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确实如此，可以听到盖斯正操着一口流利的南部落语与对方交流：“我认为可以使用这批枪支，这些天下来您也看到了，弓箭的射程短杀伤力也有限，再这样下去，我们赢不了的。”
  “我不信任他们西帝国的人的东西，万一这是炸弹呢？”首领不赞同地摇头，“而且拖延了这么久，敌方还是没能攻下我们，这不是说明还有胜算吗。”
  一方固执己见，一方不善表达，到后面演变成了争执。说到底混血在南部落还是不被承认，他们对盖斯没什么信任。
  战争是容不得人喘息的，前几日攻势还算平缓的西帝国军队突然发起猛攻，比枪支更可怕的武器被抬上战场，终于逼得首领妥协，采纳了盖斯的建议，让精锐士兵用上了从敌方那缴获的枪支。
  然而盖斯还是太年轻，不懂得兵不厌诈的道理，压根没提前试用那批枪支，简单教了士兵如何使用就走了，结果枪里填充的是石块和火药，炸膛后直接炸死了持枪人及周围的人。
  首领怒不可遏，将一切罪名怪在盖斯身上，连同盖斯在内的混血被推出去当做肉墙，算是彻彻底底的无意义牺牲。
  “首领愚不可及，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西帝国的人的目标就是我们这群混血。”盖斯略带忧郁的声音响起，“他们叫停了士兵，把我们全部带走，连夜运输回了西帝国。我们被五花大绑到了皇宫。”
  记忆戛然而止，游客们再次回到奈尔颂柯号上，面面相觑。这次的记忆很短，他们还有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待在安全屋内。
  有人问：“……你们西帝国的人要混血干什么？”
  西帝国的人也疑惑：“不知道啊。这场战争我们基本没听说过。”
  昆兰嘲弄地大笑几声，站起来道：“你们当然不知道，对你们来说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场战争，真正损伤惨重的只有南部落！”
  沃克森瞪他道：“发什么神经，再大的气别对着我们撒！我们又不是一百年前的人，再说了——”
  “你们南部落不是信奉弱肉强食吗，实力不如别人被攻打了有什么好抱怨的。”
  昆兰脸色变了，死死盯着他道：“哼，有没有关系可说不定，你们西帝国的人最擅长修邪术了，指不定是抓混血去做材料。”
  沃克森说：“血口喷人。”
  “噢？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偷走我的通灵链？！”昆兰怒吼道。
  沃克森皱眉看向贺知，贺知摊手示意自己并不知情，然而莉莉开口了：“是我说的，我听得到你们俩的交易。”
  贺知：……
  坏了，忘了这个npc耳力惊人。
  南部落的人变了脸色，通灵链对他们来说是比命还重要的存在，不允许其他地方的人斜度。沃克森想要昆兰的通灵链，相当于和南部落开战。
  “各位稍安勿躁。”韦端开口道，“是我让贺知拿的。”
  知情的四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其他游客也是半信半疑，等待着韦端给出解释。
  “我在不久前前往了盖斯的房间，发现有两个法阵。”韦端板着脸道，“盖斯的巫术与西帝国同源，我便让沃克森研究了，他告诉我阵法需要东西南中四个地方的标志物。但考虑到通灵链对南部落人意义非凡，交涉很可能会进展困难，于是擅作主张先拿了。”
  “如今事关各位的生死，还请昆兰先生见谅。”韦端郑重地向昆兰道歉。
  他把话说得太绝，又扯到了大局和所有人的利益，昆兰被逼得哑口无言，只得道：“……韦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就算提出来我也会答应的。”
  等把话头圆过去后贺知凑到韦端身边小声道：“你当时就发现了？”
  “没，我刚刚推理的。”韦端斜他一眼道，“擅自行动并隐瞒我的账稍后再和你算。你和沃克森研究出什么了吗？”
  “……我很抱歉。”贺知感觉他眼神里都是杀意，尴尬目移道，“沃克森说，船上的魔力运作有古怪，似乎有两个阵法存在，并且——”
  “其中一个是大阵，影响范围是全世界。”
  第135章 幽灵见不到日出（二十三）
  这和韦端猜到的差不多， 他从房间里找出纸笔，凭着记忆力把在盖斯房间看到的两个阵法画下来后交给沃克森。
  沃克森看完后面色凝重道：“果然，有一个是大阵，作用是将物体互换位置， 而盖斯在里面加了他们东部地区的祭祀阵， 加上这过于巨量的魔力……”
