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作者:独家花絮      更新:2025-09-08 08:43      字数:3294
  只能深深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扒拉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蛋炒饭。
  白熙笑得喘不过气,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花,伸手轻轻晃了晃薛景寒的肩膀:“喂,薛董,我笑得肚子有点疼,你的医生朋友呢?”
  医生朋友……
  薛景寒终于也绷不住似的低低地笑了一下,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纵容。
  医生朋友?
  那位现在还在美国盯着某人治疗呢。
  第49章 哥,再给我唱一遍踏浪吧
  晚饭的余温仿佛还留在唇齿间, 但庭院里夜风已带上了初秋的凉意。
  笑也笑了,闹也闹了……
  白熙站在别墅门廊下,望着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有些发灰的夜空, 轻轻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碌, 不是胆战心惊隐瞒身份就是提心吊胆徐徐的病情……现在终于得了空闲, 心头那件沉甸甸的事便愈发清晰——
  得给柏熙的妈妈选块像样的墓地,让她入土为安。
  这也是继惩罚云知晓之后他能替那对苦命的母子做的唯一有用的事了。
  “在想什么?”
  临时开启董事会视频会议的薛景寒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白熙转过头, 脸上的沉重瞬间被一抹轻松的略显刻意的笑容取代:“好无聊啊景寒。”
  他伸手拍了拍薛景寒结实的胳膊, 眼睛亮晶晶的, “我们一起来花你的钱吧?”
  薛景寒微微一怔, 随即眼底也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顺从地点头:“好。”
  白熙没选那辆张扬的西尔贝黑蜥蜴, 也没动科尼塞克Regera或者CCX, 而是挑了车库里最“低调”的迈巴赫。
  他熟门熟路地坐进驾驶位,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 点火。
  车灯划破夜色, 朝着城市另一端那个他曾挣扎求生的老旧小区驶去。
  “走吧, 先去拿点必要的东西。”
  ……
  他搬去徐若羽家时曾给了房东大妈一笔钱,请她帮忙照看出租屋。
  推开门, 对方果然守信,不仅把地面卫生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空气都少了往日的霉味,透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窗台上那盆他以为早已枯死的茉莉也奇迹般地被大妈养活了过来, 枝叶翠绿,洁白的小花点缀其间。
  白熙怔怔地走过去,指尖拂过柔嫩的花瓣。
  十月份的茉莉开得正盛, 普一靠近,沁人心脾的香气便瞬间将他包围。
  生命的韧性有时真让人措手不及。
  “……”
  他没多耽搁,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薄薄的床垫一角,从木板缝隙里摸出一个用旧报纸仔细包裹着的小方块。
  一层层剥开,里面是一条样式朴素、已经有些泛黑的银项链。
  “这是?”
  薛景寒的目光落在项链上,带着疑惑。
  他不记得白熙有过这样的东西。
  白熙握着冰凉的链子,声音轻了些:“是复活我的这孩子……他妈妈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白熙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找出半管快用完的牙膏,挤在旧牙刷上,仔仔细细地刷洗着那条项链。
  水流下,污垢褪去,银链渐渐显露出原本的光泽,虽然依旧带着岁月摩挲的痕迹,却不再黯淡。
  他用毛巾擦干水珠,小心地放进外套口袋。
  接着又抱起那盆重获新生的茉莉,窗台上那四枚被他藏起来的硬币还在,冰凉坚硬,硌着掌心。
  白熙笑了,给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后的薛景寒指了指窗台:“喏,去拿着,你们一人一个,到时候分。”
  薛景寒的目光扫过那几枚不起眼的硬币,没有多问,只是极其郑重地将它们全部擦拭干净,然后放进自己随身钱夹最里层的一个夹层里。
  两人下楼,白熙将茉莉放进了后备箱里的定制储物箱中,拍拍手上的浮土。
  “OK了,现在我们出发去善堂。”
  *
  迈巴赫的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白熙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着。
  后视镜里,薛景寒正在调整安全带,修长的手指在金属扣上停顿了三秒。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白熙想起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去比赛时,少年景寒也是这样紧张又克制地系着安全带,只是那时坐的是破旧的大巴车,而现在...…
  白熙收回目光,踩下油门。
  车子再次启动,再次驶向了城市更边缘。
  夜雾渐浓,他们刚刚停好车,一个缩着脖子的干瘦小老头便从门房里探出头。
  他借着车灯看清是白熙,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是你啊?这么晚了……你不是前些天刚来续过一年的寄存费么?”
