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
见微知春 更新:2025-09-08 10:08 字数:3808
他说的咬牙切齿。
“我也懒的为难他,这样罢,他若是能完整地背四书中的任意一本,我…叫他爹!”
只是下一刻,他便看到“画中童子”甜甜地答应了一声:“诶,我的乖儿子!”
全部的学子捧腹大笑,连赵学正也忍俊不禁,眯眯眼变成了一条线。
原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变的轻松了许多。
余延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狠狠地瞪了一眼谢彦,然后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斜眼看着赵学正:“若是他背不出来,怎么办?”
赵学正让余延不要这么咄咄逼人,说了一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话。赵学正的苦口婆心意在挽救余延等人的自尊心,但在余延看来,赵学正只是心虚而已。
不等赵学正多说,余延提出了条件,若是谢彦背不出来,让他去知府那里认罪。
在余延看来,赵学正已经跟尚县令以及谢典史“勾结”了,若是要让他“正法”,必须去上一级的官员那里“认罪”。
赵学正摇了摇头,话被余延说死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也无可奈何。
此刻,谢彦觉得是时间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认“死理”的人了。他大大方方地对余延道:“背两本书用的时间太长,这样罢,四书的范围内,你说上句,我说下句,或者你说下句,让我说上句,都可。你可以看书问……”
所有的学子都瞪大了眼睛,四书范围之内随便考?!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说。
顺着背诵还有一种惯性思维,随便从当中挑一句,让说上句或者下句,这难度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
余延的眼珠转了转,他觉得这小子太狂妄了,他恨不得立即将他“拿下”。
让他来考他?那他可不会“尊老爱幼”,他要好好为难一下他!
他翻开了自己认为最难的《孟子》,随意地翻了一页之后,读了标题,让谢彦往下背。
谢彦不带任何犹豫的行云流水般的背诵惊呆了天字班的每一个人。每个人心中都有杆秤,若是自己来背,定然不会如此流利。
“巧合,巧合。”余延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跟着往后翻了几页,可是无论怎么考,人家都能一字不落的说出来。
接着《大学》,《论语》,《中庸》,全部翻遍了也没考倒谢彦。
秋末的天气带着一丝寒冷,他的头上却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对了,对了!只会背不懂意思也不行的……”
可惜他问到哪里,小嘴里面都能阐述精准的意思。
颜面扫地,他以后还怎么混?
一时间,他竟然急的满头大汗,汗水流到了他的睫毛上,掉入眼眶里,他不禁狠狠地眨了眨眼睛,汗水又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延哥哭了!”余延身边有人猛然惊觉铁铮铮的汉子竟然哭了,真是不可思议。
紧接着全班人都回头看着余延在“擦眼泪”。
“看什么看,老子擦的是汗,不是眼泪!”
但在全班学子眼中,他擦的的确是眼泪。
最后,余延实在坚持不住了,把手上的书随意一扔,离开了学堂。
他不想学了!
一个垂髫小儿,年龄只是他的一个零头,学的竟然比他还好,他还学什么!?
学堂中,其实不止只是他这么想,好多人都自愧不如地低了头。
谢彦转头看向了身边的赵学正。
他知道赵学正的苦心,想要让他“藏着”,不要伤害这些人自尊心。
但既然刀锋已经出鞘,又岂是能藏的住的?
还不如用这刀斩断那些人妄念。
越是宠着他们,他们越是不知天高地厚。
赵学正叹了口气,昨日谢彦只说自己会《大学》和《孟子》已经是藏着了……
他安排谢彦坐到了第一排。
谢彦环顾了一下,即便是第一排,自己也是那个“小不点”。
“认识一下,我叫柴成。”
谢彦的背被拍了一下,回过头来发现一双“青蛙眼”瞪着自己。
柴成见谢彦回头,谄媚地笑了笑,露出了一排飘牙:“我叫柴成,柴火的柴,成功的成。”
谢彦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回过头来。
如此神童,他们还是第一次亲眼瞧见。谢彦一下成了全班学子的“焦点人物”。
下课之后,好多人围着他,问他该怎么学习。
“这……多多努力,不懂就问……”他说了一堆“付出努力就能成功”的话激励他们。
可惜,这些人不是启蒙班的,听几句激励的话便像是打了鸡血。
最后,他们绝大都数人知趣地知道“人跟人是有差距的”,有天赋的人轻轻松松能达到,大都数人终其一生的努力也无法望其项背。
人走的差不多了。
谢彦的后背又被人拍了一下。
“你这么懂,不会的都问了谁啊?”
