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作者:琼枝玉叶      更新:2025-09-09 09:22      字数:3293
  “这些人是麒麟阁的,自尽吞的毒也是他们麒麟阁特有的。”
  裴朔讶然,“郭相仪不是死了吗?”
  谢蔺嗤笑一声,“郭相仪死了,可有人却接手了麒麟阁。”
  对上他的眼神,裴朔忽然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
  “不会的,他平白无故的他杀你做什么?除了他,又或许是陛下呢?”裴朔这般说的,可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如果真的是他,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谢蔺忽然淡淡开口。
  裴朔垂着头沉默了片刻,握着他的手指尖不断地摩挲,半晌才道:“我会给你一个结果的。”
  他没有直接回复。
  “如果我一定要他死呢?”谢蔺问道。
  裴朔动了动嘴唇,终于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就不能、留他一命吗?”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你要我留他一命,他可曾想过要留我一命?难道只由得他杀我,我杀不得他?”谢蔺盯着他,似乎想从裴朔的脸上看出什么表情来。
  裴朔神色恍惚,只垂头重复着一句,“我会解决的。”
  谢蔺啪地甩开他的手,偏过头不去看他,“如果那柄剑再重一分,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眼看着裴朔还是不说话,他终于急了,“裴朔!”
  他一着急,下腹的血液再次浸染了刚换好的纱布,晕出一朵血花来,裴朔也终于着急了,吓得急忙哄道:“你别着急,别着急。”
  “我想想,我想想。”裴朔握住他的手,抬眸时眼睛通红,俨然情绪已经紧绷到极致了。
  谢蔺被他这副样子看得心里一揪,蓦然泛起一阵酸意,他动了动嘴唇,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只是再次甩开了裴朔的手。
  “他心思不正,杀戒难消,裴朔,现在不杀了他早晚长成祸害,你会后悔的。”
  “我知道,我知道。”裴朔嘴里不断念叨着。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背着你做过什么?柳家叔嫂若非有我相护,早就死在他短刃之下,牌楼同你斗嘴的泼皮不过口舌逞凶被他割了舌头流血而亡,郭琮也并非生死不明,祝大夫和小童同样葬身他手……除此之外,你要我一桩一桩讲给你听吗?”
  白泽做下的事没有百件也有十件,他素来担心裴朔知道这些事情心里会不好过,现在看来心软的人不止裴朔,还有他。
  “怎么会?”
  裴朔一时有些错愕,他从来不知道这些事,“小白他很乖的,他很听话的……”
  “他确实听话,但只听你的话,除你之外,人皆草芥。那日你不过随口提起忧心祝大夫是否会多言的话,被他听进耳朵里,当晚祝大夫便死于非命。”
  “祝大夫他不是遭了盗贼?”裴朔只觉得脑中嗡鸣,曾经的一桩桩一件件在此刻脑中好似都串成了线。
  “你现在还觉得他很乖巧吗?他的确很会为你解忧,但是否太过于视人命为草芥。我常以为我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和他比起来,我可谓是功德无量。祝大夫何辜?”
  “怎么会这样……”裴朔低声喃喃,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去找他,我去找他。”
  “裴朔……”谢蔺想抓他的手,却突然抓了空,裴朔已经踉跄几步跑着离开了。
  谢蔺看着他心里何尝不难受,但有些事情他不能总是瞒着裴朔,他需要让裴朔知道身边的人是狼是虎,否则哪日反主,裴朔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雨珠打落檐前的清铃,青石板上积起了水坑,裴朔脚步飞快,鞋面湿了大半,他知道谢明昭没必要骗他,可还是不愿意相信。
  那个孩子明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遇到他的时候,他才只到裴朔腰间一点的位置,骨瘦嶙峋,现在个头已经渐渐超过他了,身量高大宽厚,逐渐长成少年郎。
  三年之久,他怎么愿意相信近身的人会是谢明昭口中的恶人。况且曾经他身中剧毒,又是小白不顾性命求来的解药,就算是被打成那样也要拖着身体给他送药。
  可桃水村旧故、两次刺杀,他亲眼看在眼里,上次是为了帮他寻解药被郭相仪逼迫为之,那今日其中是否又另有缘故?
  裴朔推开屋门,里头哗啦啦地泛着水声,热气氤氲,屋内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浴桶,有人正坐在里头往自己身上浇热水。
  “二爷?”似是听到声响,白泽一扭头便笑出了声,露出两颗小虎牙,欢喜道:“二爷怎么突然过来了。”
  裴朔见他未着寸缕猛地转身,背对着白泽坐下,“把衣服穿上,我有话问你,你今日可去过郊外。”
  白泽笑道:“我一直在院中,不曾去过郊外。”
  裴朔嗤笑一声,走到一旁捡起他的鞋子扔过去,“那你鞋子上沾着的碎黄杏是从哪里来的?”
