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作者:胡六月      更新:2025-09-08 09:52      字数:3707
  
  “他并不会殴打我妈,至少我妈的脸上、手上,还有那些暴露出来的皮肤都是完好无损的。”
  “可是,他在床上折磨我妈。”
  “小时候,我最害怕的就是晚上。隔壁房间传来的动静让我和弟弟吓得魂不附体,我妈妈不断地惨叫着,叫得就像那被被剥皮的动物一样,带着血沫子,很可怕、很可怕。”
  姜凌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结过婚,也没有性经验,但看过一些案例。
  男人在床上折磨女人的那些手段,真的是残忍而暴力,让女人求生不能、求死不能。
  苏心婉的声音在颤抖。
  她的身体也在颤抖。
  从手一直抖到脚。
  语言安慰在这个时候显得苍白无比,姜凌伸出双手,从侧面按住苏心婉的胳膊:“莫怕,你是警察。”
  或许是警察二字给了苏心婉底气,她的颤抖渐渐止住。
  一行清泪自面颊滑过,苏心婉抽了抽鼻子,带着鼻音说:“我,我不想哭的。我知道,哭没有用。”
  姜凌松开手,递给她一方手帕。
  棉布白色绣花手帕,是奶奶送给她的礼物之一。
  面料很柔软,手帕四角绣着红色的凌霄花,很别致,也很漂亮。
  苏心婉接过手帕抹了把泪,一低头看到手帕上的凌霄花,“啊”了一声,“你这是手绣的帕子,一定很贵吧?弄脏了,对不起,对不起……”
  唉!善良的人,遇事总喜欢道歉,总习惯先反省自己,太在意细节和旁人的反应。
  姜凌叹了一口气:“手帕就是给人用的,你别再道歉了,赶紧说你的事情吧。”
  苏心婉抿了抿唇,继续往下说:“明面上,我妈看不出受过伤。即使第二天早上她痛得爬不起来,她看上去也是完好的。只有我知道,她的下身流血,她的大腿内侧有伤,她的小腹青紫一大片,她……苦不堪言。”
  “我想让我妈离开楚金根,但我妈不肯。”
  “我妈是那种旧式的女人,她一辈子都没有工作赚过钱。以前靠我爸,后来靠楚金根,离开男人,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活。”
  “我妈问我:没有楚金根,我和弟弟读书的学费怎么办?她住在哪里?谁给她钱买菜做饭?谁来交水电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开那个让我窒息的家。”说到这里,苏心婉的语速加快了些。
  “我做到了!”
  “我记性好,我刻苦地学,我不要命地读书,终于,提前批次录取进了警校。”
  “穿上警服,住进警察宿舍,我终于有了底气。”
  “从此再以看不到楚金根那粘腻得像毒蛇一样的眼神,听不到我妈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终于离开了那个看着富丽堂皇,但处处透着阴森诡异的家。”
  姜凌打断了她的描述:“你逃离了那个家,很好。告诉我,楚心言怎么样了?”
  苏心婉开始大口喘气。
  她的神情变得焦灼而无措:“是,我逃出来了,可是我妈、我弟还在那里。我救不了我妈,但我必须救我弟。”
  姜凌开始引导苏心婉:“你弟弟多大了?”
  “21岁了。”
  姜凌:“应该上大学了吧?”
  苏心婉点头:“是,他很争气,考上了京都师范大学,学他最喜欢的中文专业。”
  姜凌问:“既然上大学,那也算逃离了那个家。更何况,他已经21岁,已经独立,为什么要你救?”
  苏心婉咬了咬牙:“心言和我不一样,他的性格很敏感,而且……有些神经质。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不肯让我抱他,也不再让我帮他洗澡。他经常在梦里惊叫,叫的声音和妈妈好像。”
  苏心婉的手脚又开始哆嗦:“我担心,我担心……”
  她定定地看着姜凌,眼神变得幽暗阴沉。
  “每个寒暑假他就会很纠结。他不想回去,但我妈会给他打电话,求他回家。每次回家之后,他就会变得很暴戾。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揪头发,他还……自残。”
  苏心婉终于把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我担心,我弟被楚金根欺负了,像欺负我妈那样。”
  第55章 恶梦
  苏心婉觉得难以启齿, 但姜凌却早已知道真相。
  目前法律上定义的强奸罪,指的是违背女性意愿,用暴力、威胁等手段强行发生关系。但对于男性被强奸的情况却没有明确条文规定, 司法实践中多按照故意伤害、侮辱罪论处。
  虽说楚心言自小便遭受继父的性虐待, 但目前法律还没有明确“猥亵儿童罪”, 楚金根最大可能会以流氓罪来进行判决。
  因为并没有造成楚心言的身体伤害,最终楚金根的刑期恐怕只有1-2年,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苏心婉,还是楚心言都会感觉到屈辱、不公与愤怒。
  难道心理伤害就不是伤害吗?
