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一般的。”
  沈恪便放下了遥控器，将剩下的那半碗面都吃光了。
  程沛看着他，奇怪地问：“你在外面没吃饱吗？”
  “那家餐厅不好吃。”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可以做给你。”
  沈恪不以为然，说：“你连电影都不等我看。”
  程沛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全当沈恪是在牵强附会对他的不满，因此并没有往心里去，他问：“秦立呢？”
  “回酒店了。”
  程沛：“……那他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沈恪想了想：“好像是说想去市博物馆参观吧。”
  说完，他端着碗筷起身，重新回到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响起水流声，沈恪洗好了锅和碗，擦着手，又重新坐到程沛身边。
  他又拿起遥控器，试图翻找一部两人都没有看过的片子，消磨睡前的这段时间。
  程沛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安静了很久，在沈恪转头询问他“这部是否还可以”前，开口问：
  “可你不是已经买了明天去海洋馆的票吗？不去的话会不会很浪费啊……”
  他问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放在前方的电视机上，看着沈恪一页又一页地去翻找，当屏幕上的画面调到简介部分时，忽然不动了。程沛偏过头，看到沈恪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我也没说要跟他一起去啊。”
  “秦立在青城还有其他朋友。”沈恪说。
  程沛愣了几秒，轻轻“哦”了一声。
  两人的视线一同落在电视上，气氛忽然变得难以形容起来。
  过了会儿，沈恪轻声问他：“还困吗？”
  程沛摇了摇头。
  沈恪便道：“那再陪我看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接着，他拿遥控器按了下开始键，电视上的影片便开始了。
  片子是很老的爱情片，画质一般，剧情也有些老套。
  沈恪看没看进去程沛不知道，但从片子开始的那一刻起，程沛便感觉到了不自在。他想，世界上应该甚少有人能在分手三年后，和前男友单独待在家里一起看电影。也甚少有前男友能像沈恪这样，穷追不舍三年，在明确得到“别管了”“不复合”的信号后，还能这样义无反顾。
  影片播放的什么内容他一概没记清，习惯性地去神游。进度条在下面跑，第十三分钟，主角相遇时，沈恪也开口了。
  “程沛。”他道，“你很介意我去见秦立吗？”
  程沛怔了下，没回答，沈恪又道：“之前我去见别的朋友，你都不是这个态度，秦立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程沛安静了几秒，说“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单纯觉得票浪费了可惜。”
  沈恪没再追问，说：“好吧。”
  过了会儿，又要求说：“有点儿冷，可以把毯子分我一点吗？”
  程沛的表情看上去很像是想要各回各房，各自睡觉，但没有表达出来，抬手将自己睡觉时盖的毯子往沈恪那边移了移，沈恪便顺理成章地和他靠在了一起。
  两人很久没有说话，影片播放到一半的时候，吵着要程沛陪他的沈恪，先一步睡着了。
  以前的沈恪也有陪他看电影时打瞌睡的毛病，但喜欢陪他看电影的习惯却不是一开始就存在的，养成的过程有一点点的难以启齿。
  那是两人刚在一起不久，热恋期新鲜感作祟，尽管两人时间并不怎么重合，沈恪也还是常常跑到程沛居住的地方，频频留宿。
  白天各有各的事做，两人见面通常是在晚上，吃过饭洗过澡，能做的事情不多，程沛每次都要被折腾到半夜。那时的沈恪看不出一点曾经对他避之不及的影子，精力十分旺盛，而程沛又对他比较纵容，怎么样都可以，以至于第二天醒来，程沛总是没什么精神。
  当时的程沛其实并不是很明白，明明是一样的身体构造，自己比起沈恪要干瘦不少的身体，到底有什么好迷恋的。不过情人眼里出西施，沈恪新鲜劲儿没过，两人见面时间有限，程沛很珍惜，耐着性子由着他乱来。
  直到一周后的某一天，程沛早上没爬起来，发起了高烧，沈恪要带他去医院，程沛支支吾吾百般推拒，第一次谈恋爱，没有任何经验的沈恪才像是回过味儿来，磕磕绊绊地跟他道歉。
