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目送陆之跃离开，院长拨了个电话出去，「九爷，温夫人的化疗报告出来了！」
  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院长点头，「是！」
  温暖在，温素心心情好。
  陆之跃在，俞阿婆心情好。
  一顿饭，四个人有说有笑吃了好久。
  再走出餐厅，天色已经大黑。
  叮嘱温暖和陆之跃回去的路上慢点开车，温素心搀着俞阿婆，一路把两人送出了大门。
  路虎在前，法拉利紧跟其后，两辆车消失在视线里，温素心和俞阿婆这才转身回去。
  眼前阵阵犯晕，却强撑着不让俞阿婆看出来。
  直等到俞阿婆睡了，温素心回到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透明小袋。
  袋子里，几根碎发凌乱的交杂在一起。
  就仿佛她此刻的心情。
  翻出压在枕头下的另一个，一起放进信封，温素心拨了个电话出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有护士敲门说有跑腿小哥找她的时候，温素心攥着手里的信封去了前台。
  再回到房间，整个人身上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
  身体沉重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去。
  可温素心靠在床头，一点睡意都没有。
  有个疲惫的声音说，结果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出来，耐心等待就好，快点休息吧，你也不想明天囡囡过来的时候看到你气色这么差，又心疼的掉眼泪吧？
  可温素心就是睡不着。
  呆坐许久，久到半边肩膀都僵了的时候，温素心才慢吞吞躺进被子。
  接到温暖电话说太晚了她今晚不回来了的时候，谢聿川正在二楼书房里。
  「暖暖，你好狠的心！」
  语气轻松，眼睛却紧盯着手里传真过来的那份检查报告。
  哪怕不懂医，谢聿川也看得出来，那些数据反映出来的状况不容乐观。
  「明天回来吗？……好，那我明天去捉你回来！」
  挂断电话，谢聿川蹙眉。
  手机再度响起，瞥了眼屏幕，谢聿川飞快接通电话。
  那头声音无奈，「……我给蒋老看过了，他说，不是所有癌症都能有很好的化疗效果的，而且，沈翊已经是这方面的专家了，无论是手术还是化疗，他都不可能做的比沈翊更好了。」
  「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谢聿川对着桌上的几张检查单看了许久，这才起身丢进碎纸机。
  转身走出几步，谢聿川又走回来，打开碎纸机取出那些丝丝缕缕，一路拿去厨房。
  亲眼看着那堆碎纸变成水池里的灰烬，谢聿川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通。
  谢聿川沉声开口，「伯母您好！我是谢聿川！」
  第264章 物是人也是
  早起的时候眼皮跳了一下，温暖几乎是毫不迟疑的打了个电话给温素心。
  嘟嘟的响声响了许久才接通，温素心声音温柔，「囡囡，你醒了？」
  「妈你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就好。」
  闲聊几句，确定温素心没事，温暖起床洗漱，吃完早点去了马棚。
  再到疗养院已是午后，就见温素心整个人面色红润，气色好的像是大病痊愈了一般。
  「囡囡……」
  温素心心情极好，一看到温暖就迎了上来，「妈想回临城去看看，你问问之跃，看能不能请两天假，咱们一起去。」
  临城？
  温暖一怔，「你怎么想起回临城了？」
  「俞阿婆答应了你沈伯父，去家里小住一阵子。妈闲着没事，刚好看到新闻说临城那边的新城建设动工了。」
  温素心目光憧憬，「说不定等咱们下次再回去，都认不出来了呢。刚好趁这几天回去转转，看看当年咱们住过的老房子。」
  怎么看，都像是临时起意。
  温暖点头，「好！」
  说做就做，温暖给陆之跃打电话请了假，又订了帝都到临城的高铁票。
  院子里嘈杂起来，沈绥安到了。
  温素心忙着给俞阿婆收拾她回去几天要穿的换洗衣服，和她要看的戏本子，要戴的老花镜。
  俞阿婆埋怨沈绥安来的太早了，明明说好吃了晚饭再来的。
  可满是皱纹的脸上，每一条皱纹都是高兴的弧度。
