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作者:琼枝玉叶      更新:2025-09-09 09:21      字数:3301
  阎文山上前问话:“李清鉴,你科考当日手指可曾正常?”
  李清鉴冷哼一声:“我的手指自然正常,不然怎么写的出文章?”
  “好!”阎文山继续道:“既然你咬死不认,我只能再请人证了。”
  他朝武兴帝道:“陛下,请传大夫孙越和杀猪匠丁力。”
  很快殿外又上来两人。
  “李清鉴科考前期被债主杀猪匠丁力追债,因无钱还债,丁力一气之下折断了他的右手五指,并在当日李清鉴寻顺阳巷孙大夫看诊,试问他右手五指尽断是如何在区区十日之内复原,并写出了文章?”
  那杀猪匠丁力道:“草民记得,这无赖欠下草民五两银子不还,我是看他是个读书人可怜才借给他的,他竟要赖账不还,草民是一气之下用的力气大了些才不小心捏断了他的手指。”
  武兴帝闻言皱眉,“仅五两银子你就要断人手指?”
  杀猪匠丁力不解,辩驳道:“陛下,那看似只是五两银子,却是我一家老小一年的口粮,我要杀多少猪,起早贪黑才能挣回来?”
  丁力还要辩解,却见武兴帝眉头越皱越紧,阎文山连忙轻咳一声制止了他,“大殿之上,注意口舌。”
  丁力这才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当今皇帝重文轻武,他看重书生,自然看不惯丁力为了区区五两银子硬生生折断了赶考书生的手指。
  阎文山继续道:“孙大夫,那李清鉴当日可曾向你寻医问诊?他的伤势可能在十日之内痊愈握笔?”
  孙大夫腰背弯得厉害,手指都在发抖,“有的有的,有问诊簿和药方为证,当日李清鉴来找我说他还要科考叫我为他加重药量,但伤筋动骨少说百天,何况他的骨头断裂手臂无力,区区十日是不可能痊愈的,更别说提笔写字,就算是痊愈了也不能再提重物。”
  李清鉴的脸色白了白。
  阎文山却道:“陛下,可否请太医为李进士验明伤势。”
  武兴帝点头。
  很快便有两个太医上前,即便李清鉴百般不愿还是不得不被查验了右手手指。
  “陛下,李进士的手的确受过伤,且为旧伤。”
  武兴帝闻言,“李清鉴,你还有何话要说?”
  李清鉴这下终于是慌了神,眼神四处乱嫖,甚至朝着官员人群中看去,待收到那人一记警告后反咬一口道:“我……我是用左手答的卷,你只伤了我的右手,但我的左手还是完好的。”
  阎文山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以此辩驳,“好,那你不妨就当着陛下的面再用左手将你的文章再写一遍,本官已揭下龙虎榜上的文章可看你字迹是否一致。”
  那龙虎榜上的试卷乃李清鉴右手痊愈后誊抄黄敏学文章所作,左右手的字迹自然是不一样的。
  李清鉴咽了咽口水道:“我……我现在左手受了伤写不得。”
  “哼!”就在他狡辩之时武兴帝却是怒斥一声,“若是朕一定要你写呢?”
  “李德宝,拿笔墨来。”
  武兴帝一声令下,笔墨铺开在李清鉴面前,李清鉴左手执笔,手指都在抖动,最后笔墨落在纸上化作了一个墨点,而他盯着那个墨点看了许久,最后才终于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饶命啊,臣……臣只是一时糊涂,不甘心手指被那莽人废去,这才一时走错了路……”
  武兴帝见状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李清鉴偷换试卷已成定局,紧接着又问:“朕再问你,你是如何调换了试卷?”
  李清鉴跪伏于地,眼神闪烁不定,尽是惶恐,他擦了擦额角的汗,嘴唇哆嗦个不停,“臣……臣……”
  他是至死不敢说出那人的姓名。
  见他吞吞吐吐,阎文山上前一步,“既然你不敢说,不如我替你说?科举试卷一向由贡院保管,到底是什么人才有资格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调换试卷?郭济物,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上元夜陛下突发奇想要查阅试卷,隔日贡院就失了火,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一切都被扫地的老仆看在眼里。”
  武兴帝的视线望向地上跪着的那满目疤痕的老者,那老者被烧得面目全非,但依稀有人能看出他的模样。
  “这不是贡院的李伯吗?”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没错!他正是贡院的李伯,那日你纵容令郎,也就是去岁金科的状元郎郭琮引火烧卷,险些将李伯也烧死在内,幸而他拼死将那些试卷救出。”
  武兴帝眯起了眼,“传郭琮!”
