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觉得好笑，怎么有人刚刚还情绪低落仿佛要落泪，现在吃他豆腐吃得这么光明正大。
  他拍了拍艾斯拉的背，声音里带着笑：“好，那就由我们去调查。”
  女孩有些遗憾地松开了这个拥抱，她像是说服了自己远离这个温暖的热源，转身去找提姆带来的咖啡：“莱恩昨晚住在对面，不知道他有没有醒，要去看看吗？”
  她收拾情绪的速度很快，甚至连眼泪都没来得及落下来就已经尽量恢复了常态。
  她说她把自己当朋友，那么她会对每一个朋友都这样亲密吗。
  提姆看着她，竟然一瞬失神。半晌，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湿了的衬衫道：“……先把头发吹干。”
  艾斯拉瘪了瘪嘴，步子跨的“掷地有声”。
  好朋友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啊……
  -
  莱恩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阳光有些刺眼，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记忆只停留在夜翼发现了在逃窜中的他和艾斯拉，再之后的事情他便没有任何印象了。
  是艾斯拉给自己找的临时住处吗？还是他们最后还是被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抓住了。
  莱恩猛地直起了身体，这才看见这张沙发侧前方的桌子面前坐着两个人。
  “艾斯拉？”他干涩着嗓子喊道。
  正自顾自查看着自己电脑的两个人都抬起了头。
  艾斯拉的目光从自己的论文上挪走，面无表情的脸染上了一点笑意：“你醒啦。”
  撑着身体坐了起来，莱恩“嗯”了一声，他问道：“这里是哪儿？”
  “这是挂牌的私人侦探‘办公室’。”她说道，而后指了指坐在她身侧那个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的男人道：“这个就是提姆，提姆德雷克。”
  提姆于是朝着莱恩点了点头：“你好，莱恩。”
  他看上去就像是电视里那样，韦恩集团的小招牌，温和又疏离。
  莱恩朝着提姆颔首：“你好。”
  艾斯拉应该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对这两个人能够正常相处感到满意。一开始她总是担心莱恩昨晚受了刺激会不会抗拒和陌生人见面，还担心自己需要花一点时间来说服莱恩提姆是值得相信的，没想到莱恩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抗拒。
  “昨晚真的很抱歉。”艾斯拉起身，她绕过了那张足够大的类似会议桌的桌子，拎了张椅子坐在了莱恩的面前，棕绿色的眼睛里都是担忧，“你昏过去之后夜翼说那个男人并不是敌人……抱歉，我以为他要伤害你。”
  莱恩摇了摇头，他看着艾斯拉道：“不，没关系，当时他看起来很可疑，你是对的。”
  他并没有责备艾斯拉，可是眉宇间含着烦躁。
  手机当时放在了商场那里……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莱恩心中满是怨怼，但什么都没说出口。
  相信艾斯拉是个错误吗？莱恩思索着，可脸上却不显，现在没有其他人能够帮助自己，艾斯拉至少不会害自己……但是她是蠢的吗？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手机丢在那……
  或许是感觉到了莱恩的不开心，艾斯拉尴尬地笑了笑——她自己的手机倒是回来了，不知道莱
  恩的手机现在在哪……她岂不是平白无故把人家的手机丢掉了，或许她该赔偿他，她想。
  身后的提姆蓦地出声：“嘿，莱恩，那个穿西装的男人等一下会来一趟，他有情报告诉我们。”他的声音听上去很轻松，似乎感觉不到空气当中的尴尬。
  莱恩“嗯”了一声，接过了艾斯拉递来的水，他低垂着眸，并不去看艾斯拉。
  那女人如果不知道该做什么的话就不要带着自己乱跑啊，现在这副样子是觉得愧疚吗？那她是应该愧疚，毕竟自己的手机被她丢掉了不是吗？他满心烦躁，觉得全世界都在针对自己。
  再说了，那个提姆根本就是有钱人想要看自己笑话吧……还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艾斯拉和那个人纠缠在一起是为什么？他给了她什么好处吗？佐伊格兰德是为了让艾斯拉罗丝毕业特地进哥谭大学的吗……呵呵。
  所以只有他的人生是一团糟对吧……
  此刻的他浑然不记得当时在拥挤的人群当中看见艾斯拉朝他招手的平静，心脏像是被碾压过一样难受，连呼吸都觉得费劲。他怨恨着面前这个自以为能够帮到自己的同学，更恨那个坐在那里无所事事的富二代。
  他已经那样努力了，为什么呢……为什么还是一团糟。
