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依旧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我那时告诉你，你不仅仅会怀疑我，还会被你想办法干掉。”
  他摸了摸自己脖颈上那个狰狞的指印，神色沉静，颇有种岁月的沉淀感，仿佛再大的变故都不能让他惊讶。
  也可能是……生死都无所谓了。
  “而且，从私心上讲，我还是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一些。”
  顾微静静的看着他，神色忽然一动。
  “出于私心？”顾微的神情在灯光下更加冰冷阴沉。
  他忽然笑了一下。
  【启明】原本已经做好顾微暴怒的准备，但听见这一声笑，忽然就有些难堪的低下头，
  “抱歉，当年是我把你抱到神域里去的，你是我们计划中的棋子，我本想利用你人类的身份，推动神域的覆灭……”
  “不，”顾微忽然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这些我不关心，身世或者当年的真相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脸上没有一丝好奇或者愤怒的神情，只是抬起头，瞳孔中的金色迅速蔓延至。
  他暂时屏蔽了【智械】的监视，
  “我只想知道，你现在站在谁那边，以及，你现在对我而言有什么价值。”
  ——
  五分钟后，顾微从【灾厄】公会走了出来，一声不吭的回到了会议室。
  他的手上，多了一个水晶球。
  水晶球里墨水一样的黑色细小颗粒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飘动。
  这是【启明】给他的独特道具，也是他的天赋道具。
  是【启明】在读取预言的时候必须使用的水晶球。
  触碰他的人，能够从上面看见自己的未来。
  这是【启明】能拿出来的唯一有用的东西。
  顾微垂眸，面无表情的盯着水晶球。
  里面那片黑雾一样扩散的东西缓缓凝聚，形成一个黑色的人影，似乎还有荆棘缠绕在人影身上。
  顾微皱了皱眉。
  看不懂，但一看就知道不是好结果。
  “没用……”
  他将水晶球丢到一边，转而拿出上个副本获得的经书。
  经书的外壳是硬的，里面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字迹。
  【传世经书，写于其上的字迹被看做神谕，将永世保留，不随时间变化而消失。】
  顾微看着系统对道具的解释，心中微微一动。
  不随时间变化而消失……
  听起来好像在目前的环境中没什么作用，但如果与小九的能力结合的话，可就说不定了。
  会议室里的十二把长椅静静立在灯光下，仿佛十二个缄口不言的人影。
  雕像一般，静静看着桌首的顾微。
  房间里没有钟表，顾微不出声，整个付会议室便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声音。
  顾微看着那十二把椅子，仿佛看到了陪他一路走来的十二个熟悉的人。
  游戏改变了他，层层伪装剥开后的真相并没有让顾微感到放松，反而心境受到了影响。
  他已经无法确定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继续保持理智冷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觉得煎熬。
  文明、种族、世界，这些东西在顾微的眼中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早就已经不在乎人命了，从他得知自己根本死不了的时候，就失去了对生命的尊重。
  所谓的同伴，也不过是一开始为了消灭【智械】而制定的计划。
  顾微从来不像表面那样温和，更多的时候，他性格刻薄，唯利是图，又抠门又喜欢掌控一切。
  但为了取得小九她们的信任，他不得不进行伪装。
  几乎没有说过几句真心话。
  仔细想来，他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撒谎，一直在伪装。
  无论是在神域，还是在现实、亦或者进入游戏之后。
  他一直都是一个表面可靠，实际一直都在思考，站在他面前的人有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顾微扯了扯嘴角。
  他一直都是一个伪君子。
  从不无辜。
  而现在，伪君子需要用目前已知的所有优势，设计一个新的计划。
  他的视线缓缓从的十二把椅子上划过。
  虽然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很吵，顾微喜欢安静，所以不太喜欢会议，但……
