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放心吧, ”莱恩爽朗一笑，“我肯定有数，不会让您失望。”
  他本来想说自己在这方面颇有经验，结果话到嘴边，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辈子还没在这种大场合守过门，于是莱恩悻悻闭嘴。
  算了。
  还是先不说吧。
  ……
  中场休息结束, 互下零蛋的阿森纳与曼联再次站上角斗场。
  教授其实很倒霉。
  在费迪南德和基恩同时不能出场的情况下，亨利、维埃拉和博格坎普等人几乎把曼联后防撕的粉碎。
  可偏偏, 偏偏在这种时候——
  弗格森这个奸诈的老头，居然选择让一直踢前锋的莱恩守门，效果还特别好！
  温格真踏马要吐血。
  球员重新入场时, 他凝视着正在和范尼说话的莱恩，“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他凭什么门将前锋都能踢”、“我真嫉妒”等等念头划过脑海，最终变成两个具体的想法：
  一，弗格森这老头凭什么走狗屎运？
  二，我想要。
  但温格意识到这不可能，于是他把叹息压在心底，开始专心准备下半场。
  因为在此之前从未和守门员莱恩打过交道，所以阿森纳压根没有他的任何资料，温格摸着黑抓瞎猜了半场，最终抓出一个方法。
  ——试试低平球。
  莱恩个子高，他下地速度或许没那么快。
  此法开始挺有用。
  下半场开始没几分钟，亨利又在大禁区右侧被奥谢紧紧抱住，后者抱他的方式简直比男同还要男同。
  奥谢完全不要脸了。
  脸皮究竟有什么用？它能在自己丢球的时候，让自己免于被莱恩骂吗？它能让自己不和该死的搭档（西尔维斯特）光屁股睡一个被窝吗？
  既然都不能，那要脸干什么！
  亨利：“……”
  老子特么要在海布里球场外头立一个牌子，说“我在英国很讨厌基佬”，爹的，你们这群英国人滚啊！
  愤怒的亨利硬生生顶住压力，居然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去射门！
  全场球迷倒吸一口冷气。
  亨利这次射门的速度太快太突然，莱恩毕竟许久没干老本行，所以下地有些慢半拍，但幸运的事发生：这球角度不好，最终击中了门柱。
  谢天谢地！
  莱恩维持着扑救的姿势，发誓自己甚至能听到身后抬蜜整齐的庆幸声。
  亨利站在原地。
  他喘着气，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紧紧盯着莱恩，并试图让对方未战先怯，他的眼神像是在说“小子！我找到你的弱点了”。
  莱恩也看着他。
  他的脸上没有慌乱，只有平静。
  这种平静像结厚冰的湖面，人走在上面，低下头却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而看不到湖底原本的景色，因此行人也就不知道看似清浅的小湖有多深。
  这也就是为什么低平球只在开始奏效。
  “他在进步。”
  助教卡洛斯喃喃。
  一股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他心上，他难以用具体语言形容这种情绪，因此卡洛斯只是拼命咽着口水，然后机械性重复这句话。
  “他在进步。”
  *
  莱恩倒不知道其他人的心理活动，他本人对那些不太关心，他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越扑越顺手——
  高空球？我扑！
  低平球？我挡！
  单刀球？我铲！
  管你什么球，老子就是越扑越有劲！
  亨利：……
  博格坎普：……
  如果可以，请把对面这个门将先擒拿下场再比赛，谢谢。
  “我再说一遍——”
  解说扯着沙哑的嗓子道：“赶紧趁意大利队没征召莱恩，迅速把他套上三狮军团的球衣……天啊！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天才！”
  “天啊！”
  莱恩眼神亮晶晶地喃喃，“原来当门将这么爽，要不我还是别去踢前锋了，继续干老本行吧？”
  话音刚落，他就眼睁睁看着布朗漏球。
  莱恩：……
  他瞬间感觉一股热血冲向天灵盖，上辈子不好的回忆当即袭来，比如：拙劣后卫和英勇门将，再比如他累死累活地帮别人擦屁股，结果辛辛苦苦忙半天，一扭头发现零封奖悄悄从指缝间溜走。
  算了。
  莱恩很快说服自己，前锋也不错。
  “再漏球我他*把你眼睛抠下来！”他在其他后卫惊慌失措的表情中习惯性恐吓恐吓布朗，然后大力开出长传球。
