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
醉又何妨 更新:2025-09-08 08:58 字数:3640
果然片刻之后,程公公眼睛发直,身体软了下去。
棠溪珣便费力地将他拖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用草盖住,这期间,程公公还在一直不停的蹭他的手。
棠溪珣:
他将人丢下后,又去用井水洗了洗手,这才自己走向了东宫。
这条通往东宫的路,他从小到大不知道走了多少回。
对方显然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角门处无人看守,门扉虚掩,棠溪珣便走了进去。
他曾坐在这一处的回廊下吃过点心,趴在那头的池塘边上看过小鱼,藏在这棵大树后躲过猫猫,长檐摆着的那把摇椅,太子把他抱在怀里,教他念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
如今,一切都仿佛变成了一片华丽的废墟。
棠溪珣一路没见人,想了想,脚下一转,径直向着太子过去住的主殿走去。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殿门口,忽然,棠溪珣背后一处拐角的阴影里伸出来了一只青筋凸起的大手,扣在了他的肩膀上,紧紧握住。
一个阴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棠溪大人到哪去?
第47章 犹似斩春风
这只手的突然出现,简直如鬼魅般骇人,就是棠溪珣在那一瞬间也不免毛骨悚然。
然而他表现出来的也只是一顿,就慢慢回过了身,说道:贺先生,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站在棠溪珣身后的,果然是贺涛。
因为上次的事,他没能成功获得官职,到现在还是白身,所以棠溪珣叫他贺先生,听起来无端几分讽刺。
这样近距离地打量起来就能发现,贺涛虽然相貌生的魁伟,但长了一双鹰眼,微眯起眼睛看人的时候显得颇有几分阴鸷,再加上足足比棠溪珣高了半个头,怎么看都带着极端危险的气息。
贺涛笑道:棠溪大人,少在这里装可怜吧。虽然你这张脸蛋确实漂亮得很,但说老实话,在下多年筹谋,一朝毁于你手,我这一见你啊,却是打起了十二分警惕的。
棠溪珣十分无语,心想,谁装可怜了?就算我想装,也根本还没来得及呢。
可贺涛仿佛认准了这一点,说话的时候,目光像刀子一样从棠溪珣的脸上刮过,语气也颇为轻佻,显然心中依旧不屑自己会败在这么一个以色侍人的小白脸手上。
所以
他粗暴地将棠溪珣往前拽去:
你也不用琢磨着跟我耍什么花招,太子在东宫所建的密道就在西殿,你故意走错路,是试探我知不知道呢?
棠溪珣确实有这个意思。
他想,或许这个人根本就不知道密道在哪,故意试探他,其实是想等着他带路,可是听贺涛准确无误地说出密道的位置,棠溪珣心中一沉,知道他最后这点希望还是落空了。
对方有备而来,而且所图不小。
棠溪珣好汉不吃眼前亏,心里转着主意,嘴上却没再说什么,一路被贺涛扯着,到了西侧的偏殿。
两人一进去,身后沉重的宫门就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棠溪珣回头看去,发现门口守着十来个高大的黑衣护卫,冷冰冰地目视前方。
棠溪珣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贺大人如此严密地防守,也是忒看得起在下了。
贺涛答道:我在你手里吃过亏,多谨慎也不为过。
贺先生真是看得起我。
棠溪珣道:既然如此,眼下还差一位贵客,为什么不一起出来相见呢?
哦?
贺涛道:谁?
棠溪珣看他一眼,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径直冲着周围扬声说道:
晋王殿下,恒二哥哥,你来都来了,怎地不出来和小弟说几句话呢?
他此言一出,贺涛不禁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诧之色。
而片刻之后,果然在那大殿的阴影暗处有一人缓缓踱步而出,正是太子的异母弟弟,二皇子晋王薛恒。
他的相貌和薛璃有三分相似,一身华服,头戴高冠,双目湛湛有神,盯在棠溪珣身上,一边走一边抚掌笑道:
阿珣啊阿珣,你还是这般冰雪聪明,真是让人爱得不得了。
棠溪珣笑道:过奖。
晋王道:你如何猜到是我在这里?
