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作者:
只要双休 更新:2025-09-09 09:13 字数:3263
“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想你。”
“第一次吗。”
“嗯。”
江为止搭在被褥上的指尖不耐烦敲了敲:“实话。”
楚牧喉结滚了滚,眸光微顿,转身去了浴室。没一会他拿了条打湿的热毛巾出来,半跪在床边抬起了搭在被子的那只手。
温热的毛巾轻轻覆盖洁白如玉的手背, 盖住那块挂水后留下的淤青热敷。
楚牧半敛着眸, 神色很是懊恼:“又生病了吗?”
江为止没应声,目光落在男人掩盖在大衣下的右腕, 能隐约看见一截缠绕的纱布。缓缓往上看向他的脸, 楚牧生得英挺锋利, 完全能归于俊逸那一卦,只不过眼下太过苍白,那份俊逸消减了几分。
“回答我的问题。”他抽手打断热敷的动作, “我要听实话。”
楚牧动了动唇:“我……”
江为止语气平淡:“楚牧,你应该没有再欺骗我的胆量了。”
楚牧心头一跳,肌肉绷紧,抬起头直愣愣撞入那双似雪山的眸子,瞬间丢盔弃甲:“不是第一次。”
“为什么来。”
他答:“想让你睡个好觉。”
江为止又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担心你不肯接受。”
担心你不肯接受。
很熟悉的一句话。
江为止居高临下睨着他:“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
当年楚牧少爷身份被戳穿后,江为止问他为什么瞒下这么多事,他说:想让你过得好一点,又担心你不肯接受。
楚牧很快就想起来江为止说的是哪一件事了,他脸色变了变,心脏因为紧张蜷缩痉挛成一团,迸发细密的疼:“我没有在骗你。”
“别因为从前的我给现在的我判刑好不好?”
“从前也是我太蠢了,我没认清自己的心。”楚牧望着他的脸,把当年的自己一层层刨析开来,“是我太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把感情当成了任由摆弄的死物。”
“我从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你。”
楚牧生在楚家,什么东西于他而言都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探拿的囊中之物。
想要就买,坏了就换。
他不知道何为挫败,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不知道不可得是何种滋味。
当年事情败露后,高傲的、尊贵的、不可一世的楚家唯一的小少爷不肯承认自己早在这场“游戏”中丢了心。麻木的心脏让他误以为自己不痛,看见空无一人的老旧矮房子,看见人台上残破的西装,那蚀骨之痛才席卷全身。
这八年间,他自虐似地反复咀嚼和江为止相识相知相爱的点点滴滴。一次一次的复盘中,他不得不承认,他对江为止是一见钟情。
初见之时因为一个眼神而打碎的那只酒杯是最佳见证。
那双精致冷冽的眼睛太过摄人心魂,从此他不愿看见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痛苦及悲伤,不忍见它的泪,不忍它的委屈。
他会因为江为止晕车流露出的痛苦而包下一整辆公交车、会因为他眼里的空洞选择去献血、会因为他眼里的泪翘掉继承人发言。
也会为了他眼中的高兴包下跨年夜的夜色、会为了亮晶晶的雀跃坚守凌晨等他下班,会为了他眼里泄露的欣喜花七位数放一场烟花。
他总觉得江为止的眼泪很烫,烫到要把心脏烧穿,是因为他惧怕他的泪,从始至终,他都只想江为止的眼睛漾着盈盈笑意。
那不是因为他的爱美之心,那是因为爱。
爱他冷冽美艳的皮相,更爱他坚韧不屈的灵魂。
迟来的顿悟让楚牧痛苦至极,像是那只被摔碎的酒杯,飞溅的尖锐玻璃碴穿过时空正中他的胸膛,反复磋磨脆弱的心脏。
“是我太蠢,蠢到看不清自己的心。”跪在地面的膝盖擦过瓷砖靠近床榻,“对不起。”
楚牧眼眶赤红一片,低声说:“动机不纯是真的,但我爱你也是真的。”
“是我明白的太晚。”
江为止瞳孔倒映着他的脸,缓缓开口,道:“你那个朋友说,他们都知道我‘玩’起来的什么感觉,他还说,你给我拍过的照片他都有。”
楚牧一愣,浓黑的眉毛拧成一团。
他的第一反应是,程叙池什么时候说过这种挨千刀的话?想死吗他?
