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陈树苗慢悠悠地穿拖鞋，陈树木表示很不好意思，他开始道歉：“我弟太笨了，都不知道和你问好。”
  “徐远成绩很好的，他以后要当建筑师的，你可以也问问他，你喜欢什么说不定他也知道。”
  陈树木今天很开心，大家都知道，没有人想捣乱他的兴致，所以大家都没有说话。坐在陈树苗对面的徐远，他看见陈树苗难过地低下了头，语气很黏糊，声音非常小，可徐远还是听到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徐远觉得很难过。
  “你喜欢火影忍者对吗。”他想尽办法的找一些有根据的话，“还有樱桃小丸子。”
  “哎呀，那些算什么。”陈树木不懂，“看漫画能当一个职业吗？”
  “为什么不行。”徐远很生气，“你知道小丸子去参加学校郊游买零食的第几本的第几页吗。”
  什么奇怪的问题，谁会去研究这个呢，陈树木想笑，他没懂徐远想说什么。
  “第三本，第十二话，小丸子远足记。”陈树苗冒出来，“第56页开始，一共有十面。”
  陈树木笑不出来了。
  于是陈树苗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欢快：“我喜欢那一篇。”
  “真是小孩。”陈树木发表意见。
  “我也喜欢那一篇。”徐远说着，他附和着陈树苗，让他不再孤立无援，在这个家里可以大声讲话了。
  三个人被叫到外面分西瓜，陈森把他们分成好几瓣，两位妈妈们先吃，客人徐舟也拿，然后陈树苗接过他的手，把其他的分给两个哥哥，最后的才是他自己。
  “这个给你。”徐远把自己的和他交换，“这个没有籽。”
  “不要啦。”陈树苗拒绝，但他不是客气，也不是懂礼貌，他悄悄和徐远说：“我不喜欢要啃的东西，好费力，我喜欢切成小块小块的。”
  徐远点点头，他记住了。
  穿过那个炎热但无忧无虑的夏天，所有人在庆祝的时候，徐远从淡定的接受，也开始有着无穷的期待，来自身边。
  他结束了今天的工作，给家里打去了电话，这次对象依旧是爸爸。
  “老徐。”他说，“你今年多大了。”
  “比你大就对了。”徐舟在看一拳超人，插上书签后再兴致勃勃地搭理儿子，“大你28岁。”
  “你想不想出国生活一段时间。”
  “什么，为什么？”
  “你的书店不是过段时间想盘给煎饼果子店么，留下来吧，让陈树苗在那里工作。”
  “可以是可以，为什么要我出国啊。”徐舟其实早有这个想法，他早就拒绝了其他人的购买，准备留下来给孩子们。
  “体验一下当年你没有来得及选择的生活。”徐远趴在阳台的栏杆上，这里足够发达，足够工业化，历史悠久，城墙宏大。
  可这里不是家。
  “我先说好，这里没有家里那么好，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觉得幸好当初我没来。”
  “哎，那我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呢。”徐舟说，“谢谢替我着想，但我需要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徐远说，“带着妈妈一起来，我已经说服她了。”
  徐舟愣住，他放下手机，妻子就在抱着手站在他身后，这通电话从开始她就在。
  这辈子他最爱的两个人，联合起来给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我要和你一块走。”周美好已经准备好了，“去很多的图书馆，坐很多船。”
  从他们两个人相爱的那一刻开始，周美好就决定了，要给徐舟一个完整的，不留遗憾的结果。
  直到今天终于实现，多谢她身边的一切。
  ◇
  第77章
  “秋天来啦！”邱诺往田间的那边大喊。
  秋天一般是悄悄来的，或者是偷摸着来的。等到所有人意识到稻田麦浪全部金黄，蝉鸣蛙叫一夜之间消失，最后是夜晚，全部的热气开始湍流，直到北部的寒流开始试探，冷风即将过境。
  享受着片刻的干燥天气，让丰收的喜悦，盖过夏天的遗憾吧。
