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宛如此刻已经回到都城了吧……她一定还在等着自己回家……
  兰絮还在这地牢里……还有那些无辜的孩子……
  也不知道沈尧这一次能不能及时来救她……
  第29章 法不责众没有比自己的命更珍贵的东西……
  沈尧推开最后一道门，却只看见了兰絮，他在她身后匆匆一瞥，全是陌生的面孔，他厉声道，“林妙仪呢！”
  兰絮的声音略带哭腔，“小姐……小姐被他们抓走了！”
  “抓哪去了！”
  兰絮摇头，“我不知道……”
  沈尧身体颤抖了一下，手中用力，指尖渐渐泛白。
  兰絮身后却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我知道。”
  是那个装疯的女人。
  她来这时间长，相对熟悉，而刚进来的女子，都是要……先送到那个房间的。
  沈尧看了她一眼，低沉着嗓音，“带路。”
  女子出门向东走去。
  原本嘈杂的地牢里只能看到一些训练有素的护卫，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流寇早已不见。
  只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似乎还掺杂着……一股烟味。
  女子把沈尧带到尽头处。
  是一间落了锁的屋子，门缝处已经燃起了阵阵浓烟。
  兰絮急的用手去拽铁链，却发现铁链已经被熏的滚烫。
  她不顾一切地拍门，全然不在意门上的热度，“小姐！小姐！”
  沈尧长剑一出一合，铁链掉在地上。
  门自内向外缓缓打开，屋子里的火焰瞬间串出来，如一条火龙。
  他想冲进去，却意外发现了门内的地上躺着一个人。
  是一个瘦弱的女子，蜷作一团倒在他面前。
  他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
  林妙仪躺在沈尧怀中，双眼紧闭，面上则带着一条浸湿的手帕，手帕以上的脸上已被熏的漆黑。
  那是她昏迷前最后的挣扎。
  她不想死……她要活！
  不知为什么，沈尧那颗万年不动的心突然泛起一丝涟漪。
  他想起很久以前他问过林妙仪的那个问题，值得吗？
  为了救其他人牺牲自己，值得吗。
  这世上，永远没有比自己的命更珍贵的东西。
  林妙仪恍恍惚惚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她嘶哑着嗓音，将手伸入怀中，“册子……在我怀里……”
  便又陷入了昏迷。
  沈尧这才看到，她怀中死死的抱着的，是一本册子。
  他慌了神，抱起她向外跑去，一刻也不敢停歇。
  “林妙仪……你醒醒！你不要睡！”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他在怕什么？怕她如十年前一样再也醒不过来吗？
  还是怕……无法再向林家交代。
  出口外。
  护卫们正带着从地下救出的孩子，排成一队地走出来。
  王远之始终在门口张望，每出来一个人他都要询问一番，听到他们都没有见过林妙仪，他又坐回原地，目光一直盯着地宫的深处。
  直到再也没有人出来。
  长宁见他来来回回地也有些心烦，“哎呀你别转了，我头晕。”
  沈诺知二人都有些紧张，他安慰，“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落，只听地宫下有人大喊，“着火啦，着火啦！”
  口内也飘起了阵阵黑烟。
  王远之只觉得呼吸一滞，他快步跑到铁门旁，向下望去，直到看到一道熟悉地身影冲出来，“快！回县令府！叫大夫！”
  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林妙仪出事了！
  他来不及细问骑马就赶往县里，光光光的敲着医馆的门。
  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一个抱怨地声音，“谁啊，大半夜的！”
  王远之顾不得许多，“救命啊大夫！”
  “有病啊！关门啦！”随即咣的一声关了门。
  一连敲了几个医馆的门都没人开。
  他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深巷里又找到家医馆，他砰砰砰地敲门，门打开一条缝，缝隙里，是一个披着外衣的白胡子老头，“你谁啊？”
  王远之不再给对方关门的机会，二话不说用力将门撞开，拉起老头，“跟我走！”
  白胡子老头一脸的震惊，眨眼间就已被王远之推到了马上。
  他慌乱地大喊，“我……我药箱还没拿呢！”
  渐行渐远的王远之却没有回答，也没注意到身后的医馆门匾上写着四个字。