  之后程沛病好，沈恪收敛了好多，开始发掘一些晚上能进行的其他活动，于是乎，陪程沛看电影这件事便出现在了他的计划行列。
  但或许是性格不同，沈恪偏爱悬疑恐怖类，程沛却喜好文艺片。可归根到底，电影是陪程沛看的，沈恪便多有迁就，不过代价就是甚少看到结尾，在“又臭又长”的剧情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沈恪都会抱着程沛陷入熟睡。
  如今三年过去，沈恪的毛病还是没有变。
  程沛没叫他，将毯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了沈恪的下巴。
  他伸长手去摸桌子上的手机，本想看一下时间，却发现他睡着的时候，皮格马利翁给他回了消息。
  对方表示自己现在状态还好，顺便谢了程沛的关心。
  程沛点开输入框，怀着对之前说错话的歉意，试图弥补。
  【最近假期，还有出门旅游的计划吗？】
  【如果你想，可以来青城。】
  【就当是出门散散心。】
  消息发送完，程沛还没息屏，茶几上，属于沈恪的那部手机便像是有什么延迟一样，叮叮咚咚接连传来了三条微信提示音。
  第20章 是你认识的人吗
  时间静止了下来，电影还在放着，闪动的光照在程沛和沈恪的脸上，客厅里只剩下了影片空洞的台词声。
  沈恪还在睡着。
  程沛盯着那处看了一会儿，重新解锁了自己的手机。
  【到时候我可以招待你。】
  桌面上的手机又震了下。程沛立即看过去，表情警惕而又茫然。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地指尖颤抖起来。
  【你要来吗？】
  茶几又震动了一下。
  程沛终于下定决心去看沈恪的手机了，但距离较远，他还没来得及碰到，沈恪便被接二连三的提示音吵醒了。
  “怎么了？”含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程沛收回手，没事人一样，收好自己的手机。
  “你手机一直在响。”
  沈恪茫然地看了他几秒，伸手去够手机。
  他解锁，看着聊天界面安静了很久，彻底清醒了：“哦……是秦立。”
  程沛静静地看着他。
  “问你有没有空呢，说明天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见一见。”
  手机界面被沈恪扣在手心，他站起身，明明刚打了瞌睡，人却醒得很快，他犹豫着问程沛：
  “你……要去吗？”
  程沛仰着头，看到沈恪的长睫毛在灯影里颤着，他说：“好啊。”
  秦立果真约了程沛见面，在昨日见到沈恪，听说两人目前住在一起后。
  这次的餐厅是沈恪定的，一家有着很多青城特色菜的餐馆，沈恪和程沛是先到的，十分钟后，秦立也来了，坐在二人对面。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程沛仍对沈恪的这位同学没太多话要聊。而秦立和他的碰面大概率也只是出于礼貌，因为和沈恪更熟，他们二人聊得最多，说得基本都是程沛在沈恪人生中没有参与过的那部分。
  程沛曾经没有参与过，眼下的参与感更低，他以听为主，了解了很多读研时期，自己未曾了解的那个沈恪。
  “记得研二那年，导师带我们去江城参加学术会议，恰好赶上雨季，江城的一个小镇上发了洪水，导师就顺路跟着朋友一起去做了灾后的心理援助。”
  “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情况已经差不多控制住了，救援队正在外面巡查。”
  “沈恪说也想出去看看，我们就去了，结果没走出多远，在周边的河沟里碰到了一个溺水的小孩。”
  “他让我去叫救援队，结果人赶到之前，这家伙就已经不管不顾地跳了下去……幸好水流不急，不然真的太危险了。”
  他对程沛讲完，又开玩笑一样对沈恪说：
  “我记得当时你还把手表给弄丢了，急得团团转，找了一个下午，差点儿没再趟回河里，最后是在河边的草丛里找到的。”
  “当时老师还说你恋旧，明明也不值什么钱，命都能豁出去。”
  他讲完这一小段，餐桌上的另外两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沈恪似乎觉得事情不值一提，又或许是对具体细节模糊了，只觉得自己水性比较好，举手之劳，对秦立所提到的见义勇为的事件并不多做评价。
  他安静地听完，然后在沉默中说了句：“表带不小心被勾断了。”
  好像是在表示自己不是故意弄丢手表的，完全属于不可抗力。
  秦立打趣了他几句，话锋便又被沈恪转到了别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