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琼枝玉叶      更新:2025-09-09 09:21      字数:3282
  柳大嫂摇了摇头,“我未曾见过他……”
  柳二郎声音颤抖,“桃水村、大火……他们虽然蒙着面,但那双眼睛、真的好像好像……”
  “你这么说……”大嫂被他说得一身冷汗四起,“可他不是怀英手底下的人?”
  “我听怀英说过元宵是裴大人派给他的人,那个叫小白的是街上看他做乞丐可怜捡回来的,万一他们……早就盯上了我们……”
  柳二郎越想越觉得后怕。
  方才那少年将他们引进巷子里,会不会是想趁无人……灭口……
  咣当——
  柳大嫂手中茶盏滚落。
  *
  “臣裴朔见过皇伯父、皇伯母、贵妃娘娘。”
  裴朔掀袍跪地微微俯身,只是垂眸瞬间余光却是瞥向谢蔺,衣袖下的手朝他偷偷比了个耶,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勾起。
  谢蔺没明白他的动作是何意思,却轻轻含笑,用指背弹了弹他的酒杯,又做口型朝他说话。
  裴朔却是听懂了。
  他在说:酒要凉了,驸马何故不归?
  “哦?这些诗莫非都是驸马所作?”武兴帝大为震惊。
  宴席上正值酒酣耳热之际,莫说是武兴帝,在场群臣更是不可置信,其中一人终于问道:“那首明月几时有莫非真是驸马爷所写?”
  话音刚落,整个宴席仿佛被施了定身法,觥筹交错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裴朔。
  “这……”可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裴朔之外,灯楼之内确实再无其他人出来。
  裴朔讪笑一声。
  根本不敢认。
  从灯楼开阁开始距今不足一炷香的时间,现在只有李观处于第五层,郭琮和裴凌在第四层,剩余三三两两在第三层,大部分停留于第二层,还有少数停留在第一层,更有甚者在第一层看到裴朔的诗句后直接道心毁灭,干脆摆烂。
  若说有人代笔,可何人能写出这样的诗词?
  “朕竟不知怀英竟有此等才学,名花倾国两相欢,贵妃可是很喜欢这首诗。但朕不能偏心,既然贵妃有诗,皇后岂能无诗?卿若能再得一首,朕许你一个赏赐。”
  裴朔笑笑,“什么赏赐都行吗?”
  武兴帝道:“自然是。”
  虽然他嘴上说着什么赏赐都行,但裴朔若是想要些过分的,他自然是给不了的。
  “但朕也有要求,朕要你七步成诗,否则……”
  裴朔一愣。
  坏了,他成曹植了?
  裴朔缓缓起身,“陛下有命,臣不敢不答。”
  只见他缓缓迈出第一步,席间的丝竹之声早就停了,众臣的心思也跟着他一起提了起来,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便连谢蔺也下意识捏紧了酒杯。
  裴朔不语,只是慢慢又迈出一步,众人连呼吸都快屏住了。
  裴朔再迈第三步。
  有人攥紧了拳。
  众人心脏一紧,怎么回事?
  他做不出来了吗?
  谢蔺攥紧了衣角,可看到裴朔那般闲庭信步的模样,又觉得这家伙鬼主意多的是,区区一首诗词怎么做不出?可上首坐的是那位是明显要他好看……
  裴朔迈出第四步。
  他突然清了清嗓子。
  众人一凝。
  他要作诗了?
  然而裴朔不语,只是又迈出第五步、第六步,眼看着就要第七步,他的脚伸出……众人也跟着他伸长脖子,盯着他的脚看。
  第七步——
  众人的心脏都跟着他提到嗓子眼里,然而裴朔却是插科打诨,就是不作诗,所有人的心里也都是七上八下的。
  裴朔终于迈到了谢蔺面前,歪头笑笑,“公主,我的酒凉否?”
  谢蔺将他的酒从炉子上取下,笑道:“美酒尚温。”
  却见裴朔缓缓转身,声音清朗,一抹红色的衣角飘起,他的唇角也随之轻扬,却见他春风得意,志得意满。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他原就生得一副好样貌,眼波之中流转含情,面如冠玉,唇若涂朱,发尾以金冠束之,两侧红缨流苏自然垂落飘荡,一席锦衣红袍更是衬得几分天然贵气,手中折扇轻摇,自带几尾风情。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场内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所有人痴痴地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从灯楼出来的那些个青年才俊刚好听到他在此作诗,纷纷驻足了脚步,眼底多了几分炽热。
  “好!”武兴帝突然大笑出声,“好一个云想衣裳花想容,朕的驸马果真是德才兼备。”
  “朕一言既出,你想要什么赏赐?”
