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懒冬瓜      更新:2025-09-08 09:58      字数:3832
  
  王凝欢见她的反常举动,心中忧思更甚,只得小心翼翼地问道:“南枝,你在看什么?”
  南枝蓦然回过神道:“没什么。”
  她心不在焉地端着茶水,抿了口一边打量着窗外动静,一边道:“只是觉得这里酒肆虽又小又旧,还居于僻静地方,可周遭行人倒是颇多,瞧着生意不错,这才多看了两眼。”
  不得不说,陈涿这酒肆选得倒还不错,周围数家店的装点都没什么区别,往里一走,稍不留意,去的是哪家都能瞧错。想着,她不自觉抬眸,朝隔壁看了眼,咬着牙一遍遍念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才勉强压下直接去揍扁他的冲动。
  王凝欢却觉她在强忍悲伤,犹豫着道:“南枝,人总归是要往前看的,若觉心中不畅,大可与我们说说,莫要憋在心里。”
  南枝眨眨眼道:“我早就放下了,已经在考虑改嫁了。”
  对面两人都呆住了,许久没反应过来。
  忽地,隔壁冒出一阵杯盏落地声,有东西骨碌碌滚到了墙根。
  南枝眉梢一扬,眼睛蹭地一亮,这是能听到?
  她摸摸下巴,心中瞬生一奸计,啧了声,故意抬高声量道:“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跑。我难道还要等他起死回生吗?总要早做打算。不过目前这改嫁的确有些急了……听说前朝有个家财万贯的贵妇人在后宅豢养男宠,倒颇值得学习,我享受几年再说。”
  她说得肆无忌惮,分外猖獗,反正陈涿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出来,想说什么全由她这张嘴,听吧听吧,最好把他气傻。
  对面的两人吓得脸色煞白,以为她受什么刺激了。
  昭音起身探手贴到了她的额头,惊慌道:“完了,没起烧,是真傻了。”
  南枝小哼了声,将她的手拍开:“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变傻。”
  王凝欢越发紧张地与昭音商议道:“不如等会给她寻个大夫瞧瞧吧,这种病症千万不能拖,到时后悔想挽救都没机会了。”
  昭音赞同点头。
  南枝看着她们,深深地叹了口气,惋惜道:“真是慧眼不识珠。我不过是心胸豁达,遇事乐观了些,竟被你们这般误会。”
  两人狐疑盯了她半晌,这才暂时歇了去寻大夫的脚步。
  附近酒肆环绕的侍卫渐渐多了,南枝又望了一眼,倒也略微有了成算。
  她眉眼彻底舒展开,放下心问道:“那日选婿宴上我匆匆离开,倒不知你最后定的是何人?是那位卫家公子吗?”
  王凝欢眸光轻闪,掩饰着垂目道:“原本是他。可惜前几日他纵马时不慎将腿摔断了,如今还躺在府里不能动弹呢,别说嫁娶了,往后还不知能不能站起来呢,反正两家都没彻底定下婚约,父亲就帮我换了人选,就是那位颇有才学的岑公子。”
  南枝隐隐有点印象,似是个有些文弱的书生,谦和有礼,若有才学,能在来年科考中举倒也不错,她刚想开口继续问下去,忽地有人推开了门,一阵冷冽的过堂风吹了进来。
  三人下意识转首看去,就见左右两个侍卫推开房门,沈言灯一袭束袖锦袍站在中心,眸光阴冷,淡淡朝着里面张望了圈,这屋内唯有桌椅,暂歇的小塌,便只余一些摆设,一目了然,没什么藏人的可能,他的视线落到了南枝身上,唇角微扬,露出一抹轻浅笑意,温声道:“这几日京中藏匿了一贼人,如今只剩东街没查验过了,居然有碰到了南枝。”
  南枝歪着脑袋,径直看了他一眼,倒比料想得早了许多。
  算着时辰,隔壁应是反应过来了。
  沈言灯说完后,便退了出去,目光放在与其相邻的两间上。
  其中一间没燃灯,空旷无人,另一间绰约闪动着人影,他递给侍卫一个眼神,分成两路,自己则去了有人影晃动的那一间,刚推开房门,就见一扇挡住屋内景象的虚白屏风,映出靠在桌旁饮酒的男子身影。
  没盲目进去,而是抽出了身旁侍卫腰间的弯刀,径直劈向那屏风,整面绣有花鸟图的白面被劈成了两半,晃荡着砰地倒在了地上。
  沈言灯对上那人视线,却是一愣道:“太子?”
  赵临坐直腰身,笑了声道:“这么?见到孤有点失望?”
