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走吧。”唐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陈家庄，也看到了非常懂事，留在席面上，红着眼眶的九月。
  哮天犬和年兽在前面拉动雪橇，唐安也并没有打年兽的意思。
  “哮天犬，年兽，从前种种，是我性格太过跳脱，顽劣。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哮天犬和年兽不说话，只是拉着唐安在通天河上肆意滑行。
  唐安硬撑着突然反噬而来的不适，回头看向杨戬和孙悟空，“你们三人，日后多帮衬着点九月。”
  “她刚当上女帝，势必会有阻挠。有你们三个给她撑腰，我便放心了。”
  看到他们仨点头答应，唐安这才放心地靠在座椅靠背上。
  从前怎么没觉得，一时三刻竟然那么短。
  不过临走之前，能让她像正常人一样，还能坐雪橇上感受肆意的冷风拂面，她就很满足了。
  “悟空。”
  “哎，师父，俺老孙在这。”
  “你若想要自由，便在人间当你的妖王就好。玉帝那个位置，当真不好做。”唐安的语气，明显在极度压抑着痛苦。
  她说话间也并没有回头，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好，都听师父的。”
  “杨戬。”
  “师父。”
  “你们三人中，属你最稳重。若是日后哪吒再冲动，你定要……定要劝解着些。”
  “他听你的，听你们的，你们千万要拉住他。”
  “放心吧师父。”杨戬和孙悟空应声，脸上强撑着笑容。
  “还有沉，沉香……我来不及……”唐安大口喘息着，没想到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虚弱的快没力气说话了。
  “以后他的路，你们……多，多费心……”唐安每说一个字，都好像用尽了所有力气。
  杨戬低下头，不敢再抬头，不敢去看她那忽明忽暗，即将溃散的元神。
  唐安最后看向了哪吒，迟迟说不出一句话。
  哪吒实在不忍她那样忍受着痛苦，便将唐安拉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她。
  他怕抱地力气松一松，唐安便消失了。更怕抱的紧一紧，她便在他怀里碎了。
  “你不用说，我都懂，都懂……”
  唐安攥住了哪吒的手腕，“不要……不要冲动，千万……”她的眼里，尽是恳求。
  因为她深知哪吒当时死在她面前，她是怎样的心情。
  所以她知道，她走以后，哪吒一定会疯的。
  哪吒只是不停的点头，却根本不敢去看唐安的眼神。
  唐安伸手捏了捏哪吒的脸颊，冰冰的，瘦瘦的，没有一开始初见时，那肉肉脸手感好。
  而两人从初遇到如今所经历的种种，都在唐安脑海中浮现。
  她好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
  “我……好冷。”
  哪吒紧了紧唐安的大氅，输送法力给唐安驱寒。
  唐安靠在他怀里，看着漫天的大雪，一望无际黑漆漆的通天河，回想着她这极具讽刺意味的一生。
  后悔吗？
  很复杂，说不清。
  有遗憾吗？
  有啊，毕竟西游的路，她还未走完。自由的路，她也才刚刚踏上。
  可一切的一切，都要随着她烟消云散了。
  “你们，听过一首诗吗？”
  孙悟空三人默默摇头。
  唐安念起了那首诗，也再一次体验了语文的滞后性。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念完最后一个字，唐安努力抬了一次眼皮。
  只是这次，她没有再能等到外婆和母亲来接她。
  “外婆……”
  “妈妈……”
  “别不要我……”
  话未说完，唐安伸出的手往下坠落。
  第547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万一呢？
  哪吒下意识去接唐安的手，可她的手在接触到哪吒的手时，被冲散成了星星点点。
  沉默，寂静，愣怔……
  大脑空白之后，哪吒像失去一切，疯了一样去抱紧唐安。
  可是这一抱，却只剩扑了个空。
  孙悟空和杨戬，同样也是眼睁睁看着唐安在哪吒怀里溃散，何其难受。
  “师父……”
  “不，不会的。”
  “她可是天道，她不会那么容易消散的。”
