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作者: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40      字数:3301
  只把旁边薛家三房小姑娘,吓得满脸揉绢子,坐不是,站不是,藏也没处藏。
  气得王夫人拍桌恨骂:“这小畜生合该作死,仗着不怕臊的脸,做了下九流的人。要还在我跟前儿,我不照脸摔给他去!”
  薛姨妈在旁,也只好干劝一阵子,就借着催菜的名头,躲了出去。
  王夫人将香袋撂进手炉里一烧,哪知袋内灌的是胡椒辣子面,经火一爆,鼻中一股辛辣直入囟门,害王夫人接连打了一串嚏喷,眼泪鼻涕登时齐流。面前的一桌菜肴全被她的唾沫星子喷了个遍。
  众商妇也只得告罪离席,呼啦啦都走了。
  贾胡安等充数的人,蹭了一顿酒饭,又偷了些菜果,揣进袖兜里走了。
  宝玉耐着性子与父亲及清客们吃了几杯酒,听了几句溢美奖誉之词,就回来了。
  宝钗顶着盖头,坐在喜床上,对外面的情景一无所知。
  袭人今儿也一身红绸彩褂,充当喜娘,嘴里叨登的都是喜庆吉利话。
  她对宝二奶奶的人品才干性情十分满意,却不知宝钗早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打发了她这个大权独揽的掌事娘子。
  绛芸轩剩下的几个丫鬟,麝月、秋纹都是袭人的姐妹,几个三等丫鬟更是袭人一手带出来的徒弟,个个唯她马首是瞻。哪里还认得谁是宝二奶奶。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个“贤”字,只有正妻才担得起,袭人算个什么东西,破席一卷,也配挂这个美名。
  二人闲话了一篇,麝月掀帘道:“二爷回来了。”
  袭人忙上去,驾轻就熟地替宝玉摘冠解带,将外面的喜服都脱下来,搭在肘弯,见他满脸酒气,不由道:“也不是什么达官贵胄,值得你一杯接一杯往下灌的,多少有个计较,才让人少操心呐。”
  听了这一篇话,宝钗不觉偷掀了半卷盖头,见他主仆二人亲密无间,已是怒火中烧了,今夜是她的花烛夜,凭什么要多一个人出来。
  宝玉展开手臂,就跟块木头似的,任凭袭人宽衣擦脸,“好好的动什么气?我又没横着进门,好歹还站得住。”
  袭人朝喜床的方向一努嘴,冷笑道:“你也不用给我脸子瞧,而今你也娶了新奶奶了,从此自有人拘管你,我也只好当哑子,再不说你一声儿。”
  “好姐姐,我再不这样了,你消消气。”宝玉禁不住她辖治,只好低声下气赔不是。
  宝钗暗暗咬唇,低头想了想:宝玉是袭人一手带大的,主仆之间既有过肌肤之亲,又不避嫌疑;况且袭人自持贤良,却是二嫁之妇,再当不得房里人。此刻自己若摆了主母架子申饬她两句,一则宝玉不爽,二则有失风度。罢了,还是忍一忍,她终归是要出去的。
  袭人又啰嗦了一通,麝月催至再三,才把秤杆子塞到宝玉手里,关门离开。
  宝钗忙展眉微笑,敛衽端坐,等着宝玉走来掀盖头。
  谁知新房的门被人哐当一声撞开,秋纹扑进来哭喊:“宫里的太贵人薨了!老太太撞跌了头!太太也昏倒了!”
  “什么!”宝钗噌地站起,鲜红的盖头自凤冠上滑落。
  四下人声嘈杂,似乎所有人都慌了,乱作一团,问天问地“这下如何是好?”、“该怎么办?”、“还活不活得成?”
  昏黄镜中的花烛摇曳,一片惨红。
  第154章
  假番僧牵出百斛珠, 秦可卿智变营缮郎
  茜香国原是著名的珍珠之乡,其他海外番邦也多有珍珠,毗邻太仓的金陵江浦县也产珍珠。考虑到物以稀为贵, 黛玉只带了千斛珠入中原。
  市舶司定价一分重的一颗珍珠,是一两六钱。然则品质越好, 亮度越高, 同等重量围圆的珍珠, 会溢价许多倍。
  茜香国的珍珠以光泽明亮,晶莹剔透闻名,且此次十月新采的珍珠又十分准圆, 品相极佳, 故而串一挂一百零八颗的珍珠念珠, 其价值就近四五千两。
  王熙凤的祖父管理过各国进贡朝贺的事,粤、闽、滇、浙的海船货物她都见识过,自然也是会挑会买的人。
  又加之她与女王关系好, 单公主府就买走了三百斛茜香珠, 除了为公主打首饰用,下剩的也是要存在公主名下的商铺中售卖。王司丞的任务就是对内照顾公主生活, 对外辅佐公主打理田庄、商铺, 要闻一知十,见可而进。
  黛玉在码头转了几天, 并未发现薛家走私的蛛丝马迹。林海稽查了半月, 也未寻到夹带品,却纠察出数百名混冒的西番僧人, 违例进贡, 以求朝廷厚赏。
  林海在这些假僧团中还查出了大量的裘皮袍、江浦珠百余斛,以及私茶、马匹、铜、锡、铁等禁购物资。
  假番僧仗着言语不通, 还强行狡辩称:“这些物品是朝廷的赏赐。我们手里还有宣隆帝对我教护王的敕喻!”
