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在周围的煞一直蠢蠢欲动，顾忌着油灯，才强行忍着，见有人落单，掉到了油灯灯光完全照不到的地方，立刻一拥而上，迫不及待地往江小北跟前凑。
  江小北嘴里冷冷蹦出一个字：“滚！”
  扑向他的那些东西僵住，但仅是一顿，有不甘心的又再猛地往前一扎，往他脸上扑去。
  江小北微微偏头，和那玩意拉开距离，抬起手抓住几乎贴到他脸上的一张鬼脸。
  其它跟着扑上来的煞见状，猛地刹车。
  江小北看着面前的那些玩意，面无表情地抬起另一只手，捏住手里抓着的那只煞一撕。
  煞和鬼一样没有实体，却被他像草稿纸一样撕成两半。
  江小北没有就此结束，而是把撕成两半的煞叠在一起，再撕……
  眨眼间，那只煞被撕成了碎片。
  江小北把撕碎的煞丢掉，慢慢伸手出去。
  太可怕了。
  围观了江小北徒手撕煞的凶煞们仓促逃窜，削尖了脑袋往后挤，想要远离少年。
  但身后早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试图分上一口肉沫的同类，连一个容它们挤进去的缝隙都没有。
  江小北又扯过一只被同类推搡出来的煞，三下五除二地撕碎丢掉，然后又伸手出去。
  少年刚进门的时候，它们脑满子都是肉香，没谁想到这个看上去无害又好欺负的少年，会是这么可怕的一个小恶魔，被挤在最前面的煞，看着缓缓伸来的手，它们之前扑过来的时候有多急切，现在就有多绝望，尖叫着扭身往后拱，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江小北看着周围涌动的煞，突然感觉有点饿了，扯了一只试图往人头上爬的煞过来，想也没想地把手往前一伸，像是想要谁闻一闻味。
  手伸了出去的瞬间，江小北自个愣住了。
  他这是在干嘛？
  是要谁帮他闻味道？
  江小北抬头起来，有些迷茫地看向前方。
  前面的言乐小心翼翼地跟着那盏油灯，跟得过于小心，腿迈步都有些僵硬不自然。
  江小北越过言乐，看向走在最前面的沈易之，沈易之正转身过来，看着他伸出去的手，若有所思。
  今天是他第二次见沈易之。
  他感觉得到，沈易之是个有料的人，但他不可能因为对方有料，第二次见面就理所当然地让对方给他做这种事。
  江小北皱了一下眉，收回视线，先把鼻子捂上，屏住呼吸，才把提在手上的煞凑近，隔着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吸气闻了一下，只吸进一点气息，立刻又把呼吸屏住。
  臭的。
  只有很少一点味道，但他瞬间没了吃东西的欲望。
  把手里抓着的煞拿开，瘫着脸，撕成碎片，信手一丢。
  在他闻这只煞的时候，其他煞就像被点了暂停键，它们以为自己的同类要被吃了，全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张张扭曲的脸上全是期待。
  人类别说吃煞，就是吸进一点，都能瞬间迷失心性。
  这小子只要咬上一口，他就是它们的晚餐了。
  可惜它们的同伴没被吃掉，而是又被撕成了渣。
  那只碎了尸的煞从江小北手中撒开的时候，所有煞又像被点了启动键，开始疯狂四处逃窜。
  前面的想要往后逃，后面的又想挤到前面分上一口汤，撕扯踩踏，场面顿时失控。
  第19章
  沈易之回头过来，正好看见被撕成碎片还没完全消失的凶煞残影：“诶……你这……”
  江小北做坏事被抓包，收回伸出去的手，塞进裤兜，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过。
  “别动它们。”沈易之叹了口气，那家伙每次过来都搞破坏，这小家伙也是这样，不祸祸一下人家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煞，他们手就止不了痒，不知道这都是什么毛病。
  江小北看着沈易之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沈易之好气又好笑，又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
  心说：“我睡了，你看在我不容易的份上，别总搞事。”
  身体里响起另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唔。”
  沈易之转身，背对身后的两个人，眼睛突然变成暗红的颜色，瞳孔缩成一条暗金色的窄缝。
