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之垂下眼，收回对着他的手机，在手机上捣鼓着：“吃了吧，折腾了几十年才折腾出来的，丢了也可惜。”
  江小北心想，你也知道可惜？
  馋煞气的事，不是普通人能够理解的，他从来没跟人说过，就连江大成都不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小北后知后觉地想到这点，猛地抬头看向沈易之。
  沈易之感觉到他的目光，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刚才在院子里，你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江小北：“……”
  刚才在院子里，他看着那些玩意有点馋，虽然没吃，但闻了一下，当时沈易之走在最前面，他以为没有人看见，结果人家是看见了的。
  沈家的人能用煞气养煞，知道些什么也不奇怪。
  但吃这玩意的人，肯定不是正常人。
  这人知道他馋这东西，会怎么看他？
  怪物吗？
  他从小能看见鬼，已经习惯了别人异常的眼光，早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平时甚至会自动屏蔽别人看他像看怪物的眼光。
  从沈易之漫不经心的态度，反而让他心里升起久违的在意感觉。
  你不觉得我奇怪吗？
  还是说你觉得我这样的人是怪物才正常？
  这样的话江小北问不出口，只是盯着沈易之没动。
  沈易之看了他一眼，就要收回视线，但见小家伙还盯着他，“嗯？”
  他想了想，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似地“啊”了一声，说：“能看见鬼的人，大多少点什么……”
  沈易之说到这里，见小家伙眉头皱了起来，闭了嘴，再开口时，已经重组了语言：“魂魄，真火，还有其他什么的不全，都可能导致能见鬼。能看见鬼，说是缺陷，不如说是补偿给他们的特殊能力。不过拥有常人没有的能力，也就意味着会比常人消耗更多的能量。消耗掉的能量是需要补充的。日常食用，也以补充一些，但效果甚微，于是会用一些非常人的特别方法补充能量。至于用什么方法，看个人需求，食煞是其中一种方法。”
  江小北从小能看见鬼，却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搁以前，他绝不会问出来的话，脱口而出。
  “你呢？”
  “什么？”
  “你用什么补充能量？”
  沈易之想了想，选了个择中的又不太吓人的说法：“死人？”
  “什么”江小北吃了一惊。
  沈易之觉得自己还是吓着小朋友了，试着从1号的专业出发，换了个说法：“我看见尸体就特别满足。”
  江小北瘫了脸，“你应该和言乐一起转行，去火葬场。”
  沈易之：“……”
  诶，这想法是怎么歪过去的。
  沈易之看着江小北。
  江小北也无畏地盯着他。
  少年皱着眉，对他嫌弃得不行。
  沈易之气乐了，伸手去抢江小北手里的煞：“还我。”
  “不。”江小北避开。
  沈易之也就吓一吓小朋友，见小朋友护食似地护着那玩意，笑了，收手回去，“要吃赶紧，要言乐醒了看见，得吓得再昏一回。”
  第21章
  江小北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却也不愿意让人看见他不为人知的一面，不再磨蹭，把黑烟团成鸡蛋大小的一团。
  这次，他没再把手伸出去，自己屏住呼吸，凑近了才小心地闻了闻，确认没有异味，才又看了沈易之一眼，见沈易之埋头在手机上弄着什么，没有看他，神使鬼差地问了句：“你能不能看见我缺什么？”
  沈易之撩起眼皮看着江小北体内残弱的灵体，浓密长睫盖住他黯下去如同暗夜的瞳眸，轻声说：“看不见。”
  意料之中的回答，江小北“哦”了一声，也不回避沈易之，摊开手，把团成团的黑烟吸进手掌。
  黑烟完全没进手掌。
  江小北打了个嗝。
  饱了。
  江小北惬意地半眯了会儿眼，听见旁边传来沈易之一声低笑，才想起站在一边的沈易之，连忙把又再涌上来的嗝给憋住了。
  转头见沈易之一边捣鼓着手机，一边踢了踢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言乐：“起床了。”
  言乐睁开眼睛，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愣，才发现自己是躺在地上的，没敢立刻起身，转着眼珠子上下左右乱看，看见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江小北和沈易之，一骨碌爬起来：“我怎么躺地上？”
