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作者:
一口吞只鹅 更新:2025-09-09 09:15 字数:3248
他那只穿着华贵皮鞋的右脚踝处,鲜血如同泉涌般喷射而出,染红了地面!
剧痛和极致的恐惧瞬间摧毁了周廷硕的心理防线!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计划、什么二房利益。
这一刻,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了他!
周廷硕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地上疯狂扭动、翻滚。
涕泪、血污糊了满脸,裆下一片湿热腥臊——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饶命!饶命啊!!我说!我什么都说!!”
周砚竟然敢来真的,在周府里,他不是在吓唬他。
周延硕涕泗横流,用尽全身力气嘶喊着求饶,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
“药……药是如姨娘给我的!”
“外面……外面动手的人是……是一个叫茂爷的中间人介绍的!”
“我只负责……只负责给钱!”
“其他的……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把齐小川带去了哪里!饶了我!求求你们饶了我吧!啊——!!”
白青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他阴冷的脸凑近痛得几乎昏厥的周廷硕,冰冷的匕首带着血腥气轻轻拍打着对方沾满泪水和鼻涕的脸颊。
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阴森入骨:“呵……周家大公子?好大的身份?”
“你以为仗着这层皮,我家少爷就不敢动你?”
匕首的锋刃微微下压,在周廷硕脸上留下一道冰冷的触感。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家少爷是谁?”
“他动你,周家上下,谁敢放个屁!”
“少爷说废了你,都算是念在一点微末的血缘情分上,格外开恩了!”
话音未落,白青手腕一翻。
那沾血的匕首便毫不犹豫地再次挥起,精准无比地朝着周廷硕另一条腿的脚踝狠狠划去!
“不要——!”
“饶命!饶命啊!!”
周廷硕肝胆俱裂,发出了不似人声的绝望哭嚎,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抽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已经走到门口的周砚脚步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风吹过空旷的庭院,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你最好祈祷……他平安无事。”
每一个字,都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毁灭意味。
仿佛,齐小川若真的出了点什么事,周砚真会毫不犹豫要了周廷硕的狗命!
船舱上。
浓重的烟雾裹挟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在船舱污浊的空气中弥漫。
齐小川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混沌的泥沼里沉浮。
前不久,那粗糙的烟枪又一次被强硬地塞进他嘴里,滚烫的烟膏灼烧着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可这一次,那令人窒息的痛苦之后,竟奇异地升起一股暖流。
迅速冲刷过四肢百骸。
沉重如铅的身体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分量,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眩晕的舒畅感攫住了他。
所有的恐惧、寒冷、疼痛都变得遥远模糊。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泛着迷离的光晕。
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身体软了下去,意识彻底沉入那片虚假却诱人的云端......
……
当沉重的舱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轰然踹开!
腐朽的木屑飞溅。
周砚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寒冷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烟膏味混杂着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瞬间便锁定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
心脏,在那一刹那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齐小川就那样缩在角落里。
他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右肩的衣领被粗暴地撕扯开,滑落至臂弯。
露出一片在昏暗光线中依然显得刺目的白皙肌肤。
那细腻的肌肤上,几道细小新鲜的血痕斜斜划过肩头。
边缘微微充血肿胀,如同一道道狰狞的鞭痕。
他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绑在跟前,脚踝处同样勒着绳索,手腕和脚踝的皮肤上全是挣扎摩擦出的深红血痕。
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磨破了皮,渗出细小的血珠。
但最让周砚肝胆俱裂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清澈灵动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
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距。
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死寂的灰翳。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片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茫然和呆滞。
烟膏带来的那种诡异的“平静”还残留在他的眉宇间。
“小川……”周砚的声音低沉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像是从被砂纸磨砺过无数次后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所有的滔天怒火和嗜血杀意在看到这副景象的瞬间,都被一种更尖锐的剧痛所取代。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床边,动作却在一瞬间变得异常轻柔。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他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轻柔地将齐小川整个包裹起来。
檀香的气味瞬间隔绝开船舱里污浊的空气和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然后,他伸出双臂,试探性地将这个冰冷而脆弱的人圈入自己怀中。
怀抱里的人在轻微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余波。
“别怕,”周砚的声音低沉,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
温热的气息拂过齐小川冰凉的耳廓。
“没事了,我来了。”
怀中的人似乎对这声音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
那空洞的眼神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试图凝聚,最终,极其茫然地落在了周砚紧绷的下颌线上。
他干裂苍白的嘴唇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像是梦呓:
“周……砚?”
“是我。”周砚的心被这个微弱的呼唤狠狠揪紧。
他不敢用力,只是将怀抱收得更稳当,用下巴极轻地蹭了蹭齐小川的额发。
“我是周砚,没事了。”
包裹在温暖外袍里的齐小川,似乎耗尽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力量。
那点微弱的清醒像风中残烛,迅速熄灭。
他疲惫至极地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
声音轻飘得如同叹息,带着一种被烟膏侵蚀后的奇异平静:“周砚……我好困啊……”
那平静之下,是无尽的空洞和死寂。
周砚的喉咙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那股灭顶的酸涩和暴戾。
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好,困了就睡一下,我带你回家。”
话音落下,齐小川沉重的眼皮彻底合上。
呼吸变得微弱而均匀,仿佛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周砚小心翼翼地将他打横抱起,转身大步走出这污秽不堪的地狱。
陆青早已带着人肃立在船舱外,见状立刻上前,引着周砚走向船上唯一一间提前清理干净的舱房。
将齐小川轻轻放置在铺着干净被褥的床上,周砚甚至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床边,凝视着那张沉睡中依旧带着脆弱和茫然的脸庞。
指腹极其轻柔地拂过他肩头那道刺眼的红痕,眼神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暗火。
直到时度带着医药箱上前。
“我先给他处理一下伤口。”
周砚这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齐小川,那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肆虐后的深海。
他转身,走出舱房,轻轻带上房门。
当舱门完全关上那一刹那,周砚脸上所有的温柔、痛楚、隐忍都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月光惨白地洒在甲板上,映照着他挺直的背影。
那身影,如同地狱深渊中爬出的修罗,周身弥漫的寒气比冬夜的风还要凛冽刺骨。
甲板上,白青脚下踩着一个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身影。
正是负责看守的船夫头目。
周砚的目光缓缓扫过甲板上瑟瑟发抖的打手们,最后落在那船夫头目身上。
没有任何言语。
但那目光中蕴含的极致杀意和冰冷戾气,已经让所有人如坠冰窟。
他缓缓抬起手,声音不高:
“问。”
“是谁供的烟膏。”
“人在哪。”
“动手的,都有谁。”
“一个,都别漏掉。”
月光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再无半分温润。
只剩下属于“周阎王”的令人胆寒的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