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夜不瞑      更新:2025-09-08 08:29      字数:3312
  话音刚落,隔间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了。
  项乾摸着头上的疤从里面走了出来。
  ◇
  第41章 梦醒了
  项乾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着那三个人的面挺直腰板走出去的,从隔间出来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就只有大门,没人出声,畅通无阻,可短短几步路却跟跑了个八百米似的气都喘不匀了,一直到马路上卸了力腿肚子才开始打转。
  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
  莫凡把他安排在隔间后他最先听到的是薛北洺不紧不慢的声音,他问莫凡身体怎么样了,又祝贺她心脏搭桥手术成功。
  随后听到莫凡声音冷冰冰地回答,说几个月前就结束的手术怎么现在才想起来问。
  薛北洺笑着解释因为梁时叙那小子捅刀这段时间自顾不暇,刚把事情解决了。
  项乾听到倒酒的声音,应该是薛北洺给莫凡倒了一杯酒赔罪。
  突然薛北洺把声音压低了,项乾为了听清楚,撅着屁股把耳朵贴到门上,就听薛北洺慢条斯理问合同的事跟莫凡有没有关系,莫凡很快冷笑着否认了。
  薛北洺笑着道歉,语气平淡,没有丝毫诚意。
  事关合同的泄露,项乾每一句话都听得认认真真,话都是人话,可就是听不太懂。
  不知道莫凡让他在隔间待着是打的什么算盘,总不可能是有让别人偷听她讲话的癖好,尤其听薛北洺镇定自若的语气,似乎完全没有公司受挫的失意啊。
  项乾一头雾水,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再加上外面渐渐没了动静,他更是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外面俩人是不是正背着他说悄悄话,于是整个人都趴到了门上听。
  忽然,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拉开,项乾没了倚靠,霎时重心不稳扑进了来人怀里。
  项乾讪讪抬头,对着薛北洺漂亮阴冷的脸尴尬地笑了两声站直了,颇为贴心的伸手抚平了薛北洺衣服上被他撞出的褶皱。
  薛北洺站着一动不动,用身高优势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项乾,看到他脑门上方刚长出的发根像是被熏到了眼睛,好一会才把拧着的眉头松开,似笑非笑道:“顾屿说你水性杨花,我还纳闷你这种货色怎么用得着这四个字,现在看来的确是挺会勾搭人的,见到男人就往上扑。”
  项乾听完第一句就变了脸色,他看到薛北洺后面站着的莫凡笑得很轻蔑。
  “可惜我不是顾屿,对你这款没兴趣。”薛北洺语调闲散又低沉,“滚回去坐好,等会再弄出声响你就不用走出这扇门了。”
  门被重新关上,项乾怔怔坐着,脑子里还在不断回响薛北洺那句话,原来顾屿背地里是这么跟朋友介绍他的。
  项乾嘴里发苦,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往杯子里倒水,结果一滴水也没倒出来。
  这俩畜生,喊他参加鸿门宴没吃的好歹也准备点茶水吧!
  项乾正心绪不定,忽然听到了顾屿的声音,他忙屏住呼吸,坐直了偷听。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听到的内容如此炸裂,炸得他外焦里嫩。
  薛北洺和顾屿的公司是受了点波折,但也没有倒,听薛北洺胜券在握的语气,想来他们的公司目前应当是红红火火。
  项乾艰难的扯起嘴角笑了笑,好像这样就能抵消烧心的痛苦。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梁时叙是他们的朋友都落得一个不能归国的下场,而他和顾屿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当然不可能被放过,不过这圈子兜的太大了,正如顾屿所说,一个乡巴佬而已,报复他真不值当这么大动干戈。
  顾屿不远千里追到他家里,又是被薛北洺砸破头、又是身无分文,演得太敬业,装得太像那么回事了,为了骗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项乾简直想冲出去为他鼓掌,可惜他刚站起来就两腿一软瘫坐回去。
  他忽而想起他那个淹死的同学被捞出来的那天,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树上蝉鸣很聒噪,却也比不过同学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嚎,当时那人的母亲像被抽掉脊梁骨崩溃的跪坐在地上,任凭谁去拽都拽不起来,彼时他还不清楚缘由,现在他才知道伤心到一定程度双腿真的会短暂失去站立的功能。
  项乾很羡慕外面坐着的三个聪明人,他太傻了,像是社会化失败的产物,看别人永远是雾里看花,顾屿学校、工作和家庭上的事情他知之甚少,这种情况下居然主动把屁股献出去了,还为两人与众不同的爱情沾沾自喜。
