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作者:
琼枝玉叶 更新:2025-09-09 09:21 字数:3255
谢蔺:“……”
他在躲什么?!
怂瓜!
*
春传花信,雨濯春尘。
三月草长莺飞,桃花缤纷,春风一过,似缤纷花雨般纷纷扬扬地飘落铺了一地,像是粉嫩的雪色,有人经过脚下便带起一阵香风。
裴朔叫人在镜花园子搭了一个秋千,花墙之上爬满了藤蔓,嫩绿的叶子交织缠绕,宛如绿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其间各色花卉争涌而出,巨大的秋千架子坐落,架子上用丝绸缠绕,春风稍过便带起一阵飘扬。
“驸马爷来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停了手里的活都朝他看过去,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让来,裴朔大步流星从里面穿过来。
裴朔扇子摇啊摇的,又看了看手上的图纸,几乎是一比一完美复刻,他坐上去试了试,舒服极了,这个时候没有夏天那么多蚊虫,春风渐暖,花香扑鼻。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打了个响指,“元宵。”
身后元宵立马端出一个托盘出来,上面盖着红布,白泽掀开红布,白花花的银子直接晃着众人的眼。
“拿去分了吧。”
众人一阵欢呼,“谢驸马爷。”
琼楼的下人们自打碰上裴朔这么个主子过得是越发的圆润,比之裴朔刚来时每个人都胖了一圈,腰上的荷包也沉了不少。
谢蔺和彩云正好路过,瞧着这里闹哄哄的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彩云笑道:“自打驸马爷进来了,这府里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谢蔺无奈道:“那倒要谢谢裴侍郎,把裴朔嫁出来,他府里清净多了。”
傍晚时分,谢蔺用了晚膳,难得坐在书房里能歇息片刻看看书,忽然外头传来一道动静。
“公主。”
“公主公主。”
谢蔺无奈笑笑,“怎么了?”
裴朔啪地推开门,“公主快来。”
说罢他也不顾谢蔺正在干什么,拉起他胳膊就往外走,谢蔺被他拉得急,都来不及问他做什么就被迫脚步跟着过去。
穿过两道紫藤桥廊,正好到镜花院子里,这会儿正是晚霞映光,朱漆栏杆上攀爬着细密的名花贵木,红墙悬瀑,赤玉坠天。
旁边雕花石桌上的青瓷茶具还余着淡淡的茶香,粗细适中的红木横梁上缠绕着细密的花枝,锦簇的花团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边,飞舞的薄纱轻盈如烟,似霞似雾,恍若仙境。
“你……”
谢蔺一下子看呆了。
原来裴朔叫了那么多人闹了半天的动静居然是为了这幅花墙秋千架子。谢蔺有些无奈,他又不是真的公主,要秋千架子做什么?
“好看吗?要不要试试?”裴朔推搡着将人拉上椅子,轻轻推动。
谢蔺下意识抓紧秋千上裹满薄纱的链子,身体随着秋千摇晃,红裙飞舞,漫天晚霞下人影倾斜摇晃,忽然一只蝴蝶落在他指尖。
“蝴蝶?”
裴朔笑笑又帮他推起秋千,“对啊,蝴蝶最喜欢公主了。”
秋千摇荡,裴朔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再是史书上那个凶神恶煞的琼华公主,只是他裴朔的妻子。
眼见天色要暗,外头元宵急急忙忙跑了过来,“二爷,二爷。”
等他看见谢蔺时猛地刹住脚步中规中矩地行了一个礼,“见过公主。”
谢蔺嗯了一声。
“二爷,咱家大爷回来了,老爷递了帖子邀您过府一叙呢。”
裴桓回来了?!
和他料想的时间差不多。
“二爷您是不知道,咱家大爷回京路上正好救了太子殿下,回城时可是威风呢。”
裴朔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黄河水患久治难消,流民暴动,难免会对当政者产生怨怼,再加上太子在当地日夜笙歌,只要稍加挑逗便会引起乱子。
而太子所在的州衙距离磁州最近,磁州兵马强壮,因此他一定会逃往磁州,正好就会和回京的裴桓碰上。
“大爷救驾有功,陛下好一番奖赏呢。”元宵眉飞色舞地跟他讲着今天故事,喜滋滋地与有荣焉。
救驾之功,裴桓再做皇城司副指挥使,名正言顺!