  林海不懂西番语,只是见那敕书洗补可疑,便派人找来了女王。
  黛玉看了那敕喻一眼,用纯熟的西番语冷笑道:“这敕喻涂改添补了多处,且朝廷在乌思藏分封的八王中,并无教护王,只有护教王。”
  眼见有人戳穿了他们的谎言,那些假番僧立刻持起刀棍,拼杀官差妄想突围出去。
  他们凶悍刁横,下手极为残忍,官差且战且退,竟不能敌。
  “哈尔,带上我们的人协助官差围剿!”黛玉一声令下,命北戎护卫也配合擒拿假番僧。
  经过一场混战,才陆续将那数百名亡命之徒给制服,收缴了所有兵刃棍棒。
  林海在审讯中,竟然还发现了这群人中,还藏了七八个川渝姑娘,都是被假番僧沿途掳掠盗买来的,打算充作奴隶带回去。
  黛玉协佐父亲侦讯这些假番僧,发现他们携带的裘皮袍都是草原制式,很可能是为了北上西宁卫,与草原三部交易珍珠和锡、铁、茶及女奴。
  西宁连接乌思藏与漠北草原,那里地形复杂,地貌多变,在西宁卫管辖不到的地方,就会成为黑市交易的场所。
  在将假番僧看押起来后,林海一面书写奏本,一面忧虑地说:“因朝廷对西番远夷臣民以怀柔优抚为主,酌情给赏,尚且缺乏统一的朝贡制度,以至于入贡番僧相继而至。番僧滥进冒贡,不但沿途耗损军民用度资费,供给烦劳。还导致官库赏赉的彩缎、生绢、银钱不敷关用。”
  “何止于此。”黛玉则想得更深一步,“番僧很可能借进贡受赏之名,结群流窜,私购禁物,假以正名。既可勾连漠北草原,谋取暴利,又可消耗京帑,侦察中原布防。若不加以防范,后患无穷。”
  林海捻须沉吟,“西宁王久居京城,只派世子镇守,世子年轻疏忽职守,以至禁防废弛,也是该好好整饬一番。”说罢,他又继续伏案书写。
  经过这次严密的稽查,市舶司乃至太仓码头,像被篦子篦过一遍,虽无藏掖了,但不免人人自危。
  熙来攘往的太仓市舶司市场,也随着金陵入冬第一场雪的到来,而萧索了几分。
  黛玉披了狐裘,还想抽空与凤姐一起去金陵城中看望迎春。
  谁知哈尔送了一封信过来:“陛下,萨满大人来信了。”
  非是十万火急的消息,禛钰不会轻易动用游隼来传递,普遍还是用邮驿。
  “你的脸怎么了?”黛玉见他脸上的颧骨高高耸起,红肿了一大块,还破了皮,不由问:“跟谁打架了?”
  哈尔眼神闪躲,只说:“是与假番僧打斗时,挨了一拳。”说罢,就告退了。
  黛玉纳闷,昨儿他有受伤吗?
  晴雯瞥了哈尔一眼道:“撒谎,分明是被膝盖顶的。”
  “那就是女人干的了。”一个妖妖趫趫的身影走了过来。
  晴雯定睛一看,这不是夏大奶奶么?
  “给女王陛下请安!”夏金桂笑嘻嘻地跪向黛玉。
  王熙凤料理完采买的事过来,扭头看了夏金桂一眼,很是瞧她不起,鼻子里哼了一声。
  黛玉知道夏金桂是禛钰留在薛家的钉子,若非有了线索,她是不会主动接近自己的,只是眼下在凤姐跟前,也没空搭理她,示意她起身,就低头看信去了。
  “大姐姐没了……”黛玉叹了一声,将信递给了王熙凤。
  王熙凤拿到信,鼻头一酸,道:“老太太也快不行了,也不知王正堂救不救得回来。”从前贾母疼她也不比宝玉差几分,得知老太太已经药石无医了,她如何不伤心。
  贾府外头虽还有个贾政勉强撑着,家务一概无闻,见王夫人也病在床上,只叫儿媳妇宝钗管家。
  新晋的宝二奶奶却不大济事,又赶上贾门后生携了家里的女人来领年物,宝二奶奶才知今年乌庄头那里打了饥荒,报了旱涝冰灾,还没送账本上来。
  她又没个好臂膀,哪里支应得过来,又舍不得拿嫁妆银子先垫补上,只得都口惠而实不至地打发走了。
  而家里的奴仆从前大多受过宝二奶奶的小恩小惠,还以为她是个蘸了白糖的山药蛋子,又甜又面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