  白熙站在夜风里,声音平静:“嗯,谢谢您记着……这次我是来接我妈的。”
  “接……接走?”
  小老头明显愣住了,上下打量着白熙和他身后那辆即使在夜色里也难掩气派的迈巴赫,还有旁边那个气质冷峻、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年轻人,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你……你买得起坟地了?”
  话一出口,又讪讪地补充,“我是说……这年头,好点的位置可不便宜呐……”
  白熙没在意他话里的市侩,只是点了点头:“是的,买好了。”
  他顺着老头的视线看了一眼身边的薛景寒,讪讪解释道:“找到亲戚了,我表哥,在城里开公司的。”
  薛景寒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面上却毫无波澜,只是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这个突如其来的“表哥”身份。
  老头恍然大悟般“哦”了几声,态度立刻热络殷勤了不少,忙不迭地开门引路,嘴里絮叨着“早该入土为安”“有福气”之类的话。
  手续办得很快,在小老头的协助下他们很快取出了那个小小的骨灰盒……之后白熙亲手将洗得发亮的银项链放进了盒子的夹层里。
  “走吧。”
  新买的墓地在近郊一处还算清静的陵园,夜已深沉,园区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工作人员效率很高,很快便将骨灰盒安放妥当。
  只不过墓碑是连夜赶工定制,此刻还光秃秃的,只有冰冷的石料。
  白熙将一路抱来的茉莉轻轻放在空白的墓碑前。
  洁白的花朵在夜色和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甜香,像是无声的陪伴和慰藉。
  “我交代过园方了,他们会定期照料这盆花。”
  薛景寒低声说。
  白熙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顺势在冰凉的石板台阶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薛景寒没有丝毫犹豫地挨着他坐下,将肩膀与他轻轻碰在一起。
  夜风吹过松柏,发出沙沙的轻响。
  “柏熙他们母子活得很苦……”白熙望着那块空白的墓碑,声音像是融进了风里,“其实……你我也都很苦。”
  “我爸在我出生之前就没了,我是遗腹子。”
  “我妈生我……也没能挺过来,难产,跟着走了……从小跟着爷爷奶奶过活……乡下地方,日子紧巴巴的。”
  “后来,十二岁那年,爷爷走了,没过两年,奶奶也……”他吸了口气,夜风似乎更冷了,“就剩我一个了,那时候感觉天都塌了。”
  “幸好对门还住着你徐哥……”提到徐若羽,白熙的声音里才透出一丝暖意,“他那时候也惨,家里就他一个半大小子,爹没了,亲戚也不管……我们俩相依为命……”
  “唉……”
  一声长长的叹息,道尽了少年时代所有的孤苦与无助。
  “再后来就出来打比赛了,想着拼命挣钱,出人头地,让爷爷奶奶在下面能安心……”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关于基地的趣事,训练的辛苦,比赛的紧张,国内赛夺冠的狂喜……
  仿佛要将前世今生所有的重量,都在这寂静的墓园里,对着这块新立的碑,对着身边这个人,一股脑儿地倾泻出来。
  薛景寒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将他话语里所有的悲欢都稳稳接住。
  夜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深邃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专注。
  一阵更冷的夜风卷着落叶吹过,白熙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停住了话头,他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薛景寒,目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清亮。
  “光顾着说我了,”他扯了扯嘴角,语气轻松了些,带着点探究,“你呢?这十年……怎么过的?”
  薛景寒的身体似乎有瞬间的僵硬,他沉默了几秒,目光投向远处陵园模糊的轮廓和更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值得说的,”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听不出太多情绪,“都过去了。”
  薛景寒停顿了一下,侧过脸,目光重新落回白熙的脸上。
  “人总要向前看。”
  “以后的日子,和你……才重要。”
  白熙望着他,望着那双盛满了自己身影的眼睛,里面没有对过往苦难的沉湎,只有一片澄澈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