，他对这方面了解不是很清楚，单从一个异性恋的角度来说，他认为还是不要了。
  到了医院，陈树木拿起后备箱的果篮还有牛奶，有些莫名的紧张。他没有想过陈树苗会认识这种写在百度上的大人物，甚至还要带他出国，这剧本听起来有点像起点的小说，或者电视剧的情节。
  电梯里，他反复询问陈树苗，“你确定是他邀请你，不是你求人家带你去的吗？”
  被问烦的陈树苗气鼓鼓的，把声音拖得很长，“我哪有这么不听话？”
  “不问了，我再也不问了。”陈树木谴责自己，但是他还是继续，“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保证吗？”
  “我保证，我当然保证。”陈树木决定这是今天的最后一个，明天他会接着连环问的。
  他把牛奶的果篮换到同一个手里，悄咪咪地凑到陈树苗的耳朵旁边，“你和徐远亲嘴过吗，是你主动的吗？”
  他看着陈树苗的表情从呆呆的疑惑，到非常的鄙夷，接着是撇嘴，圆溜的眼睛也眯起来，可以看见扑闪的，亮晶的睫毛。
  陈树木回忆起，小时候很多人说自己的弟弟，其实是一个妹妹。怎么样他也不敢相信，柔软小巧的陈树苗，也有强势威武的模样，可答案和他想的差特别多。
  “亲过，而且特别多次。”陈树苗莫名骄傲，“都是我亲他呢。”
  “你骗人吧，怎么可能啊？”陈树木连忙后退，脑子里都是徐远躺在地上的画面，感觉要吐了。
  其实陈树苗也不太记得了，太久没有见徐远，亲吻的感觉和回忆，都被他自己捏造了很多，可是没有正当第三方人证，他怎么说都是正确的。
  “你们还做了什么吗？”陈树木小心翼翼，把掉在地上的牛奶捡起来，不想说的那么直白。
  “还能做什么？”陈树苗歪头，有点好奇。
  陈树木要晕倒了，世界变得乱七八糟五颜六色，刚要痛苦的挤出几句话，一切都来不及了。
  电梯门开了。
  【作者有话说】
  我身份证丢了，谁看到我身份证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救命啊呜呜呜呜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