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作者:琼枝玉叶      更新:2025-09-09 09:21      字数:3252
  很快那盏斑斓的巨型花灯被人套上黑布遮住,而星火点点之间高楼更是黑漆漆的不见亮光,按照那位秦大人的规则,需得有人通关做出诗来才会亮起一层。
  “我北祈儿郎多才俊,不知今日可有要上前挑战者?”
  武兴帝说完立马便有一人站出,“陛下,臣愿前往。”
  “陛下,草民也有一胆。”
  “陛下,草民请命。”
  “陛下……”
  如今权贵百臣都在,正是大出风头的好时机,但凡胸有有墨的郎君没有一个会在此时退缩,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站了足足三四十人,比驸马大选那日的人数还多。
  “朕听闻京中有一才子,名唤文德,今日可在?”
  文德,正是李观。
  霍衡立马道:“陛下,李观非官宦之家也无官职,今日不在场,但臣知道他住在哪儿。”
  “京城第一才子不在场岂非无趣?传那位李观李文德前来赴宴。”
  裴朔在底下捂嘴笑了半天。
  李观厌恶官场,霍衡这会儿却故意插嘴,分明是一样同他闲得慌,存心想找点乐子,正好找到李观身上。
  果不其然,霍衡坐下后也捂着嘴笑出了声,视线和裴朔对上的那一刻心照不宣地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兄弟就是用来坑的。
  “霍衡……”
  霍衡笑得正欢,乍然听到点名,猛地起身,“啊?在。”
  “朕听说你不学无术是京城第一纨绔?你也过去瞧瞧,让朕看看这传言是真是假。”
  霍衡:“……”
  裴朔听闻此言差点笑出声来。
  霍衡见他肩膀抖来抖去的,当即道:“回禀陛下,京城第一纨绔都是之前的事了,如今的京城第一纨绔是……”
  NoNoNo!
  裴朔连连摆手,疯狂使眼色,他真的不会作诗!
  然而霍衡只当看不见,“是驸马爷。”
  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裴朔身上,看得他坐立不安。
  “陛下……”方才那些青年才俊中又站出一人来,“陛下容禀,微臣翰林院编修郭琮,臣听闻驸马爷当日科举落榜后一怒一下跳了河,臣以为驸马爷还是不要参加灯楼才好,若是没能作出诗来,又存了跳楼之志……”
  郭琮这混蛋。
  一年不见,依旧如此混蛋。
  “你胡说八道什么?”
  只听又是一道厉声,裴朔循声看去,裴大人身后却是走出一位白衣青年,正是裴凌。
  此刻裴凌满脸怒色,“我二哥之才便是文德也不及一二,你此番纯属胡诌。”
  裴朔:“……”
  他是真的不知道裴凌对他竟然如此崇拜。所以原主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收服这个脑残粉?
  不对呀,他就是原主啊?!那裴凌到底在崇拜什么?
  “裴三公子说的不错,怀英才学在我之上。”
  不知何时那李德宝已经把李观请了过来,只是他衣着简单,甚至还带着惺忪睡眼,衣裳匆匆穿着扣子都错别了一位,看起来像是刚从被窝里揪出来的。
  李观和裴凌对视一眼,像是得遇知己,更通俗的来说应该是确认过眼神他们粉的是一家墙头。
  “其实……”裴朔想开口解释一二。
  “既然怀英有才,不如下场一试?”武兴帝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他才不管裴朔是真有才还是假有才,纯粹看乐子。
  “臣……”裴朔吞吞吐吐。
  他哪里会做什么诗?
  谢蔺在旁斟满酒杯,歪头浅笑般看着他,“那花灯倒是漂亮。”
  裴朔拒绝的话到嘴边顿住。
  公主喜欢那彩头花灯?
  “驸马不若满饮此杯?”
  裴朔指背碰了碰酒杯,还带余热,他忽然笑道:“公主可知,温酒斩华雄?”
  谢蔺眉梢轻挑,他这是……
  裴朔手中折扇哗啦一开半遮面,“酒温好,等我回来喝。”
  对不住了唐宋八大家。
  我要开始装逼了!
  谢蔺:“……”
  这厮又装起来了。
  第53章
  七层灯楼, 漆黑不见顶。
  玲珑宝阁,花灯彩带绕顶。
  在场的三十多个青年才俊鱼贯而入率先进入底层,楼阁内仅几个端着金色笔墨的小太监, 楼顶悬挂倒垂数十面红绸。
  裴朔被挤得脸都要变形了, 这些人铆足了劲儿势必要第一个登顶, 好叫天子和那些贵女王族们高看一眼。
  裴凌跟在裴朔后面, “二哥你想好了吗?”
