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能不能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尽量吧。”
  叶皓干笑一声，大约也觉得自己的做法匪夷所思，但这已经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所做的决定了，毕竟他认为贺云野在某些方面缺根弦，有些事必须要靠自己这个忠实的朋友代为调查。
  “嫂子，你在结婚前一直住在涟水古镇吗？”
  “是，怎么了？”
  “那里是不是遭受过一场七级地震？”
  温荷月一怔，她仔细回忆：“没错，差不多在十一年前吧，那里是地震过。”
  “你当时作为当地住民参与过救援活动吗？”
  这问话方式实在太像电视台采访了，她表情茫然，试图在记忆里搜索他需要的答案。
  “你指哪种救援活动？当时我确实尽最大能力帮过一些受难者。”
  当年地震给涟水古镇带来了重大损失，当地住民自发组织了一队志愿者，协助官兵和医护人员进行救援，其中就包括白枫一家。
  那时温健仁去邻城赌钱，恰好不在镇上躲过一劫，而她因为一直在白枫家蹭饭，阴差阳错也混入了这支队伍。
  她和白枫利用对镇上和山里地形的熟悉给救援人员指路，负责给官兵和灾民送食送水，中途还发现了几名被困伤者。
  严格来讲，这应该也算参与了救援活动。
  模糊的猜测对上了几分，叶皓轻舒一口气，转而又问：“有遇到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人吗？我是指你救过的人。”
  “你具体指的谁？那么多的灾民，我不可能都记得住。”
  叶皓欲言又止，表情非常犹豫，他思索再三，最终懊恼地叹了口气。
  “算了，这种事不该只由我来问你，这样吧嫂子，我听说你们马上要去R国度假了对吧？”
  “对。”
  “正好我最近要客串一部戏，估计要进组个十几天，等你俩度假回来了，咱仨一起吃个饭，开诚布公地好好聊一下。”
  温荷月表示茫然：“到底要聊什么呢？”
  “聊一些很重要的事，不过我认为云野应该亲自在场，而且还有些细节我没查明白，所以为避免误会，再等等吧。”
  他和打哑谜一样绕来绕去，搞得温荷月云里雾里，但看这情况他好像也不准备再继续解释了，她沉默片刻，觉得没必要非把这顿烤肉吃完，于是起身告辞。
  “那就等大家见面再聊吧，我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一步。”
  “呃，不尝尝烤肉了吗嫂子？这家真挺不错的。”
  “不了，谢谢。”
  叶皓目送她的背影远去，而后略显烦恼地揉了把脸，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姐啊。”他压低嗓音，“那个……先别急着骂我，我拜托你调查贺明琛的事，你查着了吗？”
  第17章 对峙能不能先把照片还我？
  在即将前往R国度假的前一天中午，温荷月突然收到了一封奇怪的匿名邮件。
  鉴于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她还以为是私人客户来找自己约稿，没什么防备就点开了。
  谁知那竟然是一张娱乐杂志的报道图片，照的是昨晚在天空之城大酒店的名媛聚会，合照聚集了许多世家千金，还有一些在娱乐圈能叫得上名字的当红女明星。
  钟兰雅也在其中。
  钟兰雅不是C位，但似乎和最中央的世家小姐关系很熟络，又或者说，表现得很熟络。
  她站在后排，用手轻搭着对方的肩膀，嫣然浅笑。
  她确实美得不可方物。
  这是温荷月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温荷月甚至没来得及细想这张图片出现在自己邮箱的前因后果，视线就已经被钟兰雅佩戴的项链和耳坠吸引住了。
  那是以粉钻为主石，辅以翡翠和尖晶石，白钻密镶的设计款式，尤其是项链，充满春意盎然的气息，与钟兰雅的那条玫瑰粉色的鱼尾裙相得益彰，又不会显得过分喧宾夺主。
  ……真好看。
  如果这条项链不是她亲手设计的，就更好了。
  十天前她将那张原创图纸交给贺云野，还特地标注了要与工匠沟通的全部细节，以为他要送给什么很重要的大人物或者大客户。
  结果却只是借她的手设计独一无二的款式，拿去博取美人欢心罢了。
  何必呢？哪怕是瞒着她不让她知道也好，总胜过利用了她，还要拍了照片来羞辱她。
  既然连个体面也不肯给，那之前的道歉、反思和主动坦诚又算什么？
  算他给自己积累的道德资本，算对这段将近四年婚姻关系的施舍吗？
  温荷月知道照片是谁发的，但毕竟项链已经真真切切戴在了钟兰雅脖子上，这是被当事人印证的偏爱。