  他微微一合眼皮，再睁开时，眼睛恢复如常，所有异样都消失不见。
  言乐眼睛睁得溜圆，这里果然有东西。
  他盯着油灯，不敢往后看，伸手到背后给江小北打手势，让他拍视频。
  江小北当没看见。
  这些玩意是有人圈养的，这些东西的存在，会让这一片地方的磁场发生变化，这也是能让这地方一直不为人知的原因。
  如果拍出去，相当于人家带你回家玩，你却把别人的隐私公布出来，而且还附带防盗门密码。
  立在“花园”中间的建筑，比照片上还要破旧，墙体上到处坑坑洼洼，不用碰，就脚踩在台阶上，都能震得墙灰扑扑往下掉。
  沈易之把油灯递给言乐，让言乐提着。
  言乐以为他要腾手开门，想也没想地把油灯接了过去。
  沈易之在门边摸了把伞，抖抖上面的灰，撑开，一手撑伞，一手去推关着的大门。
  言乐看他打伞，只道这里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傻愣愣地看着，眼角余光却见已经上了台阶的江小北，重新退开，站到几米外。
  言乐不明所意，正想提着油灯转身看江小北为什么退开，就听见门“哐当”一声响，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大块墙皮掉下来，砸在他脑门顶上炸开了花。
  接着看见沈易之抖抖伞上的墙灰，把伞关上，搁回门边，然后说了声：“进来吧。”
  江小北背着包，踩着地上的墙灰，跟着沈易之进了门。
  言乐看看搁在门边的伞，再看看若无其事从他面前走过去的少年，呆滞了两秒，才呸掉嘴里的墙灰，这都他妈是些什么人？？？
  提前打个招呼，能少你们一块肉？
  言乐腹诽归腹诽，外面有东西，那两人都进去了，他不敢一个人留在外门，一手提着油灯，一手拍头，飞奔追了上去。
  脚刚过门槛，门“吱呀”一声自动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言乐吓得原地蹦了起来。
  沈易之从言乐手上拿过油灯，吹灭：“拍吧。”
  这就拍？
  言乐立刻看向站在几步外的江小北。
  江小北没掏手机，举起手电筒，四处照了照。
  灯光照到之处，全是破烂、灰尘、蜘蛛网，一片破败。
  除此外……
  言乐走到江小北身边，小声问：“这里有东西吗？”
  江小北“嗯”了一声。
  抬眼看着垂手堵在他们前面的十几个“人”。
  这些“人”原本在这间房间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在他们进门以后，就围了过来。
  它们围过来以后，没有攻击他们，而是直挺挺地杵在他们跟前，也不知道要干嘛。
  这些“人”和外面的东西不同。
  外面的那些，是人生前造成罪孽，而死后没能带走的业障。
  而这里的“人”，却是货真价实的鬼。
  有男有女，穿着同款的白底蓝条的长褂子病号服。
  左边胸口上印着一排字，估计是年代久远，那些字已经磨损得不太看得出来，十几个人拼凑起来，大约看出是什么精神病院，右边胸口上印着数字，应该是对应的病床号。
  看款式应该是民国时期的产物。
  言万山四十年前买下这块地。
  那时候的人，很讲究风水。
  买地的时候，不会不找人来看。
  十几只鬼杵在门口，没人“看见”，他可以理解为言万山请了个骗子大师。
  但开工以后，接二连三的出事，还没有人“看见”，要让言万山亲自带人在这里过夜，就说不过去了。
  这地方不对劲。
  言乐：“……”
  有些紧张地吞了口口水：“这就看见鬼了？”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言乐往江小北跟前又挨近一步，往两边瞅了瞅，紧张兮兮地问：“什么样的？”
  江小北：“你自己拍来看。”
  言乐掏出手机：“拍哪儿？”
  江小北：“哪儿都行。”
  言乐眼皮一跳，舔了一下唇，把手电筒灯光打高，对着前面录了一段，然后上传到“鬼播”，点开一看，吓得手电筒掉到地上，伸手去抓江小北：“我的妈呀。”
  江小北侧身避开言乐的手。
  言乐弯腰捡起手电筒：“我以为进来以后，会和进鬼屋一样，在阴森森的气氛里先摸索一阵。结果刚一进门，鬼就面前……这也太吓人了。”
  江小北问：“吓人吗？”
  言乐：“吓人呀。”
  江小北：“我看你挺兴奋的。”
  言乐：“什么？”
  江小北没回答，反手握住身后的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