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作者:翡酌      更新:2025-09-08 08:31      字数:3263
  祈临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桌上都有四个空罐了。
  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喝。
  “你这是……怎么了?”杜彬看着他,“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祈临忽然一摆手,“我有点不太舒服。”
  杜彬到底还是最懂他的,替他开口。
  胡黎把他们送到门外:“本来还想组第二局的,那你们回家的时候小心点啊,我看祈哥喝了不少呢。”
  “知道,有我呢。”杜彬陪着祈临就往路边停着的车走。
  虽然喝了酒,但祈临身形平稳神色平静,上了车之后就安静坐在窗边。
  他向来内敛,只要不说话,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车停在出租屋楼下,杜彬本来想把他送上楼,被拒绝了。
  “你早点回去吧。”祈临说,“我都到家门口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杜彬嗯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现在是十点,二楼漆黑一片。
  陈末野居然还没回来。
  见他上楼,杜彬才招招手:“那我走了啊。”
  祈临嗯了一声。
  楼梯没开灯,他摸出手机打算照明,屏幕却自己亮了起来。
  是一条信息闪入。
  9月31日 19:05
  [厨房杀手×灭口对象√:这几天有事。]
  祈临站在原地,也许是酒意上头,他的视线微微恍惚了一下。
  信息上的内容,简短却莫名的熟悉。
  仿佛这些天的偶然亲近只是假象,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生疏的那段时间。
  他又要不回来了么?
  深呼吸的时候,他闻到了很淡的酒精的味道,意识松懈之后,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了出来。
  他低头,没回消息,又打了辆车。
  半个小时后,他站在了之前撞见陈末野“兼职”的那条酒吧街上。
  然而酒意上头多半导致冲动的结果,祈临看着眼前的灯红酒绿,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陈末野在哪。
  看吧,他其实就没有想象着了解陈末野。
  夜风垂在脸上,加剧了酒后的眩晕和燥热,祈临绕了两圈,最后停在了一处江边。
  休闲歇脚的遮阳伞和座位很眼熟,祈临上次就是在这里找到陈末野的。
  陈末野当时和一个男人在说话,他头脑一热就冲出来,把人拽回了家。
  那天晚上他以为自己和陈末野其实熟了一些。
  祈临慢步走到江边,站在了上次陈末野停过的地方。
  江边的夜风好像带了点水汽,扑过脸时把眼睫吹得湿漉漉的,祈临偏过头想躲,却倏然听到口袋里的动静。
  他揉了揉眼睛,拿出电话,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时又怔了一下。
  ——陈末野。
  他故作镇定地点了接通,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祈临觉得自己被酒堵住了嗓子。
  半晌,是陈末野先开口,一如既往温沉的嗓音:“回家了没。”
  祈临嘴唇抿了一下:“没。”
  “还在外面玩么?”陈末野说,“信息也没回。”
  “……没看到。”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也许是酒精作祟,祈临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很慢,无论是自己的回答,还是陈末野的提问。
  他摸了摸鼻尖,觉得脸上有些凉,垂眸看向江面时,又有些轻微的恍惚。
  在这意志力薄弱的瞬间,他说了句清醒时绝不会出口的话——
  “你来接我的话,就回。”
  嗓音又低又闷,带着孩子气的郁郁寡欢。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
  祈临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把电话从耳边放下,指尖落到“挂断”上。
  将要触及,陈末野的声音响起:“我不是拿不出手么?”
  和中午一模一样的话,语调却截然不同。
  祈临的指尖忽然蜷起。
  半晌,他趴在扶栏上,嗓音掺着自暴自弃的狼狈:“如果你真的是我哥的话……就不会拿不出手了。”
  “嗯。”陈末野应了。
  在祈临滞怔的间隙,又问:“所以,我什么时候不是了?”
