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迟心中好笑，将车上锁，也放心地将宇文令则放到座位，把手机给他。
  宇文令则立马抱住手机，又指住他：“吃吃做错事，不许靠近宝宝！”
  为了方便宝宝睡觉，明明平常也根本用不到，殷迟还特别买了辆房车，内装特别定制，是很可爱的马卡龙色系，地毯、座位上的靠垫等等都是熊猫和小兔子。
  房车车内空间很大，车反正锁着，殷迟非常听话地又往后退几步。
  “哼！”宇文令则低头认真地打妈妈的电话。
  云晓晴这时刚好在忙，第一次没有接到，他又打第二次，脸上就更委屈啦。
  殷迟看他打电话，心里倒是并不为小朋友的告状而慌张。
  他反而想到很久很久之前，宇文令则会在没人的时候叫他“哥哥”。
  等级森严的古代，他名义上只是太监，宇文令则却是皇帝，他当然要告诉小皇帝，这样不可，他只是下人，怎能与主子论兄弟。
  那时的宇文令则九岁多，威严日盛的小皇帝，也就偶尔还能在他面前露出几分孩子的童真。
  宇文令则笑着对他说：“朕是把你当做家人的呀，朕说你是，你就是。”
  当时宇文令则的笑，当真是好暖，能够治愈他所有的阴郁，也是那时起，他开始觉得对不起这么善良的小皇帝，因为他终究是为皇位而来。
  换了时空，他的小皇帝，终于再次叫他“哥哥”了。
  虽然——
  宇文令则这次电话打通了，他瘪着嘴巴开始告状：“她们就都要来抢吃吃！呜呜呜！吃吃还很高兴哒，他还抱其他小朋友呜呜呜……”
  殷迟有点冤枉，他什么时候抱其他小朋友了……
  “妈妈，你要惩罚他！他做错事情了！”宇文令则继续告状。
  电话那端的秦王妃却不知道说了什么，宇文令则的头缓缓低下，脸上再度委屈起来，不说话，也不告状了。
  过了会儿，宇文令则往殷迟看来，低落道：“妈妈要跟你说话。”
  殷迟上前拿过手机，刚放到耳边，就听到云晓晴竟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宝宝还小，还不能完全适应，家里只有他一个宝宝，所有人都宠着，他的性格难免有点独。”
  殷迟仔细分辨了，云晓晴还是真的觉得很抱歉。
  “我们一直在告诉宝宝，在现代，我们大家都是自由平等的，你有自己的人生和生活，无需事事以宝宝为先，宝宝慢慢也会懂这个道理的。”
  殷迟受宠若惊，还有点恐慌。
  正如王妃所说，现代的人自由、平等，假如宇文令则懂得这个道理，真的不要他跟随左右，放他所谓的自由，他还有什么活着的价值？
  他的人生和生活，不就是宇文令则？
  他立即道：“王妃，为陛下做这些，我都是心甘情愿，我很荣幸能够侍奉陛下。”
  “……其实你也可以转变一下思想，这是现代了，真的没必要。”面对他的忠心，云晓晴也很无言以对。
  “也请您放心，陛下是个非常善良的孩子，他这样并不是任性。”
  “……好的吧。”云晓晴也无话可说，这真的是忠心得有些夸张了！
  云晓晴还想跟宝宝说话，宇文令则低着头，不愿意接过手机。
  云晓晴叹气：“我刚刚话有些重，宝宝生我的气了，请你帮我好好劝劝宝宝。”
  “一定。”
  又说了几句，云晓晴那边挂了电话。
  殷迟走到宇文令则面前，小人还在低落着呢，抿着嘴不说话。
  殷迟便在他面前蹲跪，从下往上看他的脸，宇文令则大大的眼中，眼泪已经在摇摇欲坠，此时再忍不住，眼泪掉下来，殷迟伸手接住，掌心一暖，宇文令则抽噎出声：“妈妈说宝宝做错了，妈妈说宝宝不应该那样要求你，宝宝是不是任性的坏孩子了鸭？可是吃吃本来就是我的鸭，我就是吃吃的主人鸭，呜呜呜……”
  殷迟心也要碎了，他接住宇文令则一颗又一颗的眼泪，告诉他：“陛下没有做错，吃吃就是陛下的，陛下忘记了吗，你曾经说过，我们可是家人呢，我当然要为陛下所用，我也当然凡事要以陛下为先，陛下刚刚生气是应该的，谁让我跟其他小朋友说话。”
  “真的嘛？可是妈妈说宝宝做错了，妈妈是不是对宝宝失望了呜呜呜……”
  “我们其实也是家人这个小秘密，王妃不知道，现代世界和古代不一样，王妃只是在担心你，实际上我们陛下真的是个特别聪明善良又懂礼貌的好孩子！吃吃也是自愿奉你为主人的！陛下也只对吃吃这样，陛下是世界上最好的小朋友。王妃是你的妈妈，怎么会对你失望呢，对不对？”
