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甜心骷髅      更新:2025-09-08 09:08      字数:3340
  “怎么了,苏郎?”
  新平公主的声音蓦地变低变沉:“方才宴席上谁欺负你了?”
  第37章 去西北
  “没什么, 公主。”苏安摇头,他反应慢,想了许久才道:
  “我一喝酒就上脸。”
  “胡说, 你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 是谁欺负你了, 苏郎?告诉我。”新平公主坚持道。
  在苏安看不到的地方,他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怒气, 牙齿咬得紧紧的,后槽牙甚至不自觉开始摩擦。
  但苏安低着头,他看不见, 也不知道。
  他只是摇头,轻轻推开了公主的手道:“公主, 我忽然想起兵部还有一件事没做完, 你先乘马车回家吧, 我办完事后走回去就好。”
  新平公主只好柔声道:“那新平在家等苏郎回来。”
  闻言,苏安的头更往下低了。
  新平公主盯着苏安的背影, 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红萼, 去查一查,驸马今日去了哪些地方, 见过哪些人?”
  红萼应声, 她顿了顿有补充道:“公主, 如今西北的路查南是三皇子的人,即将去西北出任路查南副将的林闻密又是太子亲妹安阳公主的夫婿, 俨然是站队太子。我们在西北的人, 张广,已经病逝了。”
  “这个我自有决断。”
  红萼深吸一口气又道:“西北这块地方,面积广大, 背靠强敌……”
  新平公主闭上眼睛,他自然知道西北的重要性。
  皇帝迟早要死的,而他和三皇子、太子也迟早要为了皇位拔刀相向。
  若是在西北的高官里没自己的人,被太子或是三皇子完全控制。
  到那时皇帝驾崩,即使自己夺得皇位,失败的三皇子或是太子很容易把远离京城的西北当作退路,他们会逃到西北自立为王,拥兵自重到时候山高皇帝远,只怕是个大麻烦。
  “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去西北的。”新平公主磨着后槽牙道:“如今先找出是谁欺负了驸马。”
  苏安独自去了兵部,兵部此时空空荡荡。
  今日休沐,兵部只有何英一人值班,此时他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苏安轻手轻脚地移到桌前,开始翻阅自己整理的羊皮卷轴。
  日光西斜时,何英才醒,一睁眼见到埋头看书的苏安。
  “苏大人,您不是在参加安阳公主的婚宴吗?怎么来这了?”何英抹了抹睡觉流出来的哈喇子,又开始低着头转眼珠子。
  “是不是婚宴上那些贵人嘲讽你了?说你官小了?”何英试探道。
  苏安低着头不应声,只是放在桌上的右手慢慢攥紧。
  这一点也被何英敏锐地捕捉到了。
  “哎呀,我早跟你说了”何英长吁短叹:“你一个大男人,就靠着公主的关系,脸上不觉得挂不住吗?”
  “你啊,平日里和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那个张毅第一次见你就阴阳怪气叫你小驸马,也没见你生气。怎么一场婚宴把你刺激到了?”
  “不是的。”苏安摇头道。
  这些日子,兵部中有不少人说他是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
  但苏安并不生气。
  一来,他们说的其实不无道理,若不是同新平公主成了亲,自己也不会成了兵部侍郎。
  二来,苏安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人,陌生人的看法对他来说实在无关紧要。
  这次婚宴上,苏安并不是伤心旁人贬低自己。
  苏安真正伤心的是他的无能和身份的卑微带累了新平公主。
  说他的不好可以,但说公主的闲话,苏安就不愿意了。
  而何英这里还只当苏安是嘴硬。
  男人嘛,有谁愿意天天被家里的妻子压上一头,又有谁愿意总被人说是小白脸。
  所以何英再也忍不住,开口道:“三皇子,你不是认识三皇子吗?我可听说三皇子是个招贤纳士,对于任用人才不拘一格。”
  苏安慢慢抬头,一双杏眼怔怔地盯着何英,目光慢慢往下扫,最终停在何英身上的那个令他感到熟悉的挂饰。
  一个荷包,缝着的是深绿色暗纹,图案是有花无叶的白兰。
  他想起来了,这挂饰他在三皇子身上也见到过。
  “我再想想吧。”苏安又低头看着羊皮卷轴。
  “好好好,你好好想想。”何英冲着苏安挤了挤眼:“三皇子可不是一直都有耐心等你的。”