  第24章
  RUGOSA酒吧
  陈末野回到员工休息室, 刚将吉他卸下来就收到了周趣的信息。
  [周趣:看到个人,有点眼熟]
  [周趣:照片.jpg]
  以往这些无聊的话题陈末野是不会在意的,但偏偏照片里有一身眼熟的校服。
  他在聊天框里打了“在哪”两个字, 又觉多余,直接删掉换成了拨号。
  祈临会在酒吧街也很正常,他上次就来这边领过人,这次碰巧经过也说不准……不一定是来找他的。
  陈末野明明是这么想的, 但是在电话接通时, 人已经站在门外。
  周趣的照片只拍到长街的一角, 但陈末野却知道祈临现在正在哪。
  小刺猬当初在江边接过他一次。
  刚刚电话里那句“我什么时候不是了?”没有得到回复,祈临保持着沉默,像是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陈末野稍稍缓了口气,平复气息之后, 走向江边。
  按照祈临平时的反应,在有人靠过来时就该发现了, 但这次他却像个卡了发条的玩具,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末野走到他身边, 先是看了一会儿,见人还没反应, 才伸手将他手机屏幕上的“通话中”挂断。
  两个人的手机一起从通话结束页面切换到聊天框。
  祈临这才如梦初醒, 茫然地抬起头。
  他思绪本来就乱, 现在更加迟滞, 难以置信地看着跟前的人,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嘴唇:“陈末野?”
  有风拂过江面, 水纹的涟漪徐徐前进,他的黑瞳仿佛也映出其中一抔,水汪汪的。
  “是我。”陈末野略一颔首, 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他微红的眼尾,才轻蹙起眉,“你喝酒了?”
  他本来是以为小刺猬在偷偷掉眼泪,但祈临叫他的名字时,又闻到了很淡的酒味。
  算不上难闻,但在他身上总归是有些新奇……毕竟,陈末野对祈临的印象一直是表面看着冷,实际上是乖宝宝。
  祈临眼巴巴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浮出一丝心虚,慢慢地垂下眼睫:“喝了……一点。”
  陈末野安静地看着他,有点想笑,这可不像是只喝了一点。
  “自己一个人来的?”他问。
  祈临嘴唇轻抿,小幅度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被抓包,他的反应很坦诚。
  陈末野的手轻落在扶栏上,偏头看着他:“过来这里干什么?这边的酒吧都不允许未成年进入的。”
  “我……”祈临浓长的眼睫毛轻轻地颤着,像在思考着是否要诚实回答这个问题。
  片刻后,他放弃了挣扎,声音只有单一的委屈:“……我来和你道歉。”
  说完,他又很小声地补了一句:“哥。”
  虽然在电话里,陈末野已经把他纠结的情绪解开了,但猝不及防地听到这个称谓时,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意外。
  迄今为止,祈临总共叫过三次哥。
  一次是借校服时的误打误撞,一次是在饭桌上的恶作剧。
  刚刚的第三次和前面两次截然不同……他的嗓音低哑得近乎乖巧。
  江边倏地又安静了下来。
  祈临确实是趁着酒意才在这个时候把那声“哥”拎出来。
  也许是想投机取巧,让陈末野别那么介怀中午那件事,也有可能……只是现在,单纯地想叫一下试试。
  然后,他就看到了陈末野微微滚动的喉结。
  温沉的笑声很淡很轻,但在缄默的间隙却格外清晰。
  祈临的耳朵顿时发烫,想瞪人,但醉濛濛的眼睛又没有什么威胁性。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低下眸,有些困顿的烦闷,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自己的矫情,半天只能小小声地憋出一句,“我想要的是哥哥,不是可怜。”
  后半句话又低又轻,是对陈末野的坦白,又像对自己的告诫。
  陈末野心头的情绪像是骤然被束紧,指节在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拆了包纸巾。
  他抬手帮祈临擦掉眼角的水迹,低声:“那怎么办,你之前叫了我两次,我都当真了。”
  小刺猬的眼睫毛比想象中更加浓长柔软,羽毛似地拂过指肚。
  祈临脸颊动了一下,像是条件反射地想躲开,却又后知后觉地乖顺下来。
  然后,像是羽睫扇动的蝴蝶效应,他的耳垂和颊边更红了。
  陈末野往他的方向轻侧,挡住了拂来的风:“而且,我没生气。”
  其实中午的时候有一点,但那也只是短暂地维持了片刻。
  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向来格外有自尊心,又格外的脆弱。
  他们两个不在一个户口本上,没有实质上的关系,那种朦胧的好感又无法界定……所以祈临才会处于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状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