  “真的嘛？”宇文令则终于愿意抬头，眼泪渐止。
  殷迟点头。
  宇文令则自己用手背把眼泪擦掉，坐在那里安静想了想，认真反思道：“妈妈说得对，宝宝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没有——”
  “妈妈说得对鸭，现代社会，我们都是平等的，宝宝以后不能再说我是你的主人，你也不能再叫我陛下啦！”
  殷迟心中一慌。
  这就真的要放他自由了？
  下一秒，宇文令则终于翘起嘴角：“我们是一家人鸭，以后我叫吃吃‘哥哥’，吃吃也叫我‘宝宝’叭！”
  第31章
  “宝宝”这个可爱的称呼，在古代是不存在的。
  倒不是说没有这个词，只是那时候，人们用来表现亲昵和宠爱的词语从来不是这个，大多是“心肝肉”、“娇宝儿”之类的。
  宇文令则那时候是皇帝，万人之上，又身在皇族，最讲礼制规矩，不可能有人这样称呼他。
  即便是殷迟，曾与宇文令则相处那么多年，不论两人关系如何变化，他同样不会拥有这样的机会。
  现代社会，花里胡哨的称呼多了去。
  尤其对t小孩子，什么可爱的称呼都有，但是这一刻，殷迟还是觉得最可爱的称呼就是“宝宝”，而最可爱的那个宝宝，无疑就是面前这个。
  世上怎么就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
  一点点大，坐在稍微高一点的椅子上，脚都够不着地，脸上眼泪还来不及擦干净，就知道反省自己，那样乖，那样善良，还试图从他的角度想问题，想要给他现代人的平等自由。
  殷迟已经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的心也是满满的。
  哪怕没有上辈子在那个时空的羁绊，能够亲眼看着这样的一只人类幼崽长大，本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陪伴的过程，就是他的人格被治愈，被完整的过程。
  宇文令则见他不说话，刚刚建立起来的好心情又开始摇晃啦。
  难道吃吃真的要去给其他小朋友做哥哥，不给他做哥哥啦？
  宇文令则低头，玩自己的手手，想到林朵朵告诉他，男孩子都是喜欢妹妹哒，吃吃也是男孩子，可能比起他这个弟弟，吃吃也更喜欢小妹妹叭。
  他捏着自己肉肉的手指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突然，他的肚子“咕噜”响，他抱住肚肚，有些不好意思。
  殷迟笑出声，站起身，从一旁桌上拿来一摞饭盒，走到宇文令则面前：“吃午饭吧，好不好？”
  “我还不饿鸭！”小朋友总是强要面子。
  只可惜刚说完，肚子就又继续“咕噜”叫啦！
  宇文令则瘪嘴，有点讨厌自己不乖的肚子，想打它一下，殷迟及时抓住他的手：“宝宝，吃饭了。”
  “……”宇文令则惊讶抬头，吃吃在他面前坐下，已经一个又一个地开始拆饭盒，抬头看到他，吃吃对他笑。
  宇文令则突然就好高兴鸭。
  所以吃吃果然也是他的家人鸭！
  吃吃承认是他哥哥啦，吃吃也像爸爸妈妈那样叫他“宝宝”啦，他也永远不用担心吃吃会被别的小朋友抢走做哥哥啦！
  宇文令则总算放心啦，高高兴兴地吃了中饭。
  今天乔治妈妈给他用的是一套小黄鸭的餐具，有道虾仁蒸蛋，放在小黄鸭形状的小饭盒里别提多可爱啦，宇文令则一勺一勺地吃了一半，后来还要把米饭和蒸蛋拌在一起，吃得香香的。
  乔治妈妈每次都给他做好多好多的饭菜，小朋友是不可能吃得完的。
  剩下的就全部都是殷迟吃。
  宝宝吃饱饱，殷迟开始吃，宇文令则还记得饭后九十九的规矩，在房车里慢吞吞地来回走，自己还在数着数，他其实还想着之前的事情呢。
  他走过去，问殷迟：“吃吃，小朋友们会不会笑话我鸭，我刚刚哭得好丢人鸭。”
  “不会啊，她们也都哭的，是吧？”
  “可是——”宇文令则小小的人可要面子，他看到乔治妈妈给他做的一盒小鸭纸形状的曲奇饼干，这个也可好吃啦，饼干里还有熔岩巧克力、香椰酸奶流心馅～
  他又问殷迟：“我可以请小朋友们来一起吃饼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