谢彦一回头,便看到那双青蛙眼看着自己。
“我叫柴成,还记得我吗?”
谢彦点了点头,这么有特点的一个人,他怎么会忘记。
“你不懂的时候都问了谁呢?”柴成又重复问了一句。
“县案首哥哥。”谢彦道。他知道谢子瑜“县案首府试垫底”的事件,让很多人瞧不起他,认为他这个县案首当之有愧。
他之所以这么说,一是他的确问过谢子瑜问题,二是他想要为谢子瑜正名。
即便谢子瑜县案首的事情有猫腻,跟他本人也没有太大的关系,那都是方氏一手操办的。
在他看来,谢子瑜即便不是县案首也是凭借自己本事过了府试的,最起码熟读了四书才能去考试。
最重要的是人家才八岁!
八岁的孩童能过府试,是当之无愧的神童了。
柴成“哦”了一声,原来是他啊。
“他跟我一样,熟读四书,理解的比我好。”谢彦笑道。
几天之后,谢彦知道自从“他在天字班显摆才华”后,天字班的好些人自惭形秽,生出了厌学情绪——不来上学了。
赵学正一一走访了这些人的家庭,做了思想工作之后,有些人才重新上学。
其中有两个学子是怎么做思想工作也做不通了,赵学正只好放弃。
余延倒是来了,只不过是恹恹的模样,像是伤了很大的元气。他冷眼瞧着谢彦“天真无邪”的模样,看着他尽情地玩、尽情地欢笑,依然学的非常好……
他知道自己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他的高度了。
第15章
没过几天,整个小县城都知道谢典史家又出了一个“读书天才”。
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一天的早茶馆里,大家喝着茶,吃着早饭,不知是谁先挑了头说到了谢典史家,于是大家便此起彼伏地议论开了。
“怎么读书天才都扎堆投胎到他们家去了!?”
“什么读书天才?我才不信呢,是舞弊高才吧?”话刚说完,便是一阵嘲笑声。
“又是骗人的吧?为县试再通一次关节做准备?!”
“这…倒是有可能的,他们家有的是先例,搞噱头放出风声说是什么‘神童’,暗地里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们家做了甚勾当啊?”
“这么有名,您咋不知道呢?”
“我刚从外地搬来的……”
“哦,怪不得,我跟您说说吧。谢典史,您总该知道他吧?”
“嗯,当然知道。”
“他们家的长子,就那个屠夫方家的小女儿生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曾经是个‘过目不忘’的神童,今年上半年的时候,县试得了案首,那吹锣打鼓的热闹场面,您是没瞧见啊,可气派了!可惜,府试却垫底了,也是第一名,倒数第一!”
“这有什么不对吗?”
“看来您还真是对科举考试一无所知啊,这么跟您说吧,正常情况下,府试的主考官会看在县令的面子上不会让县案首名次太靠后……这垫底?啧啧,您自己去思量吧。”
“难道说他的成绩原本够不上,府试主考官看在县令的面子让他过了府试?”
“老兄,我只能这么跟您说,原本这谢家长子是原县令未来的女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
“可是我儿就是天字班的,我听他回来说,这谢家次子倒真不是浪得虚名,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亲眼瞧见他背‘四书’,那叫一个顺溜,不只会背,还知其然知其所以然……”
“我也听我隔壁邻居家儿子说了,这小子才六岁,说话还带着奶气……有好几个天字班的学子见这么小的孩子把四书倒背如流,自尊心受损,心灰意冷的不去上学了……”
“我也听说这事了!”
“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老余家那个上了二十多年县学的侄子翻着书考人家孩子,结果人家回答的比他翻书还快!他当时便受不了,把书给扔了,回到家后躺在床上发呆,不吃不喝了好几天,可把老余急怀了呢,后来还是赵学正亲自登门做他的思想工作,他才慢慢地缓了过来,倒是去学堂了,可是那眼神总是呆呆的,也不像以前神气了。请的郎中说,这是气急攻心引起的后遗症,能不能好还两说呢……惨,真的是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