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手里抓着一把瓜子，吃了两粒，说道：“这帮外卖员整天横冲直撞的，前天还有个小哥把我门口的雨伞摊子给撞了。”
  吴星附和了两句，一转头发现阿九已经把三轮车上的东西都放到了店里。
  “星哥，这样你安心了。我陪你去医院吧。”
  吴星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肿起来的地方是软的，应该不是骨折。
  “没事的，我不用去医院，先把店开起来。”
  吴星的想法很简单，伤了脚踝又不影响他包馄饨，最多是煮馄饨的时候手脚会慢点。
  阿九觉得吴星实在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看向窗外的大雨，叹了一口气。
  因为这暴雨天，他们耽误了一上午的时间，临近中午才开张，只有零星几单线上平台的外卖单。
  吴星的二手手机彻底报废，还好店里还有一个专门用来接外卖单的备用手机。
  吴星拿起手机，刷到馄饨铺多了一条好评，忙点进去看。
  那条评价放了四张图，点的是鲜虾蟹籽馄饨的混酱干拌，重点夸了酱汁和馄饨，还说很喜欢爽口解腻的蔬菜底。
  有图评价的字数要在十五字以上才可以让店铺的积分升高，吴星数了这条评价的内容，足足有二十三个字，开心地笑了。
  “阿九你看，有人喜欢我们新推出来的……”
  吴星站了起来，高兴得忘记了自己受伤的脚踝，差点在瓷砖上滑倒。
  阿九根本无暇顾及那条外卖评价，伸手捞住了吴星的腰，一把将人人揽到了自己怀里。
  手机顶部的通知栏跳出一条信息，是台风二级预警，提醒贫民区的所有商户提早关门。
  “星哥，台风要过境了。”
  “你要是不肯去诊所，我们早点回家休息，我看你的脚比刚才更肿了。”
  平安二街的地势低洼，等台风真的过境不知道要如何。
  吴星指挥阿九加固好门窗，将店里的监控连到备用手机上，又下载了支付App绑定了自己的账号。
  连绵雨幕中，吴记馄饨铺的字灯熄灭，吴星奢侈了一把，赶在打车平台关闭前的半小时，坐上了一辆专车。
  司机师傅刚抽过烟，车子内部的味道很难闻。
  一路颠簸，弄得吴星头晕目眩，越发觉得这笔钱花亏了。
  两人终于回了家，吴星忍着不适先去冲了澡，换上干爽的上衣。
  阿九从医药箱里翻出一瓶吴星说的药酒，推开了卧室的门。
  吴星正在穿裤子，饱满的屁股压得薄床垫陷下去一小块，白生生的腿搭在小矮凳上。
  “星哥。”
  Alpha忘记敲门了，盯着吴星光裸的腿看了两秒，避开了目光。
  吴星有些尴尬，把裤子穿好，也没说什么。
  “你把药酒给我就好。”
  阿九走到吴星面前，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握住那只受伤的脚踝，抬眸问道：“涂上就会好吗？”
  吴星感受到对方的温度环在自己的脚腕上，出声解释道：“要把药酒倒在手里搓热了，再用手揉脚踝。”
  他小的时候也崴过脚，不过没人发觉，还是邻居阿姨告诉他可以这样做。
  “你去洗澡吧，我可以自己来。”
  阿九盯着眼前白而嫩的长腿，牙齿相磨，发出一点难耐的声响。
  “星哥穿裤子都不方便，还是让我来吧。”
  吴星被他说的老脸一红，好像自己是什么不能自理的幼儿园小朋友。
  阿九将那药酒倒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快速搓热后按在了吴星红肿的地方。
  “要怎么揉？”
  那温度烫得吴星瑟缩了一下，却还是乖乖地伸出脚。
  “就是像揉面团一样。”
  阿九一下子掌握不好力度，吴星被激得眼眶含泪，低声呜咽了一句“轻点”。
  这句话本没什么，可配上Omega委屈巴巴小表情，还有随之轻轻蹙起的眉头，杀伤力直接翻倍。
  “对不起，星哥。”
  “我轻一点。”
  “唔……”
  “疼了你就叫我，不要忍着。”
  吴星闭着眼睛，像是在承受什么酷刑，阿九的手温厚而有力，将药酒一点点揉进了他的皮肤里。
  “嗯唔……”
  Omega的眼睛下方白如宣纸上的皮肤，染上微醺般的潮红，有种点到为止的艳。
  “阿九。”
  “不要揉了。”
  “已经可以了。”
  吴星闭着眼轻轻喘息，声音微微颤抖，泪水从他的眼眶里流了出来。
  阿九抬起手腕给人擦了擦眼泪，喉结不可遏制地滚动了两下。
  吴星眼尾泛红，觉得刚才那种声音怎么会是自己发出来的，羞耻得想要人间蒸发。
  实在是太丢脸了。
  下一秒，阿九将人打横抱起，动作快得吴星都没有反应过来。
  “星哥刚刚发出的声音。”
  “可不可以不要让其他人听到。”
  狂风撞击着玻璃窗户，发出“砰砰啪啪”的声响，一如吴星此刻不再规律的心跳声。
