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大双眼，心脏狂跳，不断扒着那道缝。
  “啧，”顾微轻笑一声，“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知道害怕了？”
  他似乎是有些累了，坐在栏杆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刀疤脸。
  一楼，警察冲进来听见动静抬起头，看见坐在栏杆上的身影。
  他们拔枪谨慎的指向那个身影，
  “上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立刻投降放下武器！”
  身穿制服的警察迅速冲向楼梯，前往三楼。
  一切都像是电影的结尾。
  反派走投无路，完成最后一段内心独白，然后饮弹自杀。
  又或者心有不甘，想要最后再带走几条性命，然后被击毙。
  顾微笑了起来，心想。
  可惜这里，没有正义的主角。
  站在栏杆上的乌鸦终于梳理完了羽毛，从刀疤脸的头顶掠过，落下一片羽毛。
  刀疤脸本就精神值濒临异化的边缘，在乌鸦能力的影响下，当即浑身一僵。
  他一步一步向后退，让开了那道缝隙。
  【副本通道……已开启，为了玩家的生命安全着想，请不要长时间在副本内逗留。】
  【副本通道关闭倒计时——30、29……】
  面前的裂隙扩大，已经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周行芷最后看了看顾微。
  对方依旧在笑着，肩头落着一只乌鸦，身边静静站着一个抱着电锯的小女孩。
  她平息了一下心跳，心想，也不知道这样的组合，能在这吃人的游戏里活多久。
  随即，她心中嗤笑一声。
  自己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担心这家伙做什么？
  毕竟……一个拥有不死天赋的玩家，总归要活得比她久。
  但在她迈入门内，身后的门渐渐合拢的时候，又忍不住想……
  这样近乎无敌的天赋，代价是什么呢？
  裂隙在面前缓缓合拢，系统的倒计时归零。
  刀疤脸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留在副本中，口中发出一阵“呜呜”声。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绝望和幻觉几乎要将他淹没。
  “看着希望在面前流逝的感觉怎么样？”充满笑意的声音在刀疤脸背后响起。
  这阵声音在刀疤脸的耳中已经模糊了。
  他疯狂的冲撞，想要寻找最后一丝希望，却没有发觉自己离栏杆的方向越来越近。
  栏杆很高，中间有玻璃隔着，一个成年人只要不是自己想死，就不可能有危险。
  但现在的刀疤脸眼前充满幻觉。
  他的手摸到了一片冰凉，误以为那是楼梯，竟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不许动！”
  “他要自杀！”
  “快拦住他！”
  顾微面前，不远处的逃生门传来阵阵脚步声。
  很快，七八个枪口对准了他。
  然而就在警察上来的那一刻，刀疤脸忽然大笑起来。
  他感受到了风。
  “哈哈哈！顾微！你杀不死我！你杀不死我！！！哈哈哈哈哈！！！”
  “就算门关了，你也……你也拿我没有办法！！！”
  “下个副本，我不会放过你的！！！哈哈哈！！！”
  他张开双臂，身体悬空，以拥抱自由的姿势向下倒。
  扑向那个幻境中的通道。
  大概两秒之后，
  咚。
  肉体重重落地。
  一楼的警察没有动，这个距离，又是头着地，没救了。
  顾微的身侧立着那把猩红的长刀。
  他浑身是血，脸上带着莫名的笑容，手里也没有攻击性武器。
  但依旧没有人敢轻举妄动，这个人给他们的感觉……
  太危险了。
  顾微有些遗憾的侧头看了看一楼刀疤脸的尸体。
  “黑心系统，打了一个副本的工，不给我结工资也就罢了，还不让我离开。”
  他抬起手，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衣袖滑下一截，露出手腕上的黑色锁链纹路。
  他问：“你们听到了吗？”
  没有回应。
  黑发青年笑嘻嘻的自问自答，“什么声音？是……黑心老板的声音。”
  滋滋的电流音在耳边回响，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警告，玩家精神值……滋滋……】
  “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顾微忽然看向说话的人，有些惊喜的说，“我认得你！”
  被指着的警察一愣。
  随即就听见青年满含期待的说，“黄警官，对不对？”
