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作者:
枝头钗 更新:2025-09-08 10:42 字数:3734
他叹息着看了眼谭妙花的脚下,神色平静道:“别踩那里,那里藏了一双很漂亮的眼睛。”
谭妙花脚下哆嗦,连忙移开脚步,谁知谢晚飖又蹙眉道:“那里也不能踩,那里藏了很美的手指骨。”
“那里也不可以踩………”
“到底哪里可以踩,你这小屁孩!”谭妙花脸色发白,汗流浃背。
谢晚飖似乎格外爱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笑道:“我身边。”
谭妙花走到小少年身边,蹲下来,凭心地说:“你的喜好很变态。”
“所以,你害怕了?”谢晚飖微微一笑,露出看似春风一样的表情,可实际上他正在盘算着以后的日子,如何折磨欺负面前的小女奴。
后来的日子,谭妙花整日提心吊胆,不敢有一丝懈怠。
谢晚飖故意在她面前杀过人,在她面前扣过歹徒的眼珠子,偶尔还会玩装死的小伎俩。
谭妙花被折磨的身心疲惫,又不敢露出害怕,她观察过在谢晚飖身边的奴仆们,凡是被谢晚飖吓到露出一丝慌张表情,那么将活不过第二日。
心情好的时候,折磨人,收藏死尸内脏器官都还算轻的,若是心情不好,这家伙还会自残。
谭妙花从来没见过像谢晚飖这样狠的人,他竟会因为想看自己能不能流一盆鲜血而割腕放血玩。
不过幸好,那日被谭妙花见即使救下。
院子内外上上下下的奴仆们在看到谢晚飖自杀时也会惊恐不安,与谢晚飖毫不在乎相比,奴仆们几乎快要吓死过去。
后来一打听,谭妙花才知晓,原来谢老爷放过话,若是小少爷意外死亡,那府邸上上下下,上到奴仆下到畜牲都不能活。
谭妙花在心中感叹,果然,在谢府能活下来的都算有点本事的。
可谢晚飖疯了不到几日,竟又发疯般半夜割破自己的腿。
为了防止谢晚飖发病,这段时间谭妙花几乎日日夜夜看守他。
可当晚由于太困她还是睡死了过去,等半夜醒来时,浓郁的血腥味让她瞬间清醒。
“谢晚飖,你在做什么!”谭妙花冲上前一把夺过小少年手中的刀子。
她点燃了烛火,瞬间亮堂的屋子里一片狼藉,谢晚飖的身下鲜血淋漓,两只腿腕上布满了刀子划过的深痕,新旧交叠,促目惊心。
烛光下,谢晚飖的目色有些空洞,在谭妙花的叫唤声中,他的意识似乎才恢复了一些。
失了色彩的瞳孔望向谭妙花,谢晚飖苍白一笑:“你难受了?”
谭妙花一怔,此刻心如刀绞般。
她不自觉红了眼眶,喃喃道:“都是我的错,才让你变成这样……”
那夜,她匆忙出门请了大夫,谢晚飖的腿才终于保住。
自那日后,谭妙花四处寻医,从一个老大夫口中,她得知了谢晚飖的病症。
老大夫说:“此病在心不在身,若想治好,唯有现治心。”
“那敢问大夫,一个人七情六欲不通……又如何治愈心?”
大夫道:“情使于人,欲起于人,佛尚且有情,要想治愈何不试试让他有情?世间险阻不断,唯有金石所至,金石为开。”
谭妙花恍然懂了一些,谢晚飖之所以做出伤人伤己的行为,很大程度上源于他无喜无悲。
他不知喜乐,自然感受不到世间还存在那么美好的事物,他不知悲伤,也自然不懂,人死时的恐惧和疼痛……
谭妙花鼓足了勇气,决定先让他懂得快乐。
她主动每日做膳食,变着花样为谢晚飖做各种各样的美食。
不过,谢晚飖对之神色淡淡。
她去戏曲班子学了皮影,制作了许多神话人物,在谢晚飖无聊想杀人时,她拿出皮影小人,为他表演了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
从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从嫦娥奔月,再到女娲补天………
一天下去,谢晚飖阴郁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在皮影戏结束后,小少年会歪着脑袋问她一些问题。
“孙悟空摘掉紧箍咒了吗?”
“摘了,他还当了神仙。”
“嫦娥会一辈子待在宫中?”
“是啊,不过……她还有一只小兔子会永远陪伴她。”
“那……”谢晚飖看向她,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情绪,唇瓣弯起:“你是小兔子吗?”
