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作者:俺大爷      更新:2025-09-08 08:36      字数:3279
  顿了顿,他又道:“我叫王天赐,她们是我今早遇到的。”
  “我姓刘。”高瘦女子说,接着把头发又用发带绑好。她视线瞥到李笙歌的一瞬间就停住,不知为何一直盯着李笙歌。
  矮胖女子的身体一直向着王天赐倾斜,她一看就年纪比较小,最多十七八的样子,她把帕子在手里捋了捋,闹着玩似地一下一下扔王天赐,被王天赐拽住,让她拿好。
  她脸红了红,嘴里咕哝着什么,抽空瞟了柴雨生他们一眼,结果眼睛都看直了,小声说:“我叫林愈静。”
  柴雨生努力压住嘴角。这名字起得,也太会留白了。
  王天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们,等他们自我介绍。
  柴雨生左看看李笙歌,右看看祝祜,见一个面容肃杀,一个面无表情,无奈开口道:“我姓柴,你们叫我小柴就行,这位是我大哥,他姓祝。这位是李姑娘。”
  王天赐点点头,问道:“你们三个拿到的线索是什么?”
  李笙歌闻言,突然伸手入怀,动作生猛如同掏刀,让王天赐条件反射地后仰了一下,接着李笙歌把东西拿出来,哗啦甩开,是一张黄色的纸钱。
  “宰牛。”李笙歌掷地有声道。
  那张黄纸钱上写了这两个泼墨似的暗红大字。
  柴雨生不自觉打了个抖。这位李姑娘,不管哪个方面都这么令人畏惧。
  他壮着胆子问道:“这就是你被钉子划到,出的血,写成的?”
  李笙歌浑不在意地点了点头。
  柴雨生在心中悄悄叫了一声“女侠”,这出血量,是得被钉子划成什么样啊!还伤在脚踝上,居然还能站得住!
  众人沉默片刻,王天赐看向柴雨生和祝祜。
  “你们呢?”
  “哦。”柴雨生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叠了几次仍然很厚的宣纸,脆生生地展开的时候,王天赐倒抽一口凉气,林愈静发出一声惊呼,刘姓姑娘嘴巴张开了,李笙歌呼吸停滞了一瞬。
  对比刚刚的四张血字,柴雨生手里这张巨幅的“祭我”是血腥中的翘楚,阴邪里的霸王。
  柴雨生从宣纸旁边露出个脑袋,看众人被吓到的样子,突然心情变得不错——祝祜就连出血写的字都比别人的排场。
  柴雨生想到这儿,笑了一下,指着两个硕大无朋的恐怖血字,语气很谦虚:“喏,就这。”
  林愈静立刻垫脚攀住王天赐的肩膀,害怕地叫:“天赐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天赐没理会她,半晌回过神来看向祝祜,紧绷地问:“你的呢?”
  柴雨生把宣纸往祝祜身前唰地一遮,说:“他没有,这个这么大,是我们两人份的。”
  “什么鬼?!”王天赐眉毛皱起,脱口而出:“别胡闹!”
  林愈静见时机不对,讪讪地把搭在王天赐肩膀上的手拿下去。
  “他没有胡闹。”祝祜看着王天赐说:“我不算你们当中的人。”
  王天赐的表情一下变了。
  他上前一步,颇具英雄气概地把林愈静和刘姓女子挡在身后,将祝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浓眉大眼迸发出警惕的光芒。用目光扫视完祝祜,他又仔仔细细地看向柴雨生,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二人身上的端倪。
  “受伤的是他,拿线索的是你。”王天赐问柴雨生,表情非常严肃:“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李笙歌又露出那种令人汗毛倒竖的微笑,在一旁不嫌事大地说:“据说是大哥和小弟的关系。”
  柴雨生立时感到不信任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来,咕咚吞了下口水。
  室内安静了下来。
  但很快,这令人不安的寂静忽然被楼梯洞口里某种声音打破。那声音与其说是脚步声,不如说是跺地声,很沉、很重,也很慢,并且不规律。
  所有人立刻安静了,注意力转向洞口。
  一个戴着斗笠、状似老农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出现了,他手里拄着一根长树枝,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上面,右腿是打着弯的、略微拖在地上,全凭左腿使力站直。
  这个男人看上去至少六十了,头发花白了一半,他穿了一条农民常穿来务农的黑裤子,但右腿裤管显然是被血液浸透了,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裤腿边缘还有血正滴下来。
  他累得直喘粗气,晒得黝黑的脸因为伤痛有些皱巴,但声音异常洪亮:“你们,在这儿啊……我耳背,听不见小动静,在楼下等了好久,一个人也没瞅见,就上来看看……我姓李,人家都喊我老李头。”
  众人沉默片刻。
  王天赐看向老李头的腿,道:“你伤得这么重,在楼下喊一嗓子不就行了,我们听到肯定会下去看的。”
  “啊?”老李头迟钝地回应,读了会儿王天赐的嘴唇,颤巍巍地说:“不打紧……不打紧……”
  老李头有着非常淳朴的农民气质,说话也像是跟邻里乡亲说话似的:“我昨晚上撞上鬼了,那鬼好凶,差点没把我腿给砍喽!”