  黄警官一皱眉，他似乎觉得面前的青年有些眼熟。
  他依稀从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辨认出一些熟悉的特征。
  下一刻，他的眼中划过一丝不可思议，“你是……陆一升？！”
  顾微欣慰的笑了起来，“四个月不见，黄警官比报纸上看起来瘦了很多哦。”
  他手腕上的黑色锁链无声断裂，“不过，老朋友之间的叙旧，就留在下一次吧，我得……”
  “先去看看某个不省心的少爷，毕竟……”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嘛。”
  第114章 未能寄出的委托信
  黄警官震惊的看着青年说完之后身体向后倾斜。
  风撩起头发，青年的脸上没有赴死的悍然，也没有黄警官想象中的解脱神情。
  反而……有点期待？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罪犯。
  紧接着他脸色一变，不管不顾的扑了上去，
  “快拦住他！”
  “他要自杀！”
  “别开枪！”
  “黄警官小心！”
  不知道是谁在喊，顾微的视线从众人或惊愕或愤怒或不解的脸上划过。
  内心却无法升起一丝波澜。
  他以为自己的精神值在濒临异化的时候会陷入毫无理智的疯狂。
  然而现实却恰好与之相反。
  他的精神值只剩下1点。
  但心中原本充斥的兴奋和杀意已经消失了。
  只剩一片平静。
  像是狂风肆虐过后荒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原来癫狂的尽头是的绝对的理智吗？
  他的身体从空中坠落，犹如一只单薄的飞鸟。
  面前的世界天地倒转。
  明明他身处其中，像是舞台上的演员，在按照剧本演绎自己的角色，却又好像他才是那个观众。
  劣质的剧本和的浮夸的举动无法调动他一丝情绪。
  手腕上的黑色锁链像是镜片般片片碎裂，隐没在皮肤之下。
  黑蛇纹路爬上眼尾，鳞片渐渐蔓延。
  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中，黑发青年的身影被拉长，变成一条举世罕见巨型蟒蛇。
  漆黑的鳞片反射着细光，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
  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变成了一条蟒蛇？
  三楼的一众警察向下望。
  有人向他开枪，子弹在触碰到鳞片一瞬间发出“叮”的清脆声响。
  然后掉落在地。
  黄警官瞳孔紧缩。
  子弹竟然无法对这个怪物造成半点伤害？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憨厚老实的陆侦探吗？
  他一定是在做梦吧？
  黑色的蟒蛇在一片惊呼声中撞散人群，消失在浓重的黑夜里。
  黄警官依旧没能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直到身旁的一个警官用胳膊碰了碰他。
  黄警官一下子回神，“怎么了？”
  “刚刚条蛇……头上是不是有两个角？”
  ……
  顾微是直接从学生公寓的墙上翻进来的。
  副本里的警察还没有注意到这边，只有几个学生围在418的门前，又害怕又忍不住好奇的往里看。
  418的房门大敞，里面的摆设一览无余。
  门口堆积的尸体都不见了。
  看来章诚想要活过来也得“吃”点东西。
  顾微从窗户翻上来，在一众好奇的目光中毫不客气的关上了房门。
  外面的窃窃私语声小了一些。
  藤条不见了踪影，巨树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剩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腐烂花香，昭示着霍淮的确存在过。
  顾微又看见了他和霍淮桌子上的两个水杯。
  一蓝一粉，经典配色。
  但它的主人，只剩下了一个。
  顾微说不上心里是种什么感觉。
  没有遗憾，也没有悲伤。
  有种……故事回到原点的感觉。
  他在心里嗤笑一声。
  真是糊涂了，诡异吞吃诡异，怎么可能会剩下尸体？
  所谓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不过是为了给大脑混乱的自己找点事做罢了。
  他坐在窗框上，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的角。
  硬硬的，没什么感觉。
  就像人类的指甲一样，他想。
  他屈指敲了敲，轻微的震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