绞尽脑汁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江为止口中的朋友是指付唯。楚总急得唰地站起身来,又被一个眼神看得乖乖跪了下去,咬牙切齿:“我没有!”
“他也不是我的朋友!”楚牧喉间压着怒气,他根本不知道这茬,一听只觉得怒火中烧,早知道应该把付家搞破产而不是只单单赶出云市。
“我连你给我做的甜点都舍不得分给程叙池,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他捉住江为止的腕,急道:“当时有一张照片我喜欢的不得了,怕被别人看见只放在小组件自己偷偷看,我怎么会做那种混蛋事?”
“小止你信我。”他把江为止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抖着声音,“你可以去问程叙池。”
江为止没说信,也没说不信,给楚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一颗心掏出来给他看。
在一片寂静中,楚牧那点勇气几乎要被磨散了。声带因为恐惧绞紧,他压低着声道:“现在的我和以前说一样的话,是因为无论是十八岁的我还是二十六的我都是真的爱你。”
“当年对你好,不是追求你的手段,如今对你好,亦不是博取你原谅的手段。”
“从始至终我都只想你过得好,我想看你笑,我想要你幸福。”
“我只骗过你一件事,其他的都是真心的。你不信从前的我,但……能不能相信现在的我,一点信任就够了,小止。”
江为止眸光一荡,收回手躺进被窝,岔开了话题:“我有点困了,楚牧。”
他没给出正面回应,楚牧一颗心还提在嗓子眼里,紧张恐惧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却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愿,胡乱擦擦泪站起身给他掖被角:“你睡。”
“我……”
他动了动发麻的腿,看着埋在被窝里的一团。楚牧知道,他从来只有在江为止不清醒的时候才有资格靠近,是没有机会站在光下的。他语气落寞:“……我不碍着你。”
江为止透过发丝的看他的背影,高大宽厚的背影颓废死寂,像是被什么压塌了般。
“不是想让我睡个好觉吗。”
清冽的男声响起,风轻云淡。
楚牧猛地抬头,呼进胸腔的气体很凉:“什么意思?”
他不敢自作多情,却按耐不住那颗雀跃的心,重复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为止阖上眸子:“自己想。”
楚牧鞋尖调转,一点点靠近,放轻呼吸坐在床边。
毛绒被子里的一团没有动,没有扇他,没有踹他,没有叫他滚。只有几缕发丝散落在外,如流动的绸缎,气氛平静而宁和。
楚牧这才后知后觉,他被赦免了。
拥有了陪江为止睡觉的权利。
*
江为止睁眼看见的是一个望着他傻笑的男人。
……
“你有毛病?”他眉心抽了抽,语气狐疑,“你不要告诉我你就这么看着我一整晚。”
楚牧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我不困。”
江为止淡淡无语,这人真的有毛病,还病得不轻。
他懒得理,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两条健壮的胳膊就伸了过来,揽住了他的腰肢,轻轻松松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江为止下意识圈住他的肩,眉毛皱的能打结。
又没被扇,江为止还圈他的肩。楚牧控制不住扯了扯嘴角,收紧了胳膊:“抱你去。” ?
江为止这下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楚总,你是怎么做到一晚上智商退化这么多的?”
说话间楚牧已经把他抱进了浴室,倒好了水挤上了牙膏:“不用担心,我很正常。”
“智商很高,能赚很多钱给你用。”
江为止吐出嘴里的水,发丝散落遮住视线。楚牧就站在他身后帮他撩头发,十分熟练脱下腕上的发绳给他绑头发。
“你不会一直戴着发绳吧?”
楚牧没敢吭声,但确实是的,因为这样子看上去和江为止的关系更亲密了一点。自从他知道江为止留了长发后,就一直希望能给他扎头发。
在洗漱时帮他撩起沾湿的发,在吃饭时帮他绑起垂落的发,如果能在睡前能帮他吹吹头发就能好了。吹好后他可以抱着打游戏的江为止办公,半夜一低头就能看见趴在胸口恬静睡颜。
光是想一想就幸福的要死。
江为止漱掉嘴里的泡泡,看着镜子里的脸:“傻笑什么呢。”
楚牧抬手帮他擦去残留在下巴的泡沫:“没什么。”
“行了。”江为止拂去他的手,“你别在我这晃悠了,去上班。”
“我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