  一直到第二日,苏安还是没有去三皇子的王府拜访。
  他按时上值,下值,好似婚宴那日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直到今日上朝。
  侍郎作为四品官,在桓朝不必日日上朝,而是一月六参,也就是一月有六日需要上朝,今日便是侍郎的上朝日。
  今日朝会上,皇帝连着痛斥了三个臣子,连贬三级,还要当众拖出去打三十大板,只怕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三人贪墨渎职被人上奏,若在平时皇帝心情好的时候,含糊过去也是有可能,不至于被罚得这样重。
  可偏偏今日皇帝刚得到西北战败的军报,正在气头上。
  “陛下,臣再也不敢了——”
  殿外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只往殿内众人耳朵里钻。
  苏安低着头在想事情,若是他稍加注意,便会发现求饶声和昨日在婚宴上听到的嘲笑声是同样的音色。
  众官员的头深深地往下低。
  西北战事吃紧,不少将士阵亡,甚至皇帝派出的监军也在城墙上当众被射杀。
  皇帝大怒,却有一种愤怒而无可奈何的悲凉之感。
  什么路查南,什么林闻密,还有他派出去死在西北的王恒,在他当太子时,这些人在武将里根本排不上位。
  可是如今……
  和平太久,回首一看,朝中皆是文臣,可用的武将实在是捉襟见肘。
  “不知哪位爱卿想自告奋勇去西北监军。”皇帝沉声道。
  下面的百官一阵沉默。
  去西北,实在太凶险了,路上奔波劳碌水土不服不说,就是侥幸到了西北,也是性命堪忧。
  这刚被派出去的监军王恒刚到西北不足半月就死了。
  西北战局不稳,路查南又节节败退 去当监军只怕不能建功立业。
  若是西北再战败,依着皇帝的性子,只怕还会迁怒监军。
  “一个个酒囊饭袋!”
  整个大殿安静极了,除皇帝的声音,再无其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成了皇帝的出气筒。
  皇帝的目光依次扫过阶下的群臣。
  凌宜春,眼聪目明,处事得当,只是年逾五十,只怕还没到西北就会死在路上。
  段鸿畅,四十出头,倒是年轻力壮,只是打字不识几个,而且性子鲁莽。
  傅华晖,三十出头,自幼阅尽兵书,但性子倨傲,眼高手低,活脱脱一个纸上谈兵的傅括。
  至于其他官员……
  皇帝觉得都不合适,他的目光又落在一个浓眉大眼的兵部官员上,此人倒还勉强凑合。
  “张……”皇帝的话还未落地,忽然从朝堂极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一道声音:“陛下,臣想去西北监军。”
  皇帝循声望去,却发现那角落里站着的正是苏安。
  “苏侍郎,你怎么站的这么靠后?”
  “我……”苏安抿了抿嘴。
  昨日不知怎么,新平公主又生气了。
  她抽泣着说苏安同自己生分了,说好,足足晚了一柱香。
  她又问:“苏郎,究竟是谁欺负你了?”
  “真的没人欺负我。”苏安说的这是实话,他一字一顿道:“公主,婚宴上我一切都好,真的。”
  “那你为什么哭?”
  “我……”
  苏安也不是不想解释,可他不知从何解释起。
  自己没有高官厚禄,不能为公主撑腰这是事实。
  既然如此,自己有什么好说的,说多了,反倒像那些苏安平日里最看不起的男人,那些没有出息,反倒怪天怪地怪妻子怪路边野猫野狗的男人。
  不能说,要做,这是苏安的信条。
  苏安有意回避婚宴上自己哭了的事,更是因为苏安觉得此事很损害自己的男子气概。
  所以苏安低头讷讷道:“公主,别生气了,我保证以后要是有人欺负我,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公主,好不好?”
  新平公主眼神晦暗,伸手去摸苏安的脸颊,手指用力,按下了几道红色的指印才停:“好。”
  苏安发现此时的新平公主似乎没那么生气了。
  苏安乐观地想,现在已经消了一点气了,明天公主会不会全部消气。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苏安从来不信这句话,可如今却希望明天公主就消气了。
  一切如苏安所愿,公主昨晚睡前还有点生气,早上便有换了副笑脸,似乎不再为婚宴上的事生气,还殷勤温柔地给苏安做了一大桌早点。
  只是苏安不知为何又起晚了,腰上还被蚊虫咬了好几个大红块,在公主的殷殷嘱咐下,才塞了几块糕点放入嘴中,火急火燎地来了宫中,终于是踩着上朝的尾巴来了大殿,只好站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