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吴星看着蒋淮夜一手拎着一个大行李箱的背影, 回答的声音很轻。
  宋琛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有些羡慕地感叹道：“那我可真是托了你的福，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吧。”
  吴星觉得宋老师这成语用得不太恰当, 可也想不出其他更贴切的，说道：“我们提前搬走了, 小罗又得重新找室友了。”
  宋琛伸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说道：“如果不是你做饭太好吃，她巴不得一个人住呢。”
  两人并肩而立，慢慢从楼梯上走下来, 看起来样子很亲密。
  只见宋琛笑了笑，捏着对方的红围巾好像说了什么话，吴星听完眉眼微微一弯。
  蒋淮夜给人打开车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吴星还真挺招人喜欢的，Alpha、Beta、Omega通通都能被他拿下。
  他将手搭在方向盘上，状似无意地问道：“宋老师会开车吗？”
  宋琛坐在后排座位上, 点了点头，回答道：“去年刚拿的驾照, 不过开的次数不算多。”
  车内很暖和，吴星脱下脖子上的围巾，叠成一个红色小方块放在双膝上。
  “那这车就留给你开吧, 从公寓开车到你工作的幼儿园，还刚好经过鼎丰轩。”
  吴星转过头去看蒋淮夜，圆溜溜的大眼睛眨把了两下，嘴唇微微抿起。
  宋琛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人愿把车交给自己，是想让他接送吴星上下班。
  “我也会开车的。”吴星看着窗外飘飞的银白雪丝，忽然出声道。
  蒋淮夜微微挑眉，他只看吴星开过三轮车和电瓶车，没想到对方还能开四个轮子的。
  “你有驾照？”
  吴星伸手调整了一下对着副驾驶位的暖风口，幽幽开口道：“你是在怀疑我吗？”
  “我很早就拿到驾照了，车牌都摇上了，只是没有车。”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坐在两人身后的宋琛听到这段对话，忍俊不禁地笑了，刚刚那点微妙的不舒服顿时烟消云散。
  蒋淮夜不是不相信吴星的车技，只是觉得对方现在肚子里还揣了一个，没必要自己开车。
  “你的驾照是什么时候考出的？”
  吴星察觉到蒋淮夜不相信自己能开车，撇了撇嘴，回答道：“六年前就考出了。”
  “也就是说你除了考试之外，六年没碰过车对吗？”
  吴星听见这话，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气势跌下去大半，弱弱地解释道：“但我都记得的，考得还是手动挡呢。”
  手动挡的操作会比自动挡难一些，通过要求也更高，但是考试费用会便宜。
  吴星当初为了便宜几百块钱，就选了手动挡考试，还被当时不苟言笑的教练夸了。
  “真厉害。”蒋淮夜夸道。
  吴星深吸一口气，总觉得这人是在阴阳怪气。
  宋琛的目光在这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觉得自己像个发光的电灯泡，打起圆场：“那还是我来开吧。”
  “反正我去幼儿园的时间更早，而且也是顺路的。”
  吴星看向蒋淮夜潇洒转动方向盘，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一点。
  这人早就想好了。
  “等之后有机会了，再慢慢拾起来吧。”蒋淮夜说完，微微侧头看向吴星。
  酒店式公寓的位置位于新城区的中心地带，配套的家电、家具都齐全，属于是拎包入住的程度。
  公寓楼下刚好有Q市最大的手工水饺店，吴星打算试试这里最具特色的海胆水饺和鲅鱼水饺。
  这家店的门头也是白底红字的招牌，和吴记馄饨铺有些像。
  吴星站在那里微微仰起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家店开了多久了呀？”
  称饺子的大妈操着浓重的口音，回答道：“快三十年嘞，小伙子是外地人吧。”
  吴星点了点头，接过称好的饺子，扫码付钱。
  蒋淮夜靠在车边上，看着吴星的背影，总觉得对方应该对自己关掉吴记馄饨铺耿耿于怀。
  虽然吴星没对他说过，但他能感觉到。