  他眼神清亮期待地看着裴朔,他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什么作诗,纯粹是想近距离欣赏二哥的大作。
  “那是自然。”
  裴朔刚抬脚, 不知道是谁转过身屁股一抬, 直接将他撞飞出去,正巧那红木圆柱子立着, 咚地一下裴朔额头撞了上去,当场撞了个脑眼昏花。
  刹那间好像有无数潮水涌入,脑中嗡鸣四起, 眼前模糊微光间只看得见裴凌和霍衡嘴唇在动。眼前倏地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
  天旋地转间好似飘起了桃花,他只身粗布麻衣站在河边,身后也是一股大力, 如同方才一幕他失了支撑点, 整个人踉跄往前扑去, 扑通一声,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吞没,河水灌进他的口鼻之中,漫天的窒息感铺面而来, 让他不得喘息。
  那是他的记忆?
  “二哥?二哥。”裴凌惊呼一声。
  “驸马爷晕倒了?”
  “怎么回事?”
  “驸马爷该不会是做不出诗来,气晕了吧?”
  “你胡诌,我二哥天纵之才。”
  “你急什么?你二哥又不是第一次写不出东西来, 上来跳河,此番撞柱,可真是好魄力啊。”
  “哈哈哈哈。”
  恍惚间,额头传来的钝痛与记忆中溺水的窒息感交织在一起,让裴朔一时分不清自己是站在昏暗的灯楼之内,还是沉在那条无底的河中。他下意识地抬手触碰额头,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是血。
  讥笑声与吵嚷声汇成一团。
  万千声音最后化成了一声“驸马,酒要凉了。”
  裴朔猛然惊醒,额前被撞的地方还有几分火辣辣的疼,眼前众多青年才俊聚成一团,指指点点,稀稀疏疏也能听得出来是在嘲讽。
  “早就听闻这驸马爷大字不识一个,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我怎么听说他先前还是乡试第一呢?”
  “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吧。”
  “若真是乡试第一怎么可能科举落榜?”
  “是啊还一气之下跳了河哈哈哈。”
  他扶着石柱,缓缓转过身,瞳孔微缩,瞬间就锁定了方才那人,众说纷纭间郭琮就站在人群里朝他落来一个挑衅的目光,毫不避讳。
  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裴朔脸色却冷了下来,所以……科举龙虎墙外也是郭琮推的他?他和郭琮并无仇怨,为什么要害他性命?
  裴朔自问贪生怕死、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科举落榜就闹得跳河自尽,此番定是有因。
  思及此他望向郭琮,缓缓竖起一个中指。
  你给老子等着。
  郭琮见状脸色微变,身影闪退,退至众人身后。
  见裴朔清醒,众人也纷纷后退,不敢再看热闹,开始专心作诗。
  “二哥你还好吗?”裴凌拿帕子按在他的伤口处,所幸伤口不大,很快便止住了血。
  不多时,外头的武兴帝也出好了题目,交给李德宝匆匆入楼,当着众人的面揭开红纸上的题目。
  “陛下有旨,第一层以月为题,请诸位公子成诗。”
  看来武兴帝没有准备为难大家,以月为题自古便有,属于非常小儿科的题目。
  几方大红绸缎铺展开来,如同一片朝霞般绚丽,楼阁内燃起几方油灯,以便于才子落笔,众人思索再三,纷纷拾起了笔墨挽袖在红绸之上落下笔墨,金色的墨迹在绸面上流淌,每一笔每一画都闪烁着温润的光泽,好似流动的星河。
  “驸马爷要作诗了……”
  不知是谁开了口,裴朔素来是话题中心,众人纷纷向他看去,只见裴凌一袭白衣立在案侧拖着一盏油灯,霍衡和李观也围在他身后驻足,而裴朔踩着梯子正在挥墨。
  有人靠近几步,一眼就瞧见了裴朔写的字,开头一个“明”字竟有几分肆意飞扬,笔锋如龙蛇起舞,墨色浓淡相间,墨香四散。
  “明月……”有人淡淡念了出来。
  “哈哈哈哈,以月为题,驸马爷当真就写个明月不成?”
  “莫要管他了,我等速速作诗吧,早日拿下那花灯才是。”
  “可我观驸马爷字迹竟有几分大家风范,不似传闻那般不堪。”
  常言道笔迹随人,而裴朔这等毫无心性之人竟写得一手好字,更何况这红绸无力迎风而起,比起在桌案上行字更是要难上几分。
  “驸马爷又要写了。”
  众人纷纷仰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