  ……
  阿森纳的久攻不下给他们带来惩罚，足球是场“东风压倒西风”的游戏，一旦他们战胜不了对手，那迎来的结局就是被对手战胜。
  当第77分钟，范尼成功晃过守门员得分后，全场寂静。
  球迷们看着球场中央疯狂庆祝的荷兰人，视线却情不自禁投到莱恩身上，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今天没有他，那么现在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卧槽…”
  有曼联球迷喃喃，“要不改行吧哥？”
  假如莱恩知道他们的想法，恐怕也只是礼貌微笑，却闭口不谈重新当补锅匠，毕竟如果不是年轻时身体素质好，他真怀疑自己要被这群傻X后卫气出高血压。
  门将？
  偶尔客串可以，长期绝对不行。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莱恩等了很久很久，都没等到“公报私仇”的机会，因此他不得不打消出门逛逛的想法，耐心等到阿森纳的最后一击。
  因为他知道，任何决赛都值得警惕。
  尤其是最后一分钟。
  事情果然如他所预料般发生，奄奄一息的阿森纳忽然在伤停补时阶段回光返照，枪手全体上下恨不得将最后一滴汗水挤尽，恨不得“粉身碎骨”、和曼联那堵叹息之墙同归于尽，也要再试最后一次。
  人类的希望，就在这“最后一次”里！
  维埃拉强行撕开曼联后防，并精准地将足球运送到左路的亨利脚下。
  亨利也在等。
  他知道足球世界崇尚年轻，却并不相信自己败在这么年轻的门将手中，他不肯轻易服输，他也绝不服输。
  亨利动了——
  只见他晃过后卫，如暗中的毒蛇般冷不丁射出一道低平弧线。
  你再扑？！
  莱恩已经来到大禁区边缘，面对这道冷箭，他当机立断的一屁股往后坐，用自己健硕的大腿将足球挡出。
  我再扑！
  足球高高弹起。
  亨利敏锐嗅到杀机，他立刻跑到底线附近，想要在足球弹出底线之前完成补射，但就在这时，已经倒地的莱恩却竟然再次起身！
  小贝壳连滚带爬地往前跑两步，然后往前一扑，紧接着利用惯性高高抬起腿，将足球又一次挡出去！
  亨利惊呆了。
  第86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直到比赛结束, 亨利都沉浸在震惊之中。
  一次英联杯失利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海布里国王的承受能力没那么差，他找到莱恩换球衣, 忍不住问：“你真不踢门将？”
  “不踢。”
  莱恩摇头。
  他温和道：“对现在的我来说，前锋更好。”
  莱恩没有多说，亨利也不再多问，他只是抓着对方的门将球衣，目送他赤裸着上身去看台谢场。
  “真是个充满谜团的小子啊！”亨利感慨。
  “不过——”
  他低头看向自己攥着的球衣, “或许，我拿到的还是一件绝版呢？”
  ……
  莱恩走向队友们。
  今晚的胜利属于曼彻斯特联, 更准确的说，今晚的胜利属于他自己；他从斯科尔斯手中接过奖杯，英联杯含金量并不大，可拿在手中却沉甸甸的。
  又见面了，莱恩想。
  他在球迷的欢呼声中举起奖杯，灯光与彩带是胜利者的奖励, 忽然之中，莱恩产生一种朦胧的不真切感。
  这是真的吗？
  他想，我真的穿越时空回到过去，回到老头的身边，又和他捧起一座奖杯？
  幸福让人忐忑。
  莱恩摸着奖杯，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电影台词, 这句台词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那是——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68岁的莱恩在此刻彻底消逝，年轻的心脏承载着年轻的灵魂；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他在人生起航的地方捧起奖杯，这让他满怀热泪。
  泪水从眼角没入双鬓。
  *
  比赛结束后，莱恩狡猾地没去参加赛后发布会，但混采区的记者不会放过他，当他们问出那条预料之中的“你是否会改行”的问题时——
  莱恩摇摇头：“不。”
  他很坚定地回答：“我喜欢踢前锋，也喜欢和门将后卫过招的快乐……也许十几岁的我可能会觉得门将很酷，但现在，我认为能和队友踢出配合的前锋更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