  裴朔却是微微俯身,“陛下要赏,臣不敢不推脱,臣的兄长裴桓常年远在边关,致使父子不得团聚,臣初入京城也从未见过这位兄长,臣想请陛下开恩,调兄长回京与父亲母亲团聚。”
  远在下首的裴政闻言瞳孔一震,下意识攥紧了官袍,裴朔竟会提出这个要求?是谁的意思?
  第55章
  “裴卿, 朕记得你的大儿子外派出京好似有……”武兴帝顿了顿。
  裴政站在裴朔身侧俯身,“已是十一年有余。”
  裴政原属荣王一党,荣王败北后, 裴政投降于当今的武兴帝, 但武兴帝不敢信他, 于是裴桓便成了牵制, 明面上裴桓是幼年从军深受陛下隆恩,暗地里不过是个质子。
  当年荣王一党的官员或多或少要么故去,要么被贬至偏远地区, 要么就像裴政一样有些能力留在京城, 但家中子嗣落在武兴帝手中。
  十一载,裴政忠心耿耿, 荣王一党尽数歼灭,他先前也曾答应裴政将裴桓调回,如今也算是到时候了。
  武兴帝道:“那确实是够久了, 他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了吧,还未娶妻?”
  裴政应道:“是,桓儿一心报效国家, 心中未想过娶妻之事。”
  武兴帝笑道:“裴卿长子替朕驻守边关多年, 如今既然驸马提及, 也是时候叫你们兄弟相见、父子团聚,正好也趁此良机好好择一门亲事。”
  “裴桓年少有为,有勇有谋,只是京中职位目前并无空缺……”
  武兴帝面露疑色。
  裴朔立马道:“兄长常年在外, 不曾与父母兄弟团聚,不若先行候补,待有空缺大哥再补上便是。”
  不管是什么差事, 只要先调回京,就有回旋的余地。
  “如此也好,驸马既已开口,朕没有不应之理,李德宝传朕旨意,调裴桓回京。”
  裴政一喜,当即叩首道:“微臣替犬子谢陛下隆恩。”
  边关苦寒之地,哪怕在京中领个微薄的闲职都好过镇守边关。
  裴朔原本还在想事情,谁料裴政磕头时见他没动静,直接压着他的肩膀将他也按了下去,咚地一声。
  草!
  我的头!
  裴政见他额头红红不免皱了皱眉,本想说些什么,但现下场合不合适,裴朔又在那只动嘴不出声骂骂咧咧半天,看得裴政莫名其妙的。
  眼看着没什么事儿,裴朔正好走,忽听高台上那位皇帝又出了声,“驸马……”
  裴朔立住脚步,“臣在。”
  武兴帝道:“朕记得驸马是乡试魁首?”
  裴朔垂首,“回皇伯父,臣脑子撞坏了,不记得了。”
  他这番实诚却是引得众人一阵发笑,虽然京城众人都知道裴家次子、琼华公主的驸马是个又疯又傻的,但他自己这般毫不遮掩的说出来却是另一种味道。
  武兴帝也被他逗笑了,“四书五经也不记得了?”
  “禀皇伯父,臣记得。”
  如果他说不记得四书五经,下一步这狗皇帝就要说:既然四书五经不记得,这诗又是如何做出?
  “既然记得,朕的科举为何不好好作答?”武兴帝佯怒。
  裴朔:?
  “朕回去就翻翻你的卷子,朕倒要看看你都答了些什么东西才叫阅卷的那些人把你漏掉。”
  裴朔恍然,他今日风头出的太多,武兴帝开始怀疑了,他虽还没记起自己科举到底答了什么东西,也没记起在古代学的大部分知识,但总觉得自己的三脚猫功夫是不能和古代这些寒窗十载的人比的。
  “自然是因为微臣得见公主,如遇神明,一心只想做公主的驸马。”
  裴朔说得满脸真诚,连武兴帝都被他惊到,只可惜此等才俊脑子里竟然只有红颜祸水,毫无志气,实在可惜可惜。
  谢蔺盯着他太久,手中的酒杯已经倒满还在倒酒,一直到彩云提醒他,他才急忙收了酒壶,将溢出来的酒渍擦拭干净。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回座吧。”
  裴朔这才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满脸自豪,“公主,可还喜欢那盏灯?”
  谢蔺白了他一眼,明天早上满京城都会传出裴朔今晚的事迹,想必王嫣报社那里已经得了消息,这会儿不顾节日正加紧赶工要明早儿发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