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的。”
  老板摇头，“谁都知道他们不会欠钱。”
  莱恩收起钱包。
  在他即将离开前，老板忽然犹犹豫豫叫住莱恩：“……帮帮他吧，莱恩。帮帮那孩子，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他的错。”
  莱恩沉默一瞬。
  “我尽力，”他斟酌道，“这不是我能保证的事。”
  他们走出了夜店，米兰的街头很潮湿，兴许是下午的雪化了，阿德栽了个大跟头，然后握着小罗的肩膀不停说“谢谢、再来一杯”。
  小罗尴尬一笑。
  他想趁机脱身，但启动发动机的莱恩看了他一眼，“你也进来。”
  小罗：“这……”
  莱恩就这么看着他。
  小罗立刻改口：“噢，好的老板，我很荣幸和您度过圣诞节。”
  莱恩一点都不荣幸。
  在他的个人计划里，圣诞节不属于任何生意场交易，而是他的放松时间，他需要这个来为新赛季注入能量。
  而非捡两个酒鬼。
  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呢？莱恩叹口气。
  来都来了。
  *
  路上，小罗很拘束。
  关于莱恩，他听过太多“恐怖”的传言，也亲身体验过对方的铁拳无情，在热情的巴西人心中，莱恩比德国人更无情、比英格兰人还刻薄。
  但当他到达莱恩的19层公寓后，他只看到了一只黑猫和一只比格犬。
  黑猫穿着AC米兰毛衣，喵喵叫的时候能让人心脏化了；比格则穿着——穿着曼联毛衣？？小罗一脸惊悚地看着比格犬在他四周晃来晃去。
  “你小心点。”
  莱恩关上门，“圣西罗喜欢拉屎。”
  小罗：“……”
  “你给他取名圣西罗，”小罗神情恍惚，“然后给他穿曼联毛衣？”
  烙铁，这对吗？
  “这没什么不对的，我是一家之主。”莱恩在地毯上放下阿德，然后打开音响，开始播放“鸡公煲鸡公煲”。
  小罗环顾一圈，发现大大又宽敞的落地窗前，放着一棵巨大的彩色圣诞树。
  “你的家人呢？”
  “我很少和家人过圣诞，我习惯自己过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生活是自己的，我从不亏待自己。”
  小罗简直像见鬼了。
  但莱恩家里装潢的很好看，有种朦胧的美感，他的餐桌上摆放着许多水果与糖果，他请小罗坐下，然后去厨房拿熏三文鱼。
  莱恩：“既然你来了，那就正式点。”
  莱恩：“等会儿，咱们吃烤鳗鱼、腌鳕鱼、千层面、炖猪蹄、脆皮猪肘、卤牛肉、烤火鸡和土豆、烤乳猪、羊羔肉、羊馅饼、芒果布丁、蜂蜜面团球、潘纳托尼、苹果派，好吗？”
  小罗：“……”
  小罗一脸空白：“耶稣啊，你对自己这么好？”
  从英格兰菜到意大利菜，中间甚至还夹杂着几道苏格兰和德国菜，圣母在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是来“教父”家里吃最后的晚餐呢！
  莱恩微微一笑。
  他说：“不用担心，这些菜基本是提前做好的，我现在去厨房简单热一热就好，我们很快就能开饭了。”
  这时候，阿德里亚诺捂着脑袋发出呻.吟，他环顾四周，发现地方很陌生。
  “我在哪儿？”
  “我家。”
  阿德仰起头，发现那位金发青年正站在圣诞树下，对方望望他：“等等吧，阿德里亚诺，很快就吃饭了。”
  ……
  饭桌上，莱恩什么都没多问。
  阿德里亚诺从来没度过这种圣诞节，他坐在德比对手的老板家里，像个小朋友一样等待开饭。
  当莱恩去厨房取餐时，阿德小声问：“莱恩的家人呢？”
  “都不在这儿。”
  小罗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莱恩说不和他们过，但是——”
  “但是我认为，”小罗说，“他的父母应该是都不在了。”
  阿德一愣。
  是啊，他确实很少听说过莱恩的亲生父母，更多的则是些“大卫·贝克汉姆和菲利普·因扎吉为争夺抚养权大打出手”的消息。
  可是，贝克汉姆怎么能真的和莱恩的亲生父亲相比较呢？
  阿德抿抿嘴。
  熟悉的心痛席卷而来，光是想到莱恩一个人要在这偌大的公寓里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地度过圣诞节，阿德里亚诺就分外感同身受。
  他懂这种感觉。
  痛，太痛了！
  “你们愣着干嘛？”
  莱恩在厨房喊：“过来端盘子，准备开饭。”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连忙答应：“来了，现在就来！”