谭妙花愕然了一瞬,点头笑道:“是啊,我还真当过小兔子呢。”
此时月下风凉,看见小少年眉间扬起的笑意,谭妙花忍不住捏了捏小少年的脸颊,问:“那你……今天开心吗?”
周围的奴仆们顿时暗自唏嘘,感叹这女娃胆大包天。
要知道上一个敢这么碰少爷的人,十指被砍喂了野狗。
树影婆娑的月光映在少年洁白玉雕的脸颊上,谢晚飖静静地看了会儿谭妙花,在周围紧张的注视中,小少年弯眼道:“今夜,我很开心。”
实则,他不懂何为开心,可不知为何最近心中没了那股烦闷感,曾看见人脸颊上扬起的笑容,对开心时激动表现,或许……他这是开心罢。
谭妙花对上他的笑容,忍不住也笑了,她忽然拉起少年的手,为他搓手。
“这是做什么?”谢晚飖对于她越矩的动作没有半点生气,反而好奇于她突然搓手的动作。
谭妙花道:“我看你手这么凉,想给你搓搓就能热乎起来了。”
“这样能热乎起来吗?”
“当然,不信你自己试试将两手掌心摩擦能生出热来,这是我小时候手冷了经常做的。”
谢晚飖尝试了一下她的做法,果真感觉到掌心摩擦生出的热意,这是他此前从未体会过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府的下人们逐渐发现阴郁的小公子不再经常以折磨杀人为了,更不会自残倾向,这一切似乎渐渐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出发。
转眼已至冬日。
在谢晚飖即将的十三岁生辰时,却发生了意外。
谢晚飖远在外城的祖母逝去,当日,谢老爷带着谢晚飖赶到上京去。
可没想临行途中,谢晚飖的马车突然发生了状况,马匹突然发疯甩掉了驾车的马夫,疯狂地朝山崖跑去。
谭妙花与谢晚飖乘坐在一辆马车上,突发意外,她第一时间将小少年护在身下。
马车倾倒,将她二人摔落在一个很深的枯井中。
待到谭妙花醒过来时,她和谢晚飖已经被困在里面。
谢晚飖摔伤了腿,小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划破了,鲜血侵染了小少年长靴。
感受到小少年发冷的身躯后,谭妙花连忙将他抱在怀中捂着。
她试图朝外面呼救,可寂寥无人,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过去了许久,怀中的小少年终于清醒过来,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谢晚飖神色平静。
“这里地形复杂,像是早被人设下了圈套,我们逃不出去。”谢晚飖淡然地说着。
谭妙花心中一紧,明明她自己还在紧张,却还是试图安慰比她平静许多的谢晚飖,“你别怕,我们会出去的。”
说着,她攥紧小少年的手,逞强一笑道:“还记得我和你说的吗,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生辰礼物,待到出去了,你生辰当日就知道啦。”
谢晚飖望向她脏兮兮的小脸,一如初见时她那般的倔强坚强。
他的心脏微颤,一向对死亡淡漠的小少年,这一刻似乎也生了一丝渴望来。
谢晚飖想,至少他现在有点想活。
谭妙花准备想办法出去,突然听到洞穴外一阵浅缓的脚步声。
有人!
她心中一喜,可还未等她试图呼救时,一个同样身着谢家家仆衣服的女子出现,手中拿着很大的弩弓。
女子面露恨意,冷笑的目光让谭妙花的心沉到了水潭里。
果然如谢晚飖所料,他们此番遇难是被人设计了。
而设计他们的人,正是枯井外的女奴。
女奴眼神猩红地望向枯井下狼狈的二人,抬起了手中的弩弓对准了谢晚飖,她撕心力竭道:“谢晚飖!你杀我阿兄时,便该想到今日!”
谢晚飖仰头,目色平静地看向女子的弩,笑道:“那又如何?”
谢晚飖的话刺激了女奴,女奴手中的弩箭几乎快要射出来。
谭妙花紧张地护在谢晚飖身旁,恨铁不成钢道:“死到临头了,你还嘴硬什么!”
她转头试图安抚那女奴的情绪,“我知道……谢晚飖杀了你阿兄,他罪有因的…可…我想求你…别杀他………”
“别杀他?”女奴笑出了泪,咬牙道:“那我杀你?”
谭妙花:“………”如果可以,她也想活。
可是这种形式下,她貌似很难活下去了。
她正欲咬牙拿自己抵命,谁知身后响起谢晚飖的嗤笑声。
少年冷冷地推开她,笑道:“一个女奴而已,想杀就杀吧。”
谭妙花脊背一僵,回头望向谢晚飖冰冷的神情,她的心脏骤然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