  阎文山道:“陛下容禀,还有一人同郭琮试卷调换,请陛下一同传唤。”
  “哦?莫非朕钦点的状元郎也是假冒之人?那真正的状元如今何在?”
  阎文山掀袍跪地,言辞凿凿,一字一顿仿若巨石击浪。
  “请传琼华公主驸马裴怀英!”
  第68章
  殿外郭琮赶到时, 已经有人在外头候着了,来人锦绣华服手持折扇,却吓得郭琮一跳, “裴怀英!你来做什么?”
  裴朔颔首朝他微微一笑, “你猜?”
  郭琮咯噔一声。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宣琼华公主驸马裴怀英觐见!”
  巍峨宫殿, 众臣探头回首, 却见殿外白光朦胧中多出一个人影,光线晕染着红衣灿若锦霞,恰好一束金光洒落落在他的头顶, 金冠上的流苏飘带拂过, 来人步伐稳健,手持一柄折扇, 丝毫没有初登大殿的畏怯。
  他身侧站着一人被众臣认了出来,正是郭济物的次子郭琮,此刻他见着裴朔本就有几分心虚, 再加上他的老父亲不断地使着眼色,未出场已是怯了三分。
  “臣裴怀英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裴朔掀袍跪地的瞬间便和阎文山交汇了一个眼神, 他唇角微勾, 看向郭琮的眼神越发不怀好意。
  郭琮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大殿之上难免怯了几分,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臣、臣郭琮参见陛下。”
  武兴帝道:“驸马,朕问你, 你会试所答试卷为何?”
  裴朔抬眸回道:“自然是被贴在龙虎榜外状元之首。”
  郭琮听他这么一说便有些急了,“那分明是我写的。”
  裴朔却点头道:“不错,字是你的字, 不过文不是你的文。”
  “你有何凭证?”郭琮不知不觉底气突然上来了,反正所有的文章已经被销毁,字迹也替换成了他自己的字迹,那篇策论满京城传颂,就算背的出也算不得什么。
  “好!”裴朔的扇子直指郭琮,他缓缓起身在众人惊吓的目光中围着郭琮走了一圈,直看得郭琮心虚。
  “你要证据我就告诉你证据。”
  “夫天地者……”他开始背诵文章中的句子。
  郭琮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证据,这篇策论人人传唱,你能背出来又算得什么?”
  然而裴朔却不鸟他,只是缓缓背完一小段,旋即朗声问道:“状元公能否告诉我这一段是什么意思?”
  郭琮笑笑,很快就将这段话的意思复述出来,不过是解释其意,他郭琮并非不学无术之徒,解释其意他手到擒来,更何况他早就研读过这篇文章以保不会出错。
  “说的不错。”
  郭琮笑得得意,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只见裴朔手中折扇轻摇露出那双狡黠的眼睛。
  “那我请问这段中的雪美人是什么意思?”
  郭琮顿时脸色一白,满堂哗然,众大臣低声窃窃私语纷纷开始讨论这策论中的“雪美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那些富有山川学问的人有些也不解其中意。
  郭琮额头的冷汗都要掉下来了,他不断地垂着头,“是……是一美人。”
  裴朔闻言不由得拍手叫好,“那你为何以雪美人和红梅作为隐喻?红梅虽好,文人墨客常以此为傲,可雪美人同样傲立风霜,你为何不写红梅反倒要写雪美人。”
  “因为……因为……”郭琮支支吾吾,众臣哪里还不明白,若这篇策论真是他写的,他为何解释不出[雪美人]的来由。
  “因为我敬仰雪美人的风骨,她虽然只是一介女子,可她却拥有红梅一般的品质。”
  裴朔语气加快:“雪美人是谁?”
  郭琮答:“是我偶然遇到的一位美人。”
  “你何时遇见她?”
  “两年前。”
  “在哪里遇见的她?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此等红颜?状元公为何不曾再与之相会?”
  “这……”郭琮冷汗频频。
  见此情形裴朔也不再逼问,反而折扇一合朝向众臣道:“诸位大人,可有人家乡是梧洲人?”
  众人不知他为何突然发问,但其中一人却是理解裴朔的意思,从末尾位置站出,“回禀陛下,禀驸马爷,臣乃梧洲人,臣可以替状元爷解释,[雪美人]非美人,乃沅陵一种杂草,而这种杂草常开不败,年年岁岁傲雪凌霜,比之红梅气节更胜,是以状元爷以此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