  莱恩低着头，看上去失落。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空气变得有些凝滞。提姆眼看着莱恩那些微小的表情千变万化，思忖片刻道：“你介意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在GCPD。”
  提姆看到艾斯拉的肩膀紧绷着，知道她此刻在紧张，他试图打破这尴尬的宁静。
  听到提姆的话莱恩如梦初醒般抬起头，他又喝了一口水，停顿迟疑，而后才开口道：“我当时在兼职……”他迷茫地抬起头看向艾斯拉，而后将目光转向了提姆，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变得愤愤不平：“……他们说我杀人了，我说了不是我，一定是他们搞错了！可是他们根本不听我说话！”
  他依旧记得被压在车的引擎盖上的时候有多么痛，手腕几乎要被拧断，他不断重复着自己并不知情的辩解，恍惚之间听到了某人带着叹息的笑。那是一种略带着同情的苦笑，在一片嘈杂之中竟然这样清晰。
  有人低声在他的耳边劝导，他们让他安静一些，所有人都像是已经设定好的程序，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给他，他们只是在简单地、机械地在执行任务。
  这是一种凌迟般的折磨。
  莱恩低下了头，手里的瓶子落在了地上，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原来这就是生不如死。
  他那样热烈地生活着，他确信自己没有伤害过谁。
  眼泪从指缝滴落，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他仰起头，那双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恨意让他看上去癫狂：“……他们只问了我一件事！”他低吼着道：“……‘3月12日有没有去过学校？’我说我没去，他们质问我为什么系统登记过我去了学校的废液回收站，他们问为什么有人能证明我去过学校……我当然解释给他们听了！可是没有人搭理我，没人听我说什么……”
  艾斯拉蹲在莱恩的面前，她手里拿着一盒抽纸，她一句话也没说，将纸盒递到了莱恩的面前。
  莱恩烦躁地推开了艾斯拉递给他的纸，双腿蜷缩到沙发上，他将头埋进膝盖，嗡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想卷入这些事件的，他只想和父亲一起好好过普通的日子。
  做一个普通人这么难吗？
  莱恩的双手捂着头：“科林……”他的声音还有一些哽咽，“……讨厌一个人是一种犯罪吗？我只是不喜欢他……我从没想过伤害他，不是我……不是我。”
  “嘿，莱恩。”艾斯拉伸出手，她试图去触碰浑身颤抖的莱恩，“……都过去……”
  啪！
  莱恩挥手打掉了她试图安抚他的手，也打断了她安抚的话。
  提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艾斯拉的身后，他冷着脸，垂眸看着那个颓唐的男人，握住了艾斯拉被打掉的手，他的关注点不再是这个案子和莱恩刚才说的话，低声问：“疼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艾斯拉却好像听出了愧疚。
  “……不，没什么。”她说的是实话，莱恩这一下只是擦过她的手背，只是听上去响。
  提姆自责道：“我应该阻止的……”
  “别傻了。”艾斯拉扯了个不太好看的笑，安慰道。提姆怎么可能预知莱恩会挥开自己的手，又怎么可能能够阻止这突然的动作。她抽走了被提姆握着的手，转头去看自顾自悲伤的莱恩。
  “……你休息一下吧，这里很安全。”艾斯拉握紧拳头，冷声道。
  语毕她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第27章
  她能理解莱恩需要发泄情绪,她只是不接受自己成为别人发泄情绪的对象。
  艾斯拉重重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她现在非常生气。
  她承认自己想要帮助莱恩某种意义上是幼稚的举动，本身这就不是她的特长,莱恩也不是她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
  她知道是自己多管闲事，她自暴自弃地想。
  其实也没事,她不再去管就好了。但这似乎很对不起提姆，提姆花费了时间和精力,难道最后自己一句“不想调查了”就真的结束了吗？她又真的可以接受最后变成冤假错案吗？或者她应该相信GCPD,相信他们会查出真相。
  半米高的蜘蛛侠玩偶从门口被她夹在手臂下带到了沙发上,她和圆脑袋的友好邻居面对面坐着。
  艾斯拉伸手给了玩具的脑袋一拳，充棉紧实的玩具被她一拳砸凹。她叹了口气,小声地抱怨道：“我又不是罪魁祸首……”
  本来嘛,她又不是导致莱恩现在处境危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