  白泽从浴桶中站起来,身上水珠汇聚凝落而下,相较于三年前的稚嫩青涩,他如今个头已经超过裴朔,身材也早就不似曾经羸弱,反而经过多年的练武,双肩宽厚,腰腹线条紧致,有时单薄的衣衫下都隐约可见背部肌肉的起伏。
  “那是我今日在院子里吃了黄杏,不小心踩了上去。”
  “你还撒谎!”裴朔怒斥一声,“你的鞋子上根本没有黄杏。”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学会了对着他撒谎而面不改色。
  白泽心里一咯噔,反又笑着露出两颗小虎牙道:“二爷喜欢吃黄杏吗?我回头去摘来,保管又大又甜。”
  裴朔终于生气了,“你有没有去过郊外?”
  “没去过。”
  裴朔闭了闭眼,还是不甘心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他并没有得罪过你。”
  “二爷在说什么呀?我什么都没有做。”白泽终于从屏风处走出来。
  “你的衣裳被树枝刮破了吧,巧的是我捡到了同样的布料,要我拿出来比对吗?衣裳的针脚还是雪盈绣的,要不要我叫她来问话?!”
  裴朔被他气得胸腔一起一伏。
  “是我动的手又如何?我只恨没杀了那狐狸精。”背后传来白泽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
  裴朔背对着他,直到感觉有人靠近,他才终于转身怒目而视,然而还不等他起身说什么,一道炽热的身躯就靠近他坐在了他腿上。
  裴朔瞬间瞪大了眼,整个人噌地一下站起身来。
  白泽还没坐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摔了下去。
  “你……”裴朔看清他后顿时又吓得背过身去,“穿上衣服!像什么样子。”
  白泽不动,他只穿着条裤子,上身赤裸,霜发垂落,反直接跪在地上拉着裴朔衣角,委屈道:“二爷看看我,我不比那个狐狸精差的,我身材也很好的,长相也不丑,二爷不是夸我头发颜色好看吗?我今日特意把头发放了下来。”
  裴朔拂袖甩开他,再次呵斥道:“把衣服穿上。”
  “我不要!”白泽仰头眼巴巴看着他,祈求道:“二爷都没好好看过我,你摸摸我,看看我,二爷会喜欢我的。”
  霜发散落直至腰间,额前几缕泛着湿气留落胸前,他试探性地去抓裴朔的手,只是在指尖温热刚触碰上时,裴朔便避如蛇蝎般地将垂落的手指抽走。
  裴朔环视四周瞧见搭在架子上的衣服,快走几步上前将衣服取下,直接扔着罩住白泽,“把衣服穿上。”
  裴朔被他气得难受,情绪本就紧绷,这会儿似又得知什么隐秘的事,手指都不自觉地在抖动。
  “二爷……”白泽膝行几步,却见他依旧不理自己,只好将衣裳穿上,但却学着那狐狸精的样子不好好系着带子,胸前松松垮垮的露着半片春色。
  “二爷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呢?一定是那狐狸精善妒,自打他搬来之后,二爷好久没同我和哥哥说话了,明明我们才是一家人。”
  “二爷……”白泽手指抓着裴朔的一片衣角,睫毛轻轻颤动,眼眶微红,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
  裴朔被他气得说不上话来,心脏都在一抽一抽地疼,他素来觉得身边的两个孩子乖巧,只是有时候耍着小性子吃醋,但从来没想过他对自己竟存着这样的心思。到现在甚至还学了坏,不穿衣服来勾引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心思?”裴朔手指都揪在了一起蜷缩着,指甲掐着自己带来些许痛感,好像这样才能保持一丝清醒,不至于被他气晕过去。
  白泽垂着头,良久才道:“二爷从梧州回来那日,我看见了。”
  “你……”裴朔原想问看见什么了,陡然想起了他和谢明昭在琼楼里胡闹的事,脸颊腾地一下烧红起来了。
  “我日日做梦,梦见和二爷痴缠的人换成了我,我可以抱你、吻你、我会用手指勾缠你的头发,听你在我怀里喘息,甚至还……”
  啪——
  一巴掌甩在白泽脸上。
  “别说了。”裴朔气得心肝疼,整个人跌坐在椅子上,手指揪紧桌布,双目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