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作者: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39      字数:3316
  章德方咽了一口口水,忐忑地与东魁对视,彼此的眼眸中都透出了深深的惊骇和恐惧。
  她们完全被林思政牵着鼻子走了。
  接不接纳她们的投降,都不影响红方的胜局,可是她们为了苟获后续的文考资格,在监考官面前表演了一番翻书变脸,临阵乞降的丑剧。
  眼下林思政又抛出了武圆还活着的重磅消息,无异于让她们的晋级之路又多了变数。
  就算她们侥幸获得了文考资格,一旦武圆醒过来,指认她们是杀人凶手。面对百姓斥责和舆情压力,她们轻则负罪引慝退出竞选,重则名声扫地坐监受刑。
  章德方早已心神大乱,鼻尖上都是汗,手足无措地左右顾盼。
  黛玉见她还有几分负隅顽抗的意思,也不与之纠缠。
  即便她能逃避伤害武圆之罪,这样没担当,没德行的人,也难得民心。
  因武圆受伤颇重,还在昏迷当中,移交给朝廷疾医诊疗善后。案情真相暂缓调查,武考就此结束。
  除了唯一的蓝方士卒武圆不曾投降外,参与山林骑兵对战的二百二十四人,全都获得了文考资格。
  只是这一回,有不少人主动退出了文考,其中也包括担任红方军医的苏合香。
  她们的理由无外乎是见识过林思政的文韬武略,难免自愧弗如,还不如潇洒退出,回归到寻常生活中,继续过平淡安宁的日子。
  像栗花、星月二人虽然没有选择退出,但是内心已被林思政所折服,悄悄修改了目标,放弃了国王竞选,转而想成为朝廷百司,辅佐未来的林帝,这也是提前押宝,赌一个扶龙之功了。
  因数次考核成绩突出,林思政登顶茜香国武考骄红榜魁首,因其胸怀韬略,腹隐机谋,一时声名大噪。
  乃至于赌场中,押注林思政的人数也飙涨起来。以至于在关千雪的鼓动下,茜香国大半武将都看好林思政。
  章德方自然不甘心让林黛玉一人出尽风头,恰好今次文考的出题官,是她的前上峰大宗伯吴岩。
  大宗伯吴岩也有意扶持从前的下属登顶王位,以赚拥立之惠。
  她略施小计,便让林思政这个热门的外乡竞争者,文考抽中了传说中的死亡题卷——社稷百问。
  其他人文考,只需在两个时辰内完成策论或骈赋。而黛玉在同等时间内,不但要完成一篇策论,还要回答一百道关于国计民生的百科问题。
  涵盖普通学子完全不懂的稼穑、渔牧、货殖等偏门知识。而且完成答卷后的第二天,还要与群儒辩经对策。
  社稷百问考查的不但是竞选者的学识与才能,还有为政的见解与气度。
  历届女王竞选者,但凡破天荒抽到这样的题目,没有一人不铩羽而归的。
  第124章
  林黛玉暗挑文武斗, 大宗伯遗恨乞骸骨
  听说主持选题掣签的人是大宗伯,黛玉有理由怀疑是章德方暗中给她使了绊子。
  虽然她并不认为社稷百问与她而言有何难度,但是此等行径无疑破坏了竞选的相对公平性, 黛玉不愿就此委屈接纳。
  想到少司寇尚凌风与章德方不睦,便将此事告知了她。
  尚凌风闻言, 果然气愤不已, 捶桌道:“我就知道她心眼比筛子眼还多, 在朝廷中枢,章德方就把中原人党同伐异、两面三刀那一套玩得风生水起。若非茜香国弱,需要她那样左右逢源, 圆滑世故的人处理邦交外事, 按我的意思, 她根本不配为官。”
  黛玉对此评价不置一词,空发牢骚毫无意义。她只是借尚凌风的嘴,在真如密面前, 将此事叨登出来, 或许还有几分转圜余地。
  没过两日,尚凌风带着一腔义愤回来了, 满心歉意地说:“对不起林姑娘, 真宰相既不同意重新抽签,也不愿意惩罚徇私舞弊的大宗伯, 我没能说服她。”
  黛玉不免有些意外, 莫非当初拒绝真如密的示好,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不识抬举”的轻狂印象?