  因为两位客人都是巴西人，所以莱恩还自己准备了一道巴西猪肉黑豆饭，刚好卡卡前段时间送了他一根巴西香肠，用来焖饭。
  一切都太棒了。
  当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大理石餐桌上、当音响里流出动人的音乐、当餐桌上是满满当当的美食，莱恩只剩下对世界的感激。
  他说：“吃饭吧。”
  阿德也被琳琅满目的饭菜惊到，他有些犯难，更纠结假如吃不掉饭菜，主人会不会怪罪他不给面子。
  他一边想，一边伸手舀了一勺猪肉黑豆饭。
  另一边，小罗正高高兴兴往嘴里送脆皮猪肘，忽然听见坐在旁边的兄弟“汪”的一声嚎啕大哭，并且边哭边往外面喷饭。
  小罗震惊了。
  “…对，对不起……”阿德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我爸爸……他最喜欢给我做…黑豆饭，对不起……”
  莱恩也震惊了。
  尽管他已经过了哭着喊着要父爱的年纪，但他还是能理解人们对父母的渴望，孩子生下来就是爱父母的，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他们不得不暂停吃饭，然后围坐在一起哄阿德里亚诺，结果哄着哄着，小罗也想起自己的儿子若昂，于是他也要给儿子打电话，祝他和他妈妈在巴塞罗那度过好圣诞。
  虽然儿子妈妈不是他妻子，但对于渣男小罗来说，这不重要。
  莱恩完全目瞪口呆。
  他根本不知道圣诞节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只是想带人回来一起吃个饭，而不是非要在这种节日里煽情。
  虽然他自己也干过，但他如今的心脏早已经比石头还硬了。
  “阿德，吃饭吧。”
  莱恩硬着头皮哄，“先吃饭吧，一切都没有吃饭重要。”
  也不知道哪句话、哪个单词触动了巴西人，阿德里亚诺终于停止哭泣，他顶着一双肿成核桃的眼睛乖乖点头，然后开始埋头吃饭。
  至于吃饭速度，那简直堪比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莱恩：“……”
  公寓主人捏着叉子，终于接受自己的清净圣诞节不仅被摧毁、自己还要被迫和客人抢饭吃的悲催事实。
  *
  终于吃完饭，也终于送走小罗（他非要连夜打飞的去巴塞罗那），莱恩把阿德安置在次卧，自己则抱着宠物们坐在圣诞树下。
  他要拆礼物了。
  对于莱恩来说，亲朋好友送的礼物可以解决90%的需要，但剩下10%的需要得自己解决，毕竟没人知道米兰主席今年想要的圣诞礼物是巧克力还是三文鱼。
  今年，他想要的是曼联去年夺冠海报。
  贴完海报后，莱恩在床头挂上圣诞袜，并祈愿圣诞老人能把镌刻着AC米兰的大耳朵杯（08/09赛季）放进去。
  当然，圣诞老人也可能觉得他太贪心了，不同意他的愿望。
  莱恩渐渐睡着了。
  ……
  “给我拿命来！”
  莱恩被这道尖锐的声音吓的一激灵，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正穿着AC米兰的球衣在飞速奔跑，他扭头一看，发现一只小鸟正骑在一头貘上，一边冲他喷火、一边举起宝剑。
  莱恩：？
  什么情况？
  梦中的他卖命奔跑，结果刚要逃窜，却突然被一条大蛇拦住去路。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梦境也随之消散。
  莱恩朦朦胧胧去摸电话：“……圣诞快乐，你好。”
  “我不好，老板。”
  加利亚尼幽幽道：“你知道我收到多少条关于莫德里奇和席尔瓦的报价吗？老板，起来干活了。”
  莱恩倏然清醒！
  第182章 不 不对
  “我现在起床！”
  莱恩一跃而起, 结果差点因为眩晕倒下。
  他坐着缓了三五秒，才掀开被子下床，加利亚尼还在交代细节, 莱恩一边听、一边拉开窗帘。
  外面下雪了。
  雪白的精灵从天而降，手牵着手给米兰披上一层外衣，莱恩赤脚踩在地板上，跟加利亚尼简单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圣诞快乐。”
  加利亚尼笑出声：“圣诞快乐，老板。”
  莱恩收起手机, 他走出房间，发现阿德里亚诺正在地毯上和人打电话, 莱恩怀抱着好奇心走近，然后听见阿德叽里咕噜的一连串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