  “他的目的， 可能是把陆地版图打乱重组。”
  韦端皱眉，单从目前的两段记忆看来，盖斯的不幸就是从神罚后板块移动开始的。先前其实也有提到过，各国因为地理位置导致的发展差异。
  游戏五的世界观实在是离奇， 韦端本着唯物主义精神发出疑问道：“这居然是可以实现的吗？”
  莉莉仗着卓越的听力加入了讨论：“这是人力无法做到的， 只有神明才能实现的壮举。”
  由于她刚才戳穿了自己和贺知的交易， 沃克森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后撤一步道：“当然啦，对你们东部这群朝圣者来说，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神明嘛。”
  莉莉同样不喜沃克森，淡声道：“明明已经得到了神明最大的馈赠却反过来倒打一耙， 你们西帝国的让真是不要脸呢。”
  “你说什么？！”
  “不然你以为你们的巫术魔力之类的是凭空出现的吗。”
  “停停停。”韦端被他们吵得耳朵疼，迅速总结出重点道，“所以盖斯要做到的事和神差不多？”
  贺知说：“甚至是和神对着干。”
  沃克森对盟友的倒戈感到痛心道：“你们中帝国才是最不相信这种事的吧！”
  毕竟西帝国有巫术，南帝国有通灵链，东部地区有海祭，只有中帝国毫无与神鬼牵连的事物。
  莉莉看着贺知那头如黄金般璀璨的长发， 垂眸道：“不，他们才是神明的宠儿。”
  富饶的土地，卓越的地理位置，中帝国拥有着最适合发展的一切条件。因为完美， 所以不需要额外的恩赐便能成为最强盛的国家。
  贺知对此不置可否，继续道：“在拿到通灵链时，我看到了。”
  “世界上确实有神。”贺知表情微变，除了韦端外没人发现，“神明和我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并告诉我，盖斯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逆天而行。”
  ＊
  盖斯站在安全屋外，身边是伤痕累累的利己者，正丧失神智地啃着墙壁，被盖斯随意地一巴掌拍到几米外。
  他笑眯眯道：“真是让人烦躁呢。”
  经历了这么多次航行，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够窥视他的过去，指不定还会评头论足。
  真是，糟糕透顶。
  等到了时间，盖斯打开门道：“五分钟逃跑时间～”
  游客们不再像之前那样惊慌失措，己方有人拥有着牵制利己者的能力，而船员也在韦端的游说下态度松动，他们现在只想撑到白日，好好睡一觉。
  像之前安排的那样，由三人确定安全屋位置，不过这次昆兰有意见，指着贺知说道：“他得和我们走。没有他，根本打不开那扇门。”
  贺知说：“万一是你们开门方式错了呢。”
  昆兰：“……你把我们当白痴吗。”
  在贺知开口前韦端搭上他的肩，低声道：“和他们去吧。”
  韦端扫视了一圈后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在天亮前我们只会再打开一次安全屋。如果违反了，我将不会再牵制利己者，到时候各位就各凭本事活着。”
  在韦端走后，昆兰拿起贺知扔在地上的木剑，指着沃克森道：“把我的通灵链还回来。”
  已经把链子磨成粉末装进魔药瓶的沃克森：“……我还有用，用完了就还给你。”
  昆兰并不买账，拧眉道：“你们西帝国的人向来不可信，万一你和盖斯其实是一伙的呢！”
  其他西帝国的人一听不乐意了，隐隐围成一圈盯着断臂的黑皮男人，而南部落的人一向护短，两方对峙着，眼看着世代大战又要重演，贺知很是头疼，看向莉莉道：“女士，对你来说支持哪一边呢。”
  “我的态度重要吗？”莉莉说出的话远没有她外表那么平和，“西帝国傲慢自大，南部落顽固不化，怎么看都是狗咬狗。”
  贺知非常认同她的观点。
  ＊
  韦端并没有去找利己者，他知道贺知现在比他还强，不会出事的。
  从刚才来看，盖斯的身形也已经趋于透明，不然以他的性子开门都是用脚的。
  韦端再次沿着楼梯往下走，直到抵达内脏处，才摸着墙壁往甲板走。
  肝，肺，肠……
  直到背鳍处，他才终于看到了那轮血色的弯月。海风比以往都要大，血腥味重的像死了无数个人，韦端手抓着骨质栏杆才能勉强前行。
  他走到了最边缘的，朝海浪喊道：“诺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