  陈树苗嘟嘟嘟地开着三轮车，他来帮忙收稻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邱诺好像长高了。
  他说出那句童年里听了无数遍的，现在轮到他讲的那句话：“我怎么感觉你比上次长高了。”
  “是吗？”邱诺很开心，他熟练地把稻子捆好，举到头顶后往三轮车后面丢，“那真是太好了。”
  “你喜欢长大吗？”陈树苗下车帮他一起捆，邱阿公在他们的很前面继续割稻，邱诺还太小了，他跟不上。
  “喜欢啊，长大就可以帮阿公的忙了。”他擦擦汗，他的手套太大了，虽然是新的，不过很明显是大人的尺寸。
  “而且我长大了。妈妈也放心把妹妹给我一个人看着了。”
  这是长大的奖励还是惩罚啊，陈树苗没问。
  不过他干农活很利索，很快就带着邱诺赶上了阿公，这让小孩很惊讶。
  “小树苗，你为啥这么会干活？”他很好奇，“我以为你不会干活呢。”
  “以前都是我哥陪我爹，等我长大了，就让我来陪了。”陈树苗允许邱诺不叫他哥，因为他不觉得当哥哥是一件有成就感或者幸福的事情，“后面我哥要读书了，让我爹一个人干太累了。”
  “哇，小树苗，你和我一样懂事！”邱诺举起大拇指，他让陈树苗低头，他要按在额头上，就像妈妈奖励他那样。
  “不过如果我以后长大了，我不想让妹妹干农活呢。”邱诺说，他把手套努力的往手里撑，“这里很晒，而且很累。”
  “总有人要来干的，不是你的话，只能是妹妹了呢。诺诺，你喜欢农活吗？”
  邱诺摇头，他们俩都放下了镰刀和手套，扶着腰在原地休息。
  “世界上大部分要我们懂事的事情，一般来讲都是惹人烦的。我以前最害怕秋天，因为秋天就要割麦子啦，还要帮妈妈卖菜，有的时候呢还要早起烧灶啦。”
  “总之秋天特别特别不好。”陈树苗总结。
  “可是秋天丰收的话，家里就能赚到很多钱呀。”邱诺说，“有钱的话，买什么都可以了。”
  陈树苗没有附和，他从小到大一直都很穷，丰收让他们家富裕不起来，因为哥哥一直要上学，上越来越多的学，上学当然就要花钱啦，补习班，校服，饭堂加餐，最后给老师送礼。
  钱很少花在陈树苗身上，虽然他付出了很多。
  但邱诺很兴奋，他不懂钱在大人的世界里流通，在孩子的世界里只是流经，没有办法长久的拥有和停留，如果你想要钱，必须得想办法让大人给你，或者爱你，才能有。
  所以陈树苗现在只想告诉邱诺一些，让他更开心的事情。
  “秋天结束的之后，我爹从打麦场回来，村里大家要去城里面交米，就会分钱。”
  “因为人太多了，大家就按称来分钱，给到手就会有点零头，比如说一千零十一块。这个时候呢，如果我跟着一起去了，零头就是我的啦。”
  “哇，十一块，那能买很多东西了。”
  “是啦，我那个时候的话，十块钱可以买新疆大饼，我一般吃甜的，不过我哥爱吃咸的，那个老板特别特别好，愿意一半甜一半咸地卖给我。哦，还可以买汽水，还有巧克力豆子。”
  “总之十块钱很万能的。”他鼓励邱诺，“能开心特别久。”
  邱诺点点头，他已经开始期待了，然后他接着问：“还有其他的吗，还有其他的钱吗？”
  陈树苗努力回忆了一下：“一般来说，家里的钱会分成几部分，先是存起来一部分，比如有人生病啦突然要用的，然后是哥哥的学费，最后是我们的伙食费。”
  “剩下也许还有几百块钱，爸爸妈妈两个人平分。不过虽然说是钱给他们了，他们也努力花在我们身上。”
  拿到各自钱的家长们，也有用自己的方式来奖励孩子们。
  第一天如果是陈森上街，他会叫陈树苗悄悄起床，带他去徐舟的书店里面买漫画，因为陈树苗以前很少来，所以总是买不到连续的。
  “上次是第几本来着？”陈森和儿子一起蹲在地上，“十七吗？”
  “才不是。”很小的树苗说，“我已经看到二十了。”
  “那你比你哥厉害多了。”陈森说，“话说我们这次买两本回去吧，封皮拆了就不知道我们买多了。”
  “不是要给哥哥买辅导书吗。”小树苗噘嘴，“我才不要这样呢。”
  “如果他知道给你买了漫画，他会开心的，苗。”陈森摸摸陈树苗的刘海，让他空出来点额头透透气，“哥哥其实最喜欢给你了，是上次我带他来，他说你看到十七了，说下次给你买。”
  “那你上次怎么没带我来。”小树苗生气了，“你们背着我出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