  他拄着拐,看了会儿柴雨生还拎在手里的大幅血字,艰难地把身上的一个结解下,竟然是半条撕开的床单,被他系在身上,像个披风。
  这半条床单上是两个还鲜红着往外洇的大字——“杀鸡”。
  王天赐看见了,没出声。
  林愈静则好似还沉浸在柴雨生手里巨大的“祭我”的震惊里,也没有发出惊叫。
  反而是李笙歌挑起断眉,念了出来:“杀鸡?”
  那姓刘的高个姑娘道:“跟你的‘宰牛’好像是一个路数。”
  王天赐的眉毛虬结成一团,“有点乱,线索太多了。”
  沉默了会儿,他说:“我的是‘同生共死’,刘姑娘是‘木楼’,林姑娘是‘正月十五’,那位姑娘是‘宰牛’,老李头是‘杀鸡’,那边还有一个‘祭我’。”
  刘姑娘忽然瞟了眼祝祜和柴雨生,道:“确定带他们一起吗?”
  柴雨生听见这话觉得刺耳,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被祝祜握住双肩,祝祜的声音在他头顶上响起:“你们不必管我,带不带他随你们。”
  柴雨生肩膀被捏得热热的,又听祝祜道:“但出了事,我只保他一人。”
  柴雨生一惊,感觉像是猝不及防被祝祜掰开嘴往里塞了个刚蒸好的宣软大白馒头,嘴巴烫了一下,但全身都暖乎乎的。
  众人见祝祜的手放在柴雨生身上,就如同柴雨生的背后灵似的,一时都没有说话。林愈静的视线最为露骨,在他们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仰起头哼了声,翻了个白眼。
  李笙歌原本站在柴雨生一侧,此刻却抬起脚步,向王天赐那边走去。她微笑着对柴雨生说:“新人,别被灌了迷魂汤,太过相信这个世界里的人,小心丢掉性命。”
  柴雨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这女人刚才还说要结盟来着,怎么变卦这么快!这些人都不懂,祝祜是个神仙,是他的恩人。李笙歌这样轻视人命又善变的人才不可信。
  思及此,柴雨生又理直气壮地往后挪了挪,贴着祝祜,鲜明地表达立场。
  一时间,众人分成了两个阵营,李笙歌他们背对着楼梯口,面朝柴雨生和祝祜。
  祝祜的眼睛突然又看向楼梯洞口。
  众人察觉不对,连忙转头——
  楼梯洞口里竟然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衣,悄无声息地隐藏在那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现在才终于被发现。他走出来的时候,柴雨生才猛然想起他从窗户口看见过这个人。
  此人就是那个非常纤瘦的独行的年轻人,有着雌雄莫辨的气质。从窗户往外看的时候,柴雨生就没能看出他是男是女,现在离近了,柴雨生终于看出他是个男人。
  还在外面的时候,这个人就刻意跟别人保持着距离,不让别人发现他,现在他也是如此,等别人都把话说完了才现身。
  他半披着柔顺的长发,一根白玉簪子插在脑后,黑色的领口开得有些大,露出若隐若现的胸肌轮廓,修长的脖子上还系了一条三指宽的黑丝带,为他本就雌雄莫辨的气质更添了一丝妖孽。
  他从那洞口一出来,就穿过所有人径直走向柴雨生,露出了一个颠倒众生的笑容。
  柴雨生一瞬间幻视了一只出盘丝洞的蜘蛛精,接着感到祝祜握住他肩头的手紧了紧。
  “柴雨生,是么?”他走到柴雨生面前,微微低下头问道,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柴雨生浑身过电,僵硬地点点头。
  这人背对着后面所有人,俯下身来,从脖子上系的黑丝带里用两根指头挑出来一块丝绸,在柴雨生面前展开,好像是只给柴雨生看似的,把其他人挡得严严实实。
  柴雨生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
  那丝绸上有两个黑红的血字,写的是——“冥婚”。
  这人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着柴雨生的耳朵,笑着问:“我的线索,你是已经完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