  透过窗户看进去，每个人都在忙碌，忙着幸福。
  温暖走出房间，躲在廊檐下给谢聿川打电话。
  本以为知道她要回临城，男人会揶揄她几句，说她为了躲他连回老家这样的理由都搬出来了。
  没想到，全然没有。
  「暖暖，你不带我一起吗？」
  男人声音幽怨，「临城是咱们爱情开始的地方，旧地重游，怎么也该带上我啊，抛下男主角算怎么回事？」
  「什么爱情开始？谢聿川你别乱说！」
  温暖低声惊呼，「我那时候可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乖乖女，我可没有对你动心。」
  「好……」
  谢聿川点头，「是我对你动心。」
  澄黄的落日余晖从遥远的天边洒下来，整个大地一片昏黄。
  温暖的心像是坠进了那片昏黄里，温突突的冒起了幸福的泡泡。
  那头的谢聿川像是感觉到了，声音温和磁性，「暖暖，玩开心点！我们……明天见！」
  想说明天我还在临城呢，未必能赶回来。
  正看到温素心冲她招手，温暖急急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奔回房间。
  温素心已经收好了自己的东西。
  及至陆之跃赶来，带来了大甜甜帮她收好的东西。
  一群人喜笑颜开的出发。
  两辆车驶离远东疗养院，一辆直奔市中心的陆家别墅，一辆前往高铁站。
  突如其来的开始。
  说走就走的旅行。
  直到高铁驶出轨道，温暖都有种没回过神来的怔忡感。
  窗外，深浅不一的绿意疾驰滑过。
  透明的玻璃窗上还有妈妈温柔的笑脸。
  一副夙愿得偿的欣慰。
  温暖笑开，歪着头靠在妈妈肩上，拿出手机自拍。
  帝都到临城三个小时的高铁。
  出站的时候，天都黑了。
  手机叮铃响起时，温暖还在分辨出租车站台是往哪边走。
  电话那头，项岩声音彬彬有礼，「温暖，我让临城分公司那边派了车，司机已经在出站口了，我把车牌号发你。」
  心知都是谢聿川的安排，温暖心里又暖又酸。
  道了谢，挽着温素心去了出站口。
  司机姓苏，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临城本地人。
  腼腆又热情，一口一个暖姐和温姨，仿佛认识了几十年的老街坊。
  「暖姐，我先送你和温姨回酒店。酒店就是小西街那个文化招待所，楼下就是你们想逛的老城区那一片儿，走着就能到。」
  「好。……鼓楼的小吃街还在吗？」
  「在。你想吃老赵家的锅盔是吧？安排！」
  「小苏你也太厉害了吧！！！」
  一面觉得是临城太小，本地人耳熟能详的美食就那几家，太好猜了。
  一面觉得是谢聿川特意交代的，毕竟老赵锅盔这么普通的名字和食物，她也只对他说过。
  直到香喷喷的锅盔吃在嘴里，温暖都有种不可思议的惊奇感。
  临城承载了温暖一整个童年，同时也是温素心的前半辈子。
  等下一次再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打从下了高铁就一直沉默着的温素心像是眼睛都不舍得眨了似的，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仿佛要把眼前看到的一切都刻在脑海里。
  在小吃街吃了美食。
  又在灯火阑珊的河边吹着河风散了会儿步。
  有那么一瞬间，温暖有种自己穿越回到了8年前的感觉。
  那时高三，课业紧，她几乎周一到周日都住在学校，只年节或者家里有人过生日的时候才回去。
  似是知道她不愿回家，温素心从来不催她，只隔三差五做了好吃的，装在保温饭盒里送来给她。
  下了晚自习接到妈妈电话，说她在校门口，那是温暖最幸福的记忆。
  一路奔到校门口，母女二人分着吃了夜宵，手挽手在河边散步。
  听妈妈说她幸福琐碎的日常。
  聊聊她枯燥的学习时光。
  再憧憬一下她考上大学，带着妈妈离开临城的美好未来。
  身边是妈妈。
  耳边是清风。
  紧张忙碌的高三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温暖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还能像当初一样，挽着妈妈的手走在这条熟悉的河街上。
  「不知道王奶奶还在不在，明天咱们买点水果去看看。」
  「好啊。王奶奶还在的话，今年都……快八十了吧？」
  「嗯，79了。……巷口那家油条豆腐脑不知道还在不在，明天要早起过去碰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