  没有贺云野的默许，对方会这样肆无忌惮地挑衅吗？
  她不相信，然而事已至此，其实相不相信都也都不太重要了。
  她关掉电脑，向后靠在书房的椅子上，拨通了贺云野的号码。
  铃声响了很久，最后被贺云野挂断了，没有接通。
  她坐在那里，神色平静得毫无波澜，许久，眼眶却慢慢泛红。
  心底那几分好容易才燃起的热度褪去，重新变成冰冷荒原。
  或许，她本就不该试着迈出那一步。
  这是对她的惩罚。
  *******
  贺云野回到别墅时，已是深夜。
  客厅的灯还亮着，温荷月正在收拾行李，她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两人对视，彼此神情都淡淡的，眼中没有什么温度。
  “还没收拾完呢？”贺云野一开口，声音有点沙哑，他直直地看着她，“先别收拾了，明天的机票我取消了。”
  “嗯。”温荷月应了一声，并未表现得多么意外，倒像是早就料到了，“没关系，迟早也要收拾的。”
  明明几天前两人还一起察看了R国的采风攻略，规划好了几个城市的游览顺序，但是此刻，很明显谁都没再对这场旅行怀有期待。
  人是错的，做什么都是错的，本就不值得期待。
  贺云野等了很久，没等到温荷月主动问自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把强行把所有的情绪都压住，尽量平和地问她。
  “怎么，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应该说什么？”
  “所以度假你去不去都无所谓，是吗？”
  “你不想去就不去了，我都可以。”
  温荷月的态度终于激怒了贺云野，他走上前去，用力合上行李箱盖，攥着手腕把她拖到了沙发上。
  她收势不及险些摔倒，但很快就重新坐好，微微仰头看向他。
  贺云野站在面前，高大身影将她圈在方寸空间内，他居高临下注视着她，脸色阴冷得吓人。
  他沉默着，终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缓缓递到她面前。
  他问：“认识这个男人吗？”
  温荷月垂眸看了一眼照片，只这一眼，她当场怔住，表情瞬间变得难以置信。
  那是她十八岁时与白枫的合照，地点就在白枫家的院子，那里种满了刚刚开放的兰花。
  阳光明媚，风吹花丛，少年少女牵着手亲密依靠在一起，她略显俏皮地对镜头比耶，而白枫却歪着头，在温柔地看她。
  照片里，她的外套上，还别着白枫送的那枚枫叶胸针。
  这张合照原本被裱在相框里，好好存放在她卧室的抽屉，涟水古镇与A城相隔千里，怎么会出现在贺云野手中？
  除非……
  是温健仁做的。
  只有温健仁有条件翻找她的卧室，尽管这些年他从未关心过她，却也很清楚她和白枫的那段往事。
  她不肯再无底线填他赌债的窟窿，所以他就开始报复她，要将一切悲伤回忆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要将她的弱点撕开给外人看，当成重创她的利器。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没心肝的父亲？
  ……
  算了，什么秘密都不可能藏一辈子，该面对的迟早都要面对。
  至于做不做好准备，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了。
  温荷月下意识想伸手拿回照片，可贺云野迅速收手，恶狠狠将照片在掌心攥成一团。
  “……你干什么！”
  “我在问你话，认识这个男人吗？”
  结婚快四年，他从未见过她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震惊慌张，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反复地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控，随后又问了一句，如同使尽了所有力气。
  “他叫白枫，和我长得很像，是吗？”
  “……”
  “你当初答应和我结婚，除了因为那八百万，更多的是因为我和他长得很像，是吗？”
  温荷月的目光仍落在他手上那张被揉皱的合照，她咬着嘴唇静默许久，最终轻声回答。
  “该说的，温健仁应该也都跟你说了，再来问我还有什么意义。”
  “我要听你亲口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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