  哪吒眼看着唐安消散，根本来不及伤感，当即祭出混天绫，飞身入半空，想将唐安的意识包裹住。
  他怎么可能会甘心看着唐安彻底消散，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将她带回来。
  可……
  可唐安元神离散的星光，视若无物的穿透了混天绫，持续在天地间消散。
  哪吒无力的后退两步，“怎么会这样……”
  “山河社稷图！”杨戬也已经出手，想用山河社稷图，裹住唐安溃散的元神。
  孙悟空吹出毫毛，化作千千万万的猴子猴孙，让它们去捧住那些星星点点，将她的意识留下。
  只是……
  无论是混天绫，还是山河社稷图，还是孙悟空的毫毛，都留不住那些星光。
  星光穿透了混天绫和山河社稷图，也从猴子猴孙们的手上流逝。
  “为何无论我们怎样努力，最终都无法留住你……”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每个人的胸腔，气氛一再沉重到让人难以呼吸。
  “姐姐！”九月悲泣赶来，却仍旧无能为力。
  通天教主前来，却不敢出手。
  因为他身上的剑意锋芒太盛，对唐安的元神意识来说，有害而无益。
  “太极图。”
  太上老君出手，想用太极图将唐安的意识收拢，暂存。
  “留住了，留住了。”九月欣喜，看到唐安的元神意识被收拢入了太极图。
  可还不等他们开心，那些被收拢的元神意识，便在太极图中，彻底消散……
  ……
  那一刻破碎的，又何止是一个人的眼眸。
  绝望感如潮水一般涌来，此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哪吒茫然看着天地，从来没觉得三界之大，却是那么的让人窒息，无力。
  “没，没了……”
  “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呵呵呵呵……”
  “没了……没了……”
  “咚咚。”
  “咚咚。”
  “咚咚……”
  “噗～”
  哪吒一时踉跄失衡，跪在河面上吐了一口血，右手颤抖的去抓握自己的心口。
  那种胸口近乎生生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全身皮肤被灼烧的通红，脸上都爆起了青筋。
  可他还是强撑着站起来，眼中全然被疯魔替代。
  “这便是你要的命数吗？”
  “好，你的命，你认。可我不认！”
  “就像那年陈塘关，我从不认命。”
  “从前不认，此刻不认，以后亦不会认！”
  他身上燃烧起浓烈的六丁神火，同时也直接燃烧起了自己的元神。
  “阵，起！”
  菩提老祖之前为他们布下过一个阵法，让他们师徒四人命数相连的阵法。
  如今阵法被唐安亲手斩断，他便燃烧元神，强行扭转，修复了那个阵法。
  “只要那个阵法还原，我们四人命数相连还在，就一定能帮你找到一线生机！”
  杨戬和孙悟空喜出望外，当即打坐，同样以燃烧元神去加速修复阵法。
  太上老君见此一幕，难免叹息。
  “都是重情义的好孩子。”
  “奈何……”
  唐安亲手斩断了自己的命数，元神意识在天地间消散，即便是阵法再起，也同样于事无补。
  “我也来。”九月飞到他们身边，虽然无法入阵帮忙，却也可在阵外助他们一臂之力。
  无天默不作声的来到四人身边，祭出灭世黑莲，笼罩方圆千里的大地。
  灭世黑莲吸收了许多阴暗之气，如今唐安的元神意识属阴，正好于她有补。
  同时无天也输送着法力，帮助他们修复大阵。
  赵公明飞身上前，“算我一个。”
  “安妹子，无论是出于师兄妹之情，还是你救我大妹之情，老哥我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消散。”
  孔宣瞬息至此并未开口，而是化为孔雀本体，煽动着翅膀，往阵中输送五行之中的木之生机。
  镇元子祭出地书，吸取方圆千里的草木灵气，同样输送进大阵中。
  瑶姬和杨婵同时出手，不过她们苦于没有宝莲灯，只能不断的输送法力，帮衬一份力。
  白起，金蝉子，带着那些受过唐安恩惠的妖，精怪，也纷纷出手输送法力，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姐姐，你看到了吗？”
  “大家都想救你，都在帮忙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