  最让项乾难以接受的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脑海里浮现的竟然还是顾屿飞身为他挡下马蹄时的决绝、收到玉佩时像个孩子般的惊喜,夜深人静时的告白、看到他受伤时担忧的神色、抱着他撒娇时扑簌的睫毛……
  真是包着鱼饵的钩,他上钩了,连自己亲爹的腿也不管了,结果扎得满嘴血。
  换个人来可能会冲出去把盘子扣在顾屿头上,再狂甩他几个大嘴巴子后挥一挥衣袖潇洒离去,但项乾知道自己打不过也做不到,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
  他手脚僵硬,但好歹没同手同脚,不然又要闹笑话了。
  从隔间走到门口他目不斜视,项乾知道顾屿的五官一定还和昨天在床上搂着他时一样俊俏,鼻若悬胆、唇红齿白,但是神情可能会出奇的陌生,也许是嘲讽也许是厌恶,他实在没有看过去的勇气。
  街上路人行色匆匆,有人瞥了他几眼,项乾知道并非是看他这个不起眼的普通人,而是看他身上顾屿买给他的衣服,原来人靠衣装也他妈的分时候、分人,他一个乡巴佬穿戴奢侈品就如同穿礼服挤公交,只会衬得他像个跳梁小丑。
  夕阳余晖让项乾眼前一阵恍惚。
  10%的股份?
  他还挺值钱。
  项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光怪陆离的悬浮人生落地了,他还是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乡巴佬,唯一不同的是他比之前还要凄惨。
  他有些茫然,接下来该去哪该怎么做全都没了头绪,只能踩着路旁的地砖一步步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项乾的眼睛终于不再发酸,他故作镇定的伸了个懒腰,恰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有些发懵,余安怎么在这里?
  自那次凉亭一别,他和余安就是相见不相闻的状态,几次想跟余安打招呼,余安都把他无视了,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项乾跟在余安后面走进了一家叫“安心宝贝”的母婴店,店面很大,里面的员工见到余安都弯腰喊老板好。
  他更茫然了,这家店在市中心,先不提余广厦做生意赚的钱能不能支撑余安这家店面的租金,就单单说这个位置,压根不是拿钱就能盘下来的。
  “余安……”项乾低低喊了一声。
  余安正和员工说话,被这突然的一声吓得一激灵,她扭过头尴尬的看着项乾:“你怎么在这……”
  “我正打算问你,什么时候在这开了个店啊?”项乾呆愣愣地问。
  店员们都悄悄打量顶着地中海头的项乾。
  余安抿了抿嘴,拉起项乾:“我们到外面说。”
  “我年龄不小了,成家……我暂时也不考虑,想找点事情做一做,但我对我爸的厂子不感兴趣,听人说母婴店简单好做我就开了这个店,招了几个勤快的员工,没想到真的盈利了。”
  余安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往前走,项乾就跟着她一起压马路,一瞬间仿佛回到他俩暧昧那会儿,没过去多久却恍如隔世。
  项乾为余安高兴,但还是把心里的困惑问出来了。
  余安含含糊糊道:“是顾屿帮忙……”
  听到这名字,项乾半天没吭声,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诚恳地说道:“余安,不是我泼你冷水,如果你喜欢顾屿,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他那人黑心烂肺,说不定跟莫凡还有一腿,我怕你到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什么?!可他跟我说他喜欢的是你啊!”余安惊讶地抬头。
  项乾有些怔愣:“什么时候?”
  余安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忿忿地说出了真相。
  她爸厂子出问题的确是顾屿搞的鬼,顾屿威胁她以后都不许再靠近项乾,当时她吓得六神无主,只能把赶到厂里帮忙的项乾晾在一边,看着讪讪站在那的项乾,她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后来也不知道顾屿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让她配合演戏就可以放过她爸,还帮她在城市里找了家店面做生意,所以才有了凉亭那一出。
  屋漏偏逢连夜雨,项乾听完居然有些想笑,最让他愧疚的一件事也是假的,他猪油蒙了心,错把可怜巴巴的狼当成了狗,当时怎么会盲目相信顾屿这样的家世能沦落到睡乡镇小旅馆呢?
  余安见项乾神色不对,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了项乾的手,项乾没有甩开,因为他知道这个牵手不掺杂任何男欢女爱,只是一种比语言更为有力的慰藉。
  此刻他太需要有个人支撑他走完这段路了。
  夜幕降临,两个人都不讲话,依旧手牵手慢慢往前踱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