  沈言灯反应过来,俯身行了一礼道:“臣不敢。”
  京中人人皆知,陈涿是太子党,且与东宫关系密切,幸而当今陛下唯余一子,与往后新帝相交便也没什么值得诟病的。可如今陈涿出事,东宫却没半分急着寻人的迹象。
  他禀告道:“这几日京中出现一贼人,到多地打家劫舍,却难寻其踪。臣派人寻觅京城,只剩下东街这几家酒肆客栈没找过了,没曾想叨扰了殿下。”说着,他抬目落到了桌面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面露疑惑道:“只是不知,殿下在这宴请什么宾客,茶温尚存,臣来时竟也瞧见有人出来。”
  赵临理直气壮道:“怎么?孤就不能一人喝两杯茶了?”
  沈言灯忙道:“臣并非此意。”
  赵临冷哼了声道:“陈涿失踪多日,孤心中顾念,只得到他以往常来的地方缓解心中忧愁,好不容易寻到了几分清净,却还要被你所扰。”念了会,隐约找到些陈涿训他的滋味,忽觉不过瘾,抿了口继续道:“办差便办差,还将这屋子弄得乱七八糟,待会掌柜来了孤还得赔他银两,这便罢了,怎能在百姓居所闹事。”
  话音没落,外面忽地响起一阵高昂的马蹄声,连带着木车轮骨碌碌地驶过石板路的声响。
  沈言灯眉尖一皱,几步上前从窗户中望了眼,就见一车夫驾着马车快速行进,惊得周旁行人连连退让,他咬咬牙,意识到是这太子蓄意将他拖延在这,那陈涿估摸就在那马车上,匆匆转身道:“臣有公务在身,先行退下,日后再向太子赔罪。”说着,带着那些侍卫急匆匆地离开了。
  很快,街巷几人纵马,快速去追那行迹可疑的马车,又惊起了一阵惊呼。
  待他们走远,四处总算恢复了一片静谧。
  赵临看向一片狼藉的屋子,轻“啧”了声,晃着宽大袖口,踩过那倒地的屏风,将那木门紧闭上。
  布帘遮掩的角落处缓缓走出一人。
  赵临坐回窗前,给茶盏递到他面前:“这沈言灯还真是难缠,孤瞧他没确认你的生死是不会罢休的,父皇选他倒还真是选对了。”
  陈涿没答,眸光定定看向隔着一道墙的对面。
  隐约间,听到一阵轻快脚步和女儿家说话的声音,而后瞬间安静下来。
  她们走了。
  赵临自顾自地道:“今日察觉到不对劲,往后只怕更认定你没出事,纠缠得更紧。你说他是怎么会寻到这来的呢,你提前派人放消息给他了吗?”
  陈涿收回视线,唇角轻翘了瞬道:“他们越在意我的生死,将注意全放在这上,于我越是好事。有人明白我的目的,特意他带过来了。”
  “谁啊谁啊?”赵临睁大眼睛,求知欲颇强地探着脑袋问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陈涿抬睫看他一眼,却只笑笑,伸手喝了口茶水。
  赵临顺着他的视线转眸看了眼隔壁,呆了下瞬又咬紧后槽牙。原以为是谁呢,不就是南枝嘛,有何神秘的。是是,你们夫妻同心,能明白彼此,有何好炫耀的。
  他撇撇嘴,看不惯陈涿一幅春风得意的模样,蓄意刻薄道:“对了,方才南枝不是说豢养男宠吗,东宫最近倒是收了许多书生拜帖,其中不少生得眉清目秀,脾性温和体贴的,孤可好心帮她牵线搭桥,若要改嫁,京中也有不少好儿郎,柔容公主家的颜明砚好似一直对她贼心不死,还有那沈言灯,据说两人是青梅竹马……”
  陈涿动作一滞,笑意微敛,淡淡道:“珠玉在前,怎可能再看上旁的瓦石?”
  赵临“切”了声,对他这大言不惭的口吻颇为鄙夷:“孤好心提醒你,你这次假死脱身,可未曾提前告诉南枝,等到时你回去了,谁是珠玉谁是瓦石可就说不准了。”
  陈涿眸光微沉,视线转而落到窗边,正巧见到日光下,三人一道走出了酒肆,南枝一边挽一个,手中还拎着一糕点,正与来接人的颜明砚说着话,似说到了什么伤心事,假模假式地捏着帕子擦起眼角。
  赵临看热闹不嫌事大,感叹道:“夫君意外早逝,新人温情安慰,阴差阳错,姻缘巧合,促成一段佳话啊。”
  第76章 念善人都看脸啊
  行人熙攘,酒肆中的小二跑出来揽客,两边摊贩扯着嗓子唤出阵阵叫卖声。
  颜明砚一身墨蓝衣袍,神色间没了往常的散漫,反倒透着阵忧思,待见到逐渐走近的三人,下意识看了眼南枝,又轻咳了声对昭音道:“这几日京中多事,母亲让我过来接你回去。”
  自那日南枝匆匆离开国公府纵马奔向城外,后又听闻她昏迷的消息,他心中担忧不已,却又没法正大光明地上门拜访,只能趁着机会看她一眼,表兄如今生死未卜,只怕她心中正是难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