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
懒冬瓜 更新:2025-09-08 09:58 字数:3803
南枝的目光仍未从话本上移开,只随口道:“什么?”
陈涿站起身,抬眸看了眼外面候着的白文,白文立刻会意,指使着丫鬟缓步走进,丫鬟垂首噤声,个个手上捧着缀玉含珠的金银首饰,琳琅堆在一块,光辉耀目,使人一瞧便挪不开眼。
南枝随意瞄了一眼,目光触及那刻骤然顿住,手中话本啪嗒掉在地上,她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陈涿,又看了眼首饰,惊奇道:“这些都是给我的?”
陈涿点头,看着她道:“你若不喜欢,转手送旁人就是。”尚未说完,就被紧抱住了腰身,他垂目,对上满脸鲜活笑意的南枝,心头冷意渐渐散开,刚准备伸手回抱住她。
“我太喜欢了!”
南枝却又快速松开他,咧着嘴角,快步走到那些首饰旁,眼睛发亮地摆弄着,又拿起几个发簪,快步跑到铜镜前打量着。
“你看我是带着枚牡丹花簪好看,还是这根带流苏的银簪好看?”
陈涿看向她,胸口的那微末慌乱总算消散了些,唇角小弧度翘起,走到她身旁,帮着她将簪子戴在发髻上:“这枚流苏簪好看些。”
南枝转首,眼尾弯弯,唇角高高扬起,朝他晃着脑袋:“那我明日出去就戴这枚。”
——
扬州沈家,自书房那次后,柳明珍日日缩在房里,生怕惹了沈言灯不快,惊慌担忧着沈言灯为何要说她占了身份,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的确不是郑氏的女儿,从小就是有母亲的,只是母亲对她并不好,因着家境贫寒,生父多年前弃了母亲离去,母亲整日痛恼,以泪洗面,每每不快都会在家里摔摔打打,平日鲜少能关心到她,吃不饱饭早已成了常事。
后来母亲重病,没有请大夫的银钱,只能活生生在床榻上咳死,连着到临死前,都拽着她的手言说那下落不明的生父是个多么无耻的负心汉。
她没想到,有一日会有第二个母亲,温柔地关切她,担忧她三餐冷暖,宛如张开双翅将幼鸟护在怀里的雀鸟,四下尽是暖意。
她舍不得郑氏对她的好。这些担忧,又不能和旁人吐露半个字,只能生生忍着,祈祷沈言灯什么也没查到,只是她多心了。
直到这日,府里小厮将她拉上了去柳家的马车。
柳家小厮手持一叠厚厚的信笺从院外快步跑到了厅内,垂首道:“老爷,外面有人让把这信笺交给您。”
柳父满脸不耐烦,昨夜宿醉的醉意还没消,挥手道:“谁啊,不会又是哪个上门要吃白饭的书生送来的诗集吧?拿开拿开,别烦我。”
小厮怀中揣着赏银,想了想补充道:“好像是沈家的人。”
柳父听着,神色顿时变换,提起了兴趣道:“我那女婿送来的?快递过来我好生瞧瞧。”
他接过信笺,神色本是漫不经心的,可掠过一行行字迹,不知看到了什么,指尖掐着信笺边沿泛白,双颊顿时涨得通红,浮起藏不住的怒色,死咬着牙关,强忍着全身的颤意,腾地站起了身。
他像是一头在乡野被激怒了的野牛,脚步飞快,双眼赤红,衣摆带着风从正厅一道跑到了郑氏的院落,满身都是怒气,刚进院,就闻到些浅薄的汤药味,萦绕在四周。
柳父腾地一脚踹开房门,声线高昂又震怒:“都给我滚出去!”
屋内婢女都被他这一喝吓得发颤,郑氏瞧见这动静,却只是稍稍抬眸,望了他一眼,淡淡吩咐道:“李妈妈,你带人都下去吧。”
李妈妈担忧地看了眼郑氏,这才得令带着丫鬟出去,将房门紧闭上,又吩咐院里的人全都离远些。
屋内寂静,柳父胸口剧烈起伏着,待四下没了动静,他狠狠地将手上信笺扔到地上,气得声音发抖道:“你这淫。妇!”
“我道你为何要将人赶出扬州!原是为了遮掩你的龌龊事!若不是今日瞧了这些,只怕我这辈子都被你蒙在鼓里!淫。妇!”
雪花般的纸片缓慢地飘荡在地上。
郑氏仍是满脸平静,并未去看那信笺,反而径直地看着他:“老爷小声些,莫要被外人听见了,丢的还是你的脸!”
“我丢脸?”柳父面色狰狞,略微发福的整张脸都是通红,指着她颤抖道:“该觉得丢脸的是你和那野种!怪不得当年离家一年莫名抱个孩子回来,原是跟野男人偷情生的杂种!”