  若是权力的获得, 要让渡自己的合理权益, 她绝不就此忍气吞声。
  没曾想黛玉才要出门,就意外地在客舍外, 撞见了人马齐备的官署车驾。
  大宗伯吴岩本不想来,只是真宰相发话了,竞选舞弊是大丑闻,万一被百姓知道就会动摇她们对朝廷的信心,要她将此事变法儿压息了,勒令她向林思政赔礼道歉,否则就要将她停薪革职,永不叙用。
  吴岩少不得下点气儿,奉上厚礼,在客舍前向林思政作揖请罪,又不敢把话讲分明,只得含糊其辞地说:“前次吴某处事偏颇,得罪了林姑娘。还望林姑娘宽宏容谅。”
  黛玉并不吃这一套,但也瞧出来了,真如密顾忌民心民意,想大事化了。她略一思忖,笑对吴岩说:“芥豆小事不足挂齿,林某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好友少司寇为我抱不平,不免多说了两句而已。”
  吴岩一时讶然,原以为林思政多少有点恃才傲物,孤标自许,大抵会做张做智,不肯接受。
  没曾想林思政就此退步,并无咄咄相逼之态,看来她还是有几分机灵的,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吴岩骄矜起来,捋了捋官袍广袖,将九卿重臣的架势摆出来,拖着官腔道:“本官也不想故意刁难你,但凡言语温和,态度谦恭的下士来拜,本官没有不诱掖勉励的。”
  黛玉见她拿腔作势,索性粲齿笑道:“大宗伯以长袖善舞称冠天下,茜香国百姓仰赖您纵横之才,才能安居乐业。末学今日得见您,可谓三生有幸。明夜于澄波皓月中略备筵席,欲承上卿之星耀,愿求斗升之禄米,即便此番无缘王位也无憾矣。”
  这一番溢美之词,让吴岩颇觉悦耳,此话的无非表明了,林思政可以退而求其次,向她投诚,稳官位而舍王位。
  “林姑娘乃稀世俊杰,本官定如约赴席。”
  这样“有眼色识时务”的后生,教她如何不满意呢。
  黛玉客气送走吴岩,又吩咐了晴雯几句话,交托她去办。
  刚想休息补眠,又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苏合香。
  黛玉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她鹅蛋脸儿,秀美杏眼,蜂腰削肩,穿着半旧的芥子色绫袄,若竹色的背心,下面桑麻裙子,裙下半露的绣鞋上,还沾染了绿色的粉末与晨露,分明是青春丽人,却作了一副暮年老妪的打扮。
  苏合香赧然一笑,不好意思地说:“林姑娘,恕我冒昧来访。自分别数日以来甚为想念,便来看看你,一则感谢你对我多加关照,二则还有个不情之请。”
  黛玉心下存疑,将人请进客舍,奉上茶对她笑道:“苏姑娘有何烦难,但讲无妨。”
  “于林姑娘而言,的确是桩烦难事,可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投奔到你这来。”
  苏合香捧着茶,垂下眼眸,轻轻叹了口气说:“姑娘见我衣裙老旧必然也猜到了几分。茜香国从母系血统,一个家族中少则十数人,多则几百人,可是我母亲和舅舅都死了,只剩我一个孤鬼,靠砍柴采药为生。
  我本想参加国王竞选,谋得一官半职,让日子好过些。但是在归仁山上,姑娘展现了超世之才,为众人所不及,又对我照顾有加,让我改变了主意。
  我退出文考,希望姑娘能收我为家臣,我当尽心竭力辅佐姑娘登基为王。若姑娘嫌我力有未逮,便是为奴为婢,只要能跟在姑娘身边,我也甘心的。”
  黛玉沉吟片刻,未置可否,一眼扫过她的裙摆,转过身一连三问:“之前绕绳速降时,你曾说过你的母亲和舅舅都死于坠崖,果真是意外么?你在客舍门口站了许久,应该有听到我与大宗伯的对话,为何笃定我一心就要为王呢?你并不是为我退出文考,恐怕是目睹武圆被章德方迫害,为隐藏真实动机,才选择退出的吧?”
  听了这一连串的质疑,苏合香的嘴渐渐张开,她没想到林思政如此敏锐,这就瞧出了许多端倪,一时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你不能对我百分百坦诚效忠,恕我不能接纳你,也不能为你提供报仇的便利。”黛玉冷声道。
  苏合香愕然抬头,牙齿差点咬破了舌头:“姑娘怎么知道我要报仇?”
  “战场上你伪装成怯懦发抖的样子,却没有藏好想杀人的眼神。”
  黛玉指着她的鞋面说,“见我抽到了最难的题卷,你从黎明起就徘徊在客舍门外,思索该如何借我之手除掉大宗伯和少宗伯,所以裙摆鞋面上还有晨露。
  你知道是章德方害了武圆,却没有举告她,因为你内心不相信,有人能为你或者武圆伸张正义。
  你鞋上的绿色的粉末,若我没猜错的话,是丰人草屑吧。当日在土地庙前集合,你就是最后一个到的,那时你的脚印上就有这东西。你想跟着我,只是想利用我对大宗伯徇私舞弊的怨意,借刀杀人罢了。”
  苏合香闭上眼,两行清泪滑落眼角,她咬了咬唇,噗通往地下一跪,睁开一双狠厉的眼,“我的家人都是被吴岩和章德方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