  阿九将人放到了床上，凑近了吴星的脸，抵着对方的额头。
  “星哥。”
  “你的额头好烫，是不是发烧了？”
  第11章 真心
  阿九的动作太过自然，自然到吴星没有意识到两人的距离有些太近了，像是情侣之间才会有的亲昵。
  他刚刚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慢半拍的吴星思考不出答案，怯怯地说了一句：“我有点难受。”
  阿九的声音忽远忽近，好像裹在蘸湿了的棉花团里，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
  Omega泛红的眼尾挂着一点难堪的泪痕，看起来脆弱又可怜，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阿九。我难受。”
  Alpha的呼吸一滞，喉口莫名涌起一股酸涩，伸手抚上了Omega的脸颊。
  吴星吸了吸鼻子，胸膛中的心脏好像跳得更快了。
  只见阿九反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沉声说道：“星哥的温度比我高好多，你还有哪里难受？”
  吴星歪着脑袋，觉得整个人温乎乎的，诚实地回答道：“头有点晕，心跳也很快，还有点冷。”
  浑浑噩噩，恍恍惚惚。
  “你去拿个体温计，也在医药箱里。”
  阿九给水银体温计消过毒，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吴星的口腔里。
  吴星微微扬起下巴，靠在床背上，小脸透着一股浅浅的粉，像天边的晚霞，花瓣一样的嘴唇闭合着，乖乖含住体温计。
  阿九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吴星看。
  其实光看吴星的脸，根本看不出O mega有快到三十的年纪，更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Alpha觉得这张脸说不上有多精致，但是就是越看越舒服、越看越顺眼。
  吴星含着体温计不能说话，被人盯得耳垂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又给人添了麻烦。
  三分钟后，体温计被拿了出来，不可避免地带了一点Omega的口水，银白细丝纠缠着那根透明的水银，是湿漉漉的。
  那上面显示吴星现在的体温有38.6摄氏度。
  果然是发烧了。
  阿九蹙了蹙眉头，觉得今天就不该开店，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发现吴星发烧了。
  Oemga实在太习惯于忍耐，难受也能装作不难受，迟钝得让人又心疼又生气。
  总之，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星哥。”
  阿九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吴星以为他又要教训自己，整个人干脆缩到了被子里。
  “家里有发烧的药吗？”
  只听吴星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昏睡了过去。
  他很久不做梦，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
  早逝的外婆抱着自己唱歌，数落着起吴星不成器的赌鬼父亲，然后外婆忽然钻到了小盒子里去，埋进了光秃秃的山头。
  那个时候的吴星太小，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疼爱他的外婆不见了，哭到大脑缺氧。
  母亲一直没有来接自己，等到很久之后赵家人才松了口，愿意让他这个拖油瓶住进来。
  小吴星初来乍到，就被附近的坏孩子说是野种，哭红了脖子跑去找母亲。
  那天的母亲特别温柔，轻轻擦干了他脸上的泪水，说道：“妈妈的肚子里有个小弟弟了，小星高兴吗？”
  小吴星愣住了，低声说了一句：“不高兴。”
  母亲顿时沉了脸色，教导道：“你要说高兴，赵叔叔才会高兴。”
  小吴星被迫改了口，顺着母亲的意愿而活，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家里变得越来越沉默。
  等到弟弟慢慢长大，他被送去了寄宿制的学校，很少再回到家里。
  那个他短暂住过的房间，很快成了Alpha弟弟的世界；他仅有的厨房玩具被弟弟丢到了楼下，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