  为什么强奸罪的受害者只限于女性?
  法律, 会随着社会进步、人们意识觉醒而不断修改完善。
  上一世,正是楚心言的激烈之举, 才引发社会热议,进而推动《未成年人保护法》进一步修订,增加“禁止性侵害未成年人”条款。
  虽说苦难造就传奇,但若不是逼不得已, 谁愿意去经受这样的苦难?
  这一世,姜凌不想看到一个才华横溢的少年, 走到挥刀杀人, 锒铛入狱的地步。
  想到这里,姜凌身体前倾, 看着苏心婉的眼睛,轻声低语:“你的担心是对的。楚心言遭受的一切, 恐怕比你想象的更为惨烈。”
  苏心婉打了个寒颤,眼里满是震惊与痛苦。
  她多么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她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是姜凌说,真相可能更为残忍。
  苏心婉将手放在胸口。
  她害怕如果不这么做, 那颗急速跳动的心脏很快就会从胸口跳出来。
  沉默半晌,苏心婉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虽然残酷,但这是苏心婉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姜凌的声音很低,低到苏心婉必须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
  “你刚才说,楚金根没有孩子,喜欢在床上折磨你母亲。那他可能性能力有问题,比如说无法勃起,或者早泄。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通过虐待的手段来满足他内心的性需求。”
  “因为性无能而产生的极度自卑,会让楚金根不断寻找新的方式来填补内心的空虚与恐惧。”
  “他可能会将目标转向男性,尤其是男童。”
  “因为一则男孩子的身体更能耐受折磨,二则通过虐待男性,看着正常男性在他手底下挣扎求饶,他能获得更大的快感。”
  苏心婉死死咬着嘴唇。
  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尖叫出声。
  她是警察,经手过几起强奸案,对性并非一无所知。但今天姜凌说的话,却完全突破了她的认知,似大棒一般重重砸在脑袋上。
  她想哭,她想叫。
  她想冲回那个家,一枪崩了楚金根那个恶心的东西。
  可是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像个石头人一样坐在金乌路派出所的宿舍里。
  姜凌还在继续。
  “你刚刚说,你弟弟从很小的时候就不让你抱,也不让你帮他洗澡。这说明,他在很小的时候就遭受了性侵,并且受到过楚金根的威胁,不敢说出去,更不想让你看到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苏心婉双手捂住嘴,眼神里满是惊惧。
  她的弟弟,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承受了那么多!
  泪水安静地流了下来。
  苏心婉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弯腰趴在膝上,将头埋在双肘之间,整个人像只受惊的鹌鹑一样。
  苏心婉声音似悲鸣、如哀号,字字泣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心言很乖,他从来不说自己受过什么苦,他只对我说:姐,你赶紧走,你只有离开,我才能安心。”
  “我真该死!我只顾自己安危,我只想赶紧离开,丝毫没有为他着想。我以为他是个男孩子,他是安全的,我没想到楚金根是个死变态!”
  姜凌怕她陷入自责无法自拔,轻声道:“不是你的错,你只能先保全自己,才能救别人。”
  苏心婉缓缓抬起头,一双泪眼里满是悲伤。
  姜凌站起身来,弯腰托住她胳膊,微微使力,将她拉了起来:“别自责,这样会让你失去力量。起来,洗把脸,我们一起商量怎么做。”
  苏心婉现在脑子一团浆糊,顺从起身,到卫生间洗干净泪痕。
  冰冷的水扑在脸上,苏心婉终于感觉清醒了一些。
  她再次坐回椅子,与姜凌面对面,声音恳切:“姜凌,你说,我该怎么办?”
  姜凌看她的眼神里,有着深深的悲悯:“有句话,叫投鼠忌器。”
  苏心婉很聪明,立刻就明白姜凌的意思:“我妈,我妈……”犹豫了片刻,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救不了,她也不想让我们救。”
  
      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zuozhe/NVr.html" title="胡六月" target="_blank">胡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