  顾微的心口传来缓而沉的心跳声。
  但他还是会尽己所能的，让他们都能走到终点。
  第474章 布局
  S区的灯光更加明亮，办公区基本都是各大顶级公会和玩家的聚集处。
  因此与F区的脏乱差完全不同。
  但所有气势恢宏的大门中，只有角落的一扇平平无奇的金属门完全不同。
  简直是破坏整个办公区气氛的大门。
  但从来没人敢去提意见。
  反而挨着这扇黑色金属门的会议室租金更贵一些。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扇门前，总会时不时刷新顶级玩家。
  若是幸运的话，说不定还能遇见前九玩家中的一位。
  而现在，这扇大门紧闭，一丝声音不露。
  没人知道这间会议室里有没有人，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顾微没有被打扰，六天的时间，他设计了无数个版本的计划，然后一一推翻，直到最后找到那个成功率最高，最完美的计划。
  一个就算所有人都死了，都失去了记忆，但依旧能正常进行的计划。
  一个……能将所有人一个不落全都带回来的计划。
  但在那之前，他们得骗过系统，假死一次。
  而且，为了保证这个计划的顺利进行，他需要提前想好后手。
  在这六天里，没人知道顾微究竟在想什么，又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他的思绪没有一刻停歇，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甚至不能落于纸上，用文字辅助。
  顾微的不知道这个计划最后能进行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时间回溯能不能实现。
  但这确实是他倾尽所有，以他目前的实力，能想出的最完美的计划了。
  再次期间，他所有的休息时间都是靠恢复药剂撑过去的。
  他急需休息，但现在还不是最该休息的时候。
  他还有一些事需要交代，还有一些布局没有完成。
  顾微疲惫的打开个人面板，服用了一支恢复药剂，联系小九。
  很快，小九推门走了进来。
  “哥哥？你最近还好吗？”
  小九推门进来的时候没有察觉到异样，还以为是有委托需要她处理。
  然而顾微却递给她一本笔记本。
  小九接过后觉得这本笔记本有些奇怪，不太像是笔记本，更像是一本装订精致的书。
  但里面却是空白的。
  怎么会有书里面一个字都没写呢？
  “礼物，”顾微挤出一丝笑容：“你的那本笔记本是复刻版，我在上个副本得到的原版，里面是空白的，一个字都没写，刚好你可以用到。”
  小九手里不缺道具，身为第九玩家，她也不需要多么强力的道具了。
  所以比高等级的道具，她更想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此如她最近喜欢上了涂鸦和画画，每下一个副本，都会留下一点痕迹，所以这本笔记本对她来说就是有用的。
  顾微见她收下之后，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
  某种闪过意义不明的暗光。
  小九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们都是天神文明的遗留。
  所以顾微更希望她也能好好的活着。
  但可惜……
  顾微垂了垂眸。
  小九的第二个天赋注定了她对于系统有着难以想象的影响力。
  所以她无法置身事外。
  这本笔记本其实是顾微得到的空白经书。
  他需要将所有的同伴记录在上面。
  这样，即便他没有了记忆，忘记了现在发生的一切，也能让未来的自己知道，他需要将所有人都带回来，一个不落。
  顾微看向她手中的那本笔记本，忽然开口：
  “小九，我也是上个副本得知，系统的一些副本带有清洗记忆的效果，从你进入副本的时候，就会忘记一切，即便通关，也有可能有副作用，以后下副本的时候，记得小心一点。”
  小九很惊讶的看着他，很明显第一次听见这种副本。
  但她没有丝毫怀疑，而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看向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郑重的点了点头：
  “嗯，我记得了，我会把大家都画下来的，这样，就算我不记得了，也能看见我给自己留下的信息。”
  顾微眨了一下眼：“好。”
  他的计划，补上了一角。
  小九说完之后，像是往常一样，靠过来拉着顾微的手。
  顾微低头看她，心情复杂。
  小九和玖还是有些不同的。
  玖作为曾经天神族的领使继承人，没有任何害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