这有何难?
棠溪珣笑着说:
贺家就算是再有手段,也很难在宫里如此调拨人手,必然有人背后支持。那么抓到东宫的把柄,获利最大的无非您或者英王二位殿下。英王年幼,他的外祖父家又是武将出身,何用与贺家合作?
晋王连连点头,看着他清秀的面庞,从容的神情,眼中更添赞叹,说道:
猜的全对。唉,阿珣啊,你这样的才华,这样的品貌,要不是偏偏跟错了主子,被大哥带累,明明该有一番大作为才是啊!真是可惜。
棠溪珣也跟着叹了口气,说:是我命苦,当初糊里糊涂地就被送到了东宫,也没个选择的余地。如今落魄了,连你也不顾往日情分,一起来为难于我。
他这几句话说的,又是语调幽怨,又是楚楚可怜,连贺涛都忍不住看了晋王一眼,怀疑他和棠溪珣之间的关系了。
晋王道:那你可误会了。你打小就进了东宫,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喜欢的不了了,还想把我带回我那里,谁知道,你却是太子的表弟。这些年来,我每每想起,都觉得十分惋惜呢。好在如今
他环顾了一下东宫的殿宇,又复看向棠溪珣,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志得意满的狂热神色来,说道:如今我愿意给你一个栖身之处,你可想来跟着我么?
此言一出,贺涛十分震惊,不由上前一步,脱口说道:殿下!
他向来心胸狭窄,被棠溪珣毁了一番筹谋,更是恨他至深,觉得此人危险至极,这次就没打算让他活,却未料晋王竟存了拉拢之意。
晋王却一抬手,道:你莫说话。
贺涛打心眼里也很看不上这种靠着出身就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皇亲贵胄,见晋王这幅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心中暗骂。
于是,他索性也不与晋王多说,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与一名站在最门口的黑衣人耳语道:
晋王不可信,你去东值房找咱们的人把调动人手的令牌取来,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棠溪珣。
贺涛吩咐这人正是贺子弼。
刚才听见晋王对棠溪珣说的话,他也是一脸的难以言喻,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走到哪里都能碰见有人被棠溪珣迷得神魂颠倒,实在恶心透顶。
肚子里正暗骂着,此时听到贺涛这样嘱咐,贺子弼正中下怀,答应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向门外挪了挪,寻找离开的机会。
晋王正背对着他们,没注意到这些,倒是棠溪珣仿若无意般地向那里瞥了一眼。
而后,他很快转开目光,微笑着问晋王:殿下是想让我追随于您,为您效力?
棠溪珣眉眼含情,色若春花,一颦一笑之间,让晋王看得发怔,不由调笑道:
也可以这么说,用哪里效力都是效力么,本王要的,就是你的身、心皆属于我。这可是本王多年的期盼啊!
棠溪珣感受着他那滚烫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从头到脚地梭巡,淡淡地说:哦,是么。
他心中冷笑。
晋王在这里说得再好听,都还不足以打动棠溪珣那副铁石心肠。
更何况,他辅佐太子多年,对于太子这些个兄弟,也十分了解。
晋王薛恒,仅仅与太子的年龄相差了九个月,却从小到大处处矮了兄长一头,心中自然不平。
一方面,他狂热的渴盼着能够得到太子的一切,另一方面,性格却又果决不足,阴险有余,不敢与太子公然作对。直到薛璃出了事,才敢站出来耀武扬威。
对于这种人,棠溪珣正眼都不屑多看,他倒在这得意上了。
棠溪珣想到这里,不禁笑了。
他对晋王连虚以委蛇都不屑,笑容中充斥着说不尽的嘲讽。
晋王一怔,胸中顿时生出一股怒意,冷声问道:你在嘲笑我?
棠溪珣笑道:不敢,不敢,只是觉得殿下有趣罢了。
棠溪珣。
晋王的脸色冷淡了下去,说道:
本王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把自己当成个什么东西。我如今还愿意多看你一眼,不过是想尝尝我那位好大哥尝过的滋味罢了,你得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