  玻璃锅盖被蒸气顶得砰砰直跳，鲜料现包的饺子们冒出乳白色的热气。
  吴星调了两种不同风味的蘸料，一款是姜丝配麻油、陈醋，另一款则是细辣椒面泼了热油，再撒上葱花、白芝麻。
  吴星来Q市这么长一段时间了，还是第一次吃鲅鱼水饺。
  鲅鱼肉是奶白色的，本身的味道很清淡，几乎没有任何腥味，一口咬下去Q弹爆汁。
  蒋淮夜坐在吴星对面，很认真地看着对方小口吃着东西。
  吴星觉得这家的饺子皮虽然厚，但是很筋道，不会软趴趴的，他夹起一枚海胆饺子蘸了醋碟。
  半截饺子蘸着晶莹的醋汁，缓慢渗出溏心般的金黄，鲜美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甜。
  “真好吃，难怪卖得这么贵，也有不少人吃。”
  蒋淮夜又尝了两个，评价道：“这饺子皮看起来厚，吃起来却韧，就是没有馄饨皮那么薄。”
  吴星把海胆水饺浸到辣碟里，说道：“北方吃饺子多，不过这个馅儿包馄饨皮应该也好吃。”
  宋琛忙着吃饺子，渐渐抬眸，说道：“我那会儿还点过你们家的那个网红馄饨呢，要是把鲜虾蟹籽换成海胆鲅鱼，我可吃不起了。”
  闻言，吴星面上淡笑，低下头去。
  蒋淮夜在Q市已经耽误了很久，秦秘书在中心区都快等疯了，恨不得打飞的过来将人抓走。
  “星哥，我走了。答应我的事你要做到哦。”
  临近飞机的起飞时间，蒋淮夜恋恋不舍地从背后抱住吴星。
  吴星低头洗着碗碟，轻轻“嗯”了一声。
  天气太冷了，吴星没有下楼，站在窗口的位置，看着站在雪地里的蒋淮夜。
  Alpha没有撑伞，肩头的积雪被路灯镀上一层银纱，朝人用力地挥了挥手，好久也没挪位置。
  吴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小腹，他忽然喊道：“蒋淮夜。”
  那声音随着雪花一同飘下来。
  “我在。”
  蒋淮夜仰起头，眉睫凝着薄薄的冰碴。
  雪地里的旧脚印渐渐被新雪填平。
  温热的掌心贴紧了小腹。
  吴星忽然想告诉蒋淮夜，他们有自己的小孩了，他深吸一口气，决定等下一次见面再说。
  宋琛走到吴星身边，看了一眼楼下，调侃道：“他再不走，就要化作望妻石了。”
  楼下的Alpha缓缓转身，呼出的白雾凝成一片云。
  Q市的机场不大，临近冰雕节开幕，客流才多了起来。
  蒋淮夜在登机广播中划开手机，通知提醒在屏幕上跳动——【吴星向您转账13140元，备注：一定要收】。
  骨节分明的手指顿在关机键上，他默念着零以前的四个数字，对着舷窗倒影勾起了唇角。
  月亮像老怀表的银壳子别在雪幕间，落入海平线以下还在“滴答滴答”走着时间。
  待吴星将头发吹至七八分干，浴室镜面蒙着的雾气刚好散尽，他将充满的手机拔掉电源。
  视频通话的请求准时弹出。
  “每天都这么准时啊。”蒋淮夜的声音低沉又磁性，混着轻微的电流声。
  “不好吗？”吴星揉了揉眼尾。
  “很好。继续保持。”
  “但我明天可能要晚一点给你打视频，下班之后有团建活动。”
  蒋淮夜不置可否，淡淡道：“用上班时间团建，给你们加班工资吗？”
  吴星笑了笑，回答道：“我会早点回来的。”
  “你还在工作吗？”吴星发现对方的背景依然是办公室。
  “嗯，新项目启动，事情比较多。”蒋淮夜眉心缓缓一松，转动指间夹着的钢笔。
  吴星收到过蒋总的日程表，知道这人每天只能睡4-5个小时。
  “我等下还有个外国的会，每次都要迁就他们的时差。”
  吴星把手机支在床头柜上，缓缓侧躺下去，就这么看着屏幕里的蒋淮夜。
  “这才几天，你就对我没话说了？”蒋淮夜故意露出哀怨的眼神，嘴角跟着微微下垂。
  “不是，我想让你不用那么累，不用为我分心。”吴星整个人陷进轻薄的鹅绒被里，只露出一个圆脑袋。
  他希望对方夜夜安眠。
  屏幕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吴星隐约听见钢笔划过纸页的簌簌声，眼皮渐渐发沉。
  蒋淮夜看见吴星蹭了蹭枕头，那样子太过可爱，他忍不住截了图。
  “开完会要几点啊？”
  蒋淮夜想了一下，答道：“说不好，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
  “你最近睡得还好吗？”
  电话里，西装革履的俊美Alpha支着头，说道：“怎么你要给我讲睡前故事吗？”
  吴星的上下眼皮打架，含糊回应道：“好。”
  “那我还要吃你做的夜宵。”
  老实人闭上眼睛，喃喃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