  沈易之看回自己的手机，继续捣鼓，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出的话却生怕噎不死人：“问你自己呗。”
  江小北跟了一句：“你睡着了。”
  言乐：“……”
  问了跟没问一样。
  “我一直走在你们两个中间，躺地上肯定是幻觉。”
  言乐给自己洗脑，觉得手掌有点痛。
  摊开手，看见手掌上搓红的一大块，上面还沾着在地上蹭上的脏东西。
  低头，地上还有被他手掌擦过的痕迹。
  言乐脸刷地一下白了，刚想说话，沈易之先开了口：“我给你录好了。”
  言乐：“？”
  江小北：“什么？”
  沈易之把手机翻了个面，屏幕对着江小北。
  江小北第一反应就是这人把他吃煞的画面给录下来了。
  他吃煞的事被沈易之发现了，他吃煞的时候也没回避沈易之，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
  沈易之当着言乐把视频亮出来，等于没在他同意的情况下，把他的隐私公布出来。
  这样的做法，让他非常气愤。
  他不喜欢被人刺探底线，但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扒他裤子，在他忍耐的濒临线上蹦达。
  看在吃了人家的东西的份上，他不想计较。
  不计较，不表示，他能容忍对方继续作死。
  在沈易之把手机凑近他的时候，伸手就想打开。
  但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伸出去的手停住。
  言乐见江小北看视频，也连忙凑了过来。
  是一段视频。
  从江小北转头看言乐开始录的。
  沈易之非常会抓角度和细节。
  在江小北回头看的那一眼，视频里看不见沈易之，但江小北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立刻让人感觉后头肯定出事了，恐怖气氛一下就来了，十分带感。
  之后他和言乐的对话、动手，以及言乐“死”了后变鬼怪的画面，都完完整整地录了下来，不过视频截止在“言乐”化成一团黑烟。
  后面江小北和沈易之的对话，把那东西团成团，以及用餐的片段被截掉了。
  视频中，沈易之还很体贴地PS了个黑色口罩，把江小北的脸给遮了起来。
  但言乐的脸，却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言乐指着视频里的自己，睁大了眼睛：“这……这……这是什么鬼？”
  江小北：“问沈家。”
  言乐转头看向沈易之。
  沈易之没搭理他，手机在他指间转了个圈，退程序熄灭一条龙，“回去发给你，不用谢。”
  江小北：“……”
  言乐：“为什么不给我也P个口罩？”
  沈易之看过去的表情像在看白痴：“给你P了口罩，这视频还有人相信是真的？”
  言乐：“……”
  行吧，他的脸显然没视频的真实性重要。
  言乐承诺所有打赏给江小北，才把人给请来的。
  可这破地方没有信号，连网都连不上，根本直播不了。
  不能直播，也就意味着挣不到人气和打赏。
  现在这事，怎么看都像是他把人给诓来白干活的。
  言乐心里虚得一逼，挨近江小北，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没想到通讯和网络这么发达的年代，这地方会没网没信号。”
  江小北正抬高手电筒，照向头顶天花板，和天花板上趴着的一只东西大眼瞪小眼，没理言乐。
  言乐感觉等从这里出来，江小北就得和他绝交，愁得揪了把头上黄毛。
  “‘鬼播’最下面有个最新视频版块，新发上去的视频，会在上面显示。如果后面没有人发视频，上面的视频就能一直挂着，到有人发新视频，才会被挤下去……”
  沈易之毫不留情地捅刀：“如果发视频的人多，上去的视频闪过，运气再差点，名字都不见得能看见，就没影了。”
  江小北斜瞥向言乐：“所以，你是让我去踩狗屎？”
  言乐：“……”
  “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然我们多录几个视频，多发几个……”言乐说到后面，自己都觉得说得不像人话，有些说不下去了。
  江小北往上一指：“你录吧。”
  “录什么？”
  言乐顺着江小北手指抬头，猛地和一团黑漆漆不知什么玩意的东西看了眼对眼，吓得叫了声妈，差点一屁股坐下去。
  沈易之闷笑出声。
  江小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觉得那沈易之的那声笑，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