元宵正说着,外头白泽也跑了进来,“出事了,二爷,贺家郎君没了。”
他进来的时候喘着粗气,余光扫了一眼坐在秋千架子上的谢蔺,最后落在裴朔身上,“二爷,贺家郎君……没了。”
裴朔嗡地脑子便混沌了。
手上刚摘下的花朵轻轻飘落,沾了凡尘。
【王氏嫣者,归贺氏未盈月,而贺郎君遽逝。时人皆以为王氏有不祥,克于夫也。】
他还是没能改变吗?
第64章
裴朔急匆匆赶到贺家时, 正好和贺家郎君的棺木对上,晚风送来漫天的纸钱落在裴朔的脚面上,耳边全是女眷的哭声。
“我的儿啊。”
“我的儿子, 你还这么年轻。”
贺家老太太扶在棺木前几乎哭晕了过去, 她整个人憔悴之色明显, 完全不似那日婚宴之时, 那时她虽因公主在场有几分紧张之色,但到底是眉飞色舞笑着的。
王嫣跪在棺木前额前绑着白色布条,神色木然, 脸上还带着青紫的痕迹, 像是一具没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任由他人推搡。
“扫把星!”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你还我的儿子。”
“要不是你非去什么克州,我儿怎会遇上土匪?”
“镖师死了,子熹死了, 凭什么你还活着,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贺家老太太死命推搡着王嫣,眼神恶毒, 早已不再是当日的满眼喜爱之色, 如今只恨不得她替自己的儿子去死。
“母亲……”王嫣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你别叫我母亲, 我们家没有你这样的媳妇。”贺家老太太的情绪几乎崩溃。
“我的儿子啊,你在下面一个人孤不孤单,娘来陪你好不好?”她说着就要往棺材上撞去。
幸而旁边有丫鬟拦住了她,几人哭作一团, 裴朔站在门口听着内心也不免多了几分酸涩。
贺家郎君是独子。
眼看着他新婚成家立业,还不足一月,儿子就死在那荒郊野岭。
可王嫣……
裴朔想上前去, 一只手拦住了他,他回头看去,霍衡和李观正站在他两侧,李观朝他摇了摇头。
“驸马爷,我们几个男人贸然前去,容易影响王小姐清名。”
裴朔收回了那只脚。
几人退至一旁,眼看着王成欢冲进内堂。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贺家老太太哭着哭着也失了几分力气,或许她知道此事不该怨怼王嫣,但此事她需要一个发泄口。
“老太太这话说的不对,此事乃匪徒之过,与我小妹何干?”王成欢如同一座巨山挡在王嫣身前,言辞凿凿。
王嫣抬了抬头,好似终于看到了主心骨,眼泪再也憋不住地流下,“哥哥。”
贺家老太太不死心,指着王嫣骂道:“那你说那么多人都死了,怎么就她还活着?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是同那土匪有了勾结……”
“老太太!”眼看着贺家老太太要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王成欢立马大喝一声阻止了她的话。
“今日满堂亲朋,我们也很痛心子熹的遭遇,但老太太不能这般污蔑我妹妹,还望慎言。”
王嫣默默流下一滴泪。
她丢下手里的纸钱,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利刃高高扬起,“我现在就陪他一起死。”
噗嗤一声,利刃刺入皮肉,王成欢瞳孔骤然放大,大喊一声上前抱住了她倒下的身体,“嫣嫣。”
“哥哥,是我错了。”
“他是为了陪我去克州。”
“要不然……”
“叫大夫来。”
“大夫!”
“嫣嫣,这不是你的错。”
“这是……他的命。”
王成欢忽然想起来婚前裴朔曾不止一次的提醒他,甚至大婚时也曾提醒贺家郎君少出门,可偏偏这次是嫣嫣要出门,贺家郎君为了作伴,难道真的就是命吗?
王成欢的视线猛地看向门口,裴朔的一片衣角扬起,莫名的悔恨自心底蔓延开来。
如果曾经他信了裴朔的预言,如果他也曾阻止嫣嫣和贺子熹出门,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嫣嫣……”
好在那一刀没有刺中心脉,大夫赶来的及时救下了王嫣一命,贺家夫妇已经哭晕过去,贺家灵堂群龙无首,丫鬟仆人乱成一团。
广平街小酒馆,霍衡几人围坐。
裴朔心里并不比王成欢好受几分,原本他并不想改变历史走向,可王嫣是他的合伙人,他想试试救她,却最终还是看着她走向了她的结局。
“如果我当时多说几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裴朔有些苦恼。
霍衡捏着酒杯,不可置信道:“你真的会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