粗狂裹着柳父身上未散的酒味,颇为刺耳,郑氏掩在袖口的手腕青筋暴起,似是再也戴不上那层平和又宁静的面具,双眼通红,径直定向他:“我是**?呵,我若是淫。妇,你就是荡夫!”
“当年扬州四下生乱,你裹着府里所有的现银,带着刚纳的小妾跑了,将一大家子都丢在府里,你六十余岁的老母,还在襁褓的儿子……差点就死了,你却只顾着娇妾美人,满脑子淫。荡之事,若不是我,你柳家家业还能有一个铜板?”
“柳成文,你有什么脸面指责我?你瞧瞧你院里的妾室都快比柳明珍年纪还小了。”郑氏眼角淌着泪,却轻轻笑了声:“你还不知道吧,柳明珍就是当年被你抛在外小妾生的女儿。”
“你你你——”柳父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指着她大喘着气:“你这淫。妇,你不可理喻,就该被浸猪笼!我要告诉所有人,叫他们瞧瞧你背地是个多么水性杨花,不质检点的淫。妇!”
郑氏半点不惧地轻嗤了声,冷冷地平视着他:“柳成文,你若敢将这事说出来,我都钦佩你有胆量。可你根本不敢,要是说出来了,往后扬州里人人都知道你柳成文是个连女人都看不住的懦夫。”
柳父被戳中了心事,咬牙道:“我是不会说。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从这院里出去了,柳家的一个丫鬟婆子都不会再留给你,你在这自生自灭吧。”说着,带着满身怒气转身而去。
郑氏再也撑不住,瘫着身体坐在椅上,一句话也没力说出来了。
院外往里走的沈言灯见着他满脸怒意的模样,眉心轻挑,刚想张口却见柳父脚步不停,连他也没心思讨好,飞快地走了出去。
他也不恼,面上仍挂着温润的笑,转首看了眼被小厮挟持着的柳明珍,抬脚缓缓走进屋内,对着屋内颓然跌坐在椅上的郑氏道:“伯母,我有一事想要与你相商。”
郑氏抬眸径直看他,又看了眼身后的柳明珍,扯着发白的唇道:“什么事?”
沈言灯嘴角笑意加深:“让伯母成这柳家主人,也让南枝能够回家的事。”
第40章 昭音我讨厌你
又是一日风和日丽,近来越发冷,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难有出门玩闹的机会。
南枝自不会放过这种好日子,当即应了王凝欢的邀约,一道到京郊打马球。
秋日风凉,偌大马球场除却外面围着的护卫,只有她们三人。
王凝欢面色红润,穿着身偏亮的宝蓝衣裙,发间带着那根牡丹花簪,神色间多了些明艳大气,立身站在两人面前,笑道:“今日看着阳光暖和,可远远瞧着,似有乌云压顶,还得快些结束,免得被大雨困在这。”
南枝翻身上马,拎着球杖笑道:“怕什么,这里有院子,大不了就在这过一夜,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去。”
一旁守卫哐当敲了声锣鼓,两人就勒紧缰绳,纵马在球场里驰骋着,可单单只有她们两人,组不成对,绕场跑了没几圈就有些无趣。
南枝转首看向站在外首的颜昭音,邀约道:“颜昭音,王凝欢的马球不就是你教的吗,别站着了,我们两人玩太没意思了,你也一道吧。”
王凝欢看了眼颜昭音的神色,驱马到南枝身旁,悄悄拽了一下她的袖口,小声道:“南枝,昭音她不打马球的。”
“为什么?”南枝不解道。
颜昭音轻嗤了声,有些别扭道:“当然是因为打马球没什么意思,我不喜欢。”
南枝拧眉不信,刚才她的眼睛分明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怎可能是不喜欢的模样,可想着她也觉两人没趣味,便下马道:“那我们换个旁的玩。”说着,她想到了在马球场外圈瞧见的箭靶道:“我在外瞧见了有箭靶,看着倒颇为熟悉,说不定我在失忆前就是个会箭术的奇才,过去试试。”
颜昭音“切”了声,微微扬起脖颈,语调含着骄矜道:“我七岁练箭术,满京城女子有谁能比过我的呢,若不是废弃几年,只怕都能上战场做弓箭手了。”
南枝自是不信,连忙叫人去拿了箭靶和弓箭来。
箭靶离三人得有十步远,隐约能瞧见红心。
南枝刚拿到弓箭,就迫不及待地撑开弓箭,挣着力道,手背和腕上的青筋都微微暴起,却只拉动了分毫。
她轻叹了声,看来她并不会箭术,也没什么力道。
颜昭音嫌弃地推开她道:“你让让吧。”说着,她立身站在箭靶前,稍微伸展了会手臂,便抬手撑弓眼眸立刻凌厉了几分,瞄准那箭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