  妇科圣手。
  月黑风高，县令府里。
  一抹昏黄中，白胡子老头老眼昏花，也没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手往脉上一搭，脉弦明显，苍劲有力。
  他轻诶了一声，感觉奇怪。
  又眉头紧锁的重新诊了一遍。
  最后收起脉枕站起身连连摇头。
  王远之一颗心沉到谷底，他拽紧老头的衣袖，“大夫……我表妹她……她怎么样！”
  老头抬起头，见一屋子的人，有男有女，都面色紧张的看着他，尤其是那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长相俊美可那双凤眼里却带着股邪气。
  老头想这些人里唯有他的表情最严肃，他一定与床上的人关系非浅，那就……索性跟他说吧。
  他面对沈尧，清了清嗓子，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出声，“嗯……恕老夫直言……这位夫人……
  没怀孕。”
  “庸医！谁让你看怀没怀孕了！让你看人怎么样！”王远之急地在他身旁大喊大叫。
  老头从来也没被人骂过，他指着王远之，气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你……有辱斯文。”
  想他从医三十载什么疑难杂症没见过，这深更半夜，他还以为是有人要生孩子，这才跟着赶过来。
  早知道不是看妇科他就不来了。
  本来这老头对王远之还有点好感，看他一脸的书生气，谁曾想也是个暴脾气。
  直到王远之又吼了一声，“快点看！”
  白胡老头吓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话。
  他缩了缩脖子，“她……脉力有劲，并无……任何事啊？”
  王远之：“那她为何昏迷不醒？”
  “这……应是血瘀气滞，调理两日便无大碍。”
  王远之顿时松了口气，他拍拍胸脯，还好，虚惊一场。
  老头收拾东西想走，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却不想身后却幽幽地传来一个声音。
  “若两日后……她醒不过来呢？”是那个阴沉俊美的男子。
  “这……”老头欲哭无泪。
  这造的什么孽啊。
  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难缠。
  从前看病，别人都只会说谢谢大夫了，辛苦大夫了，也没人这么问过他啊。
  “你在这呆两日，她醒了你再走，若她醒不过来……”
  沈尧声音冰冷。
  老头又打了个哆嗦。
  非死乞白赖的把他拽过来就算了，还威胁他？
  真是好人没好报。
  他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打起了瞌睡。
  众人渐渐散去。
  沈诺与沈尧也走出房间，正巧碰到阿招回禀。
  “大皇子，王爷，地下一共救出二十八名孩童，还有三名女子。
  流寇中，除一人被烧死外，其他四十多名皆在混乱中被杀。”
  沈诺顿了顿，似乎感觉哪里不对，他疑惑，“全死了？”
  阿招看了沈尧一眼，低头回道，“是，大皇子……那批流寇功夫不低，我们也是奋力抵抗，而且现地宫里那些尸体都已焚烧殆尽，无字碑下面，已经是一片废墟。”
  废墟，便是再没了痕迹。
  良久，沈诺才回道，“我知道了。”
  阿招退下后。
  沈诺盯着沈尧，目光平静无波澜，“既然人都死了，那此事……也只能到此为止。”
  沈尧面上不显，内心却已知他起疑，他拿出怀中的册子。
  沈诺疑惑，“这是什么？”
  “这本册子是林妙仪带出来的，上面记录着所有买家的名单，你……要看吗？”
  “买家？”沈诺想了想。
  难道是卖给一些富贵人家做奴才或者……卖给无法生育的人？
  他下意识伸手去接。
  可沈尧却将册子往一旁躲了躲。
  沈诺不明所以，却见沈尧的嘴一张一合，轻声开口，
  “是被买来做娈童，阴婚，或者陪葬的童男童女。”
  沈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娈童？阴婚？陪葬？
  这几个字在他的世界里是如此的陌生。
  庆国也算土地肥沃，国泰民安，他父皇永安帝虽不是一代天骄，也没有什么雄才大略，却也是励精图治，勤政爱民。
  可……为什么？
  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心会如此的不堪。
  他将手又伸向前。
  只见沈尧淡淡开口，是无比冷漠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