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作者: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40      字数:3362
  两人乘坐着快艇,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星驰电掣。
  随着航线的拉长,三天两夜孤男寡女的相伴。离柳心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他要不要就此拐跑女王,与她私奔海外呢?
  然而,当他沉醉在夕阳中浮想联翩之时,飞梭快艇在鲁地蓬莱岛附近,正撞上了护军参将裘良的巡防舟。
  一刻钟后,打破他幻想的男人,顶着一张刚出浴的爽朗面容,将黛玉领进了太子驻跸的营城。
  而离柳却只能拿着不趁手的锤子板锯,考虑如何将撞扁的飞梭快艇复原。
  分明才换回身体不久,黛玉与禛钰二人相会,却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彼此的眼眸里都是闪烁的星星。
  刚刚沐浴过的男人,身上携了海盐的清香爽意,未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挺秀的眉骨蜿蜒而下,滑过泛红的面颊,像极了喜极而泣的眼泪。
  两人“女王”、“殿下”,这般那般地客套了一番,交换了彼此的情报和行动计划。
  禛钰皱眉道:“身为关心女王安危的战友,我极不赞同你扮成苏丽尔入宫,但你既然这样坚持,我也不阻拦。
  你要去,那我也会以中原太子的身份,出现在全羊宴上。”
  “你不行,太危险了!”黛玉揪紧了袖袍,抬头撞上他深情脉脉的眼神,心中登时忐忑起来。
  他是为她才甘愿赴险的,这让她反对的理由,也变得毫无说服力。
  黛玉犹豫了好半晌,低头牵着他的衣袖,摇头道:“那我不去了,你也不要去。”
  禛钰伸手抚上她的发鬓,从容自定地说:“还是都去吧,我能保护好你,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我们都熟悉宫中情形,论里应外合,不是比别人都强吗?”
  当禛钰的手试图滑向她脸蛋的时候,黛玉记起自己窝在飞梭快艇里,差不多三天没洗澡了,连忙跳起来,离他三尺远。
  禛钰深吸了一口气,收敛了略显暧昧的目光,怕自己唐突了她,停在半空的手,不甚自然地拍向了自己的腿。
  他默然想:她还在介怀我失去了那段记忆,此时彼此的关系,只能止步于同袍之情了。
  禛钰无处安放的手,垂在身侧捏了捏拳头,咬了咬下唇,挤出一个笑脸来:“女王请自便,稍后有侍女送热水和饭菜来。”
  黛玉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
  可这样的动作无异于告诉禛钰,她对他的靠近是拒绝的,并不想与缺损记忆的自己更进一步。
  禛钰怀揣着几分挫败感,离开了屋子。却始终没有走远,默默站在廊下,等着侍女将吃过的饭菜撤下,而后将沐浴后的残水抬走。
  眼见天边还有一丝余光,禛钰深吸了一口气,叩开了女王的门。
  黛玉梳洗一新,柔美的面颊上还泛红晕,虽然将夜的时辰再会面,有些不恰当。
  但心底是欢喜的,那份忸怩早随着洗掉的尘土一起抛弃了。
  禛钰含笑望着她,只觉得眼前的姑娘,整个人都像镀了一层温柔绚丽的韵光,将他带到了一片幻梦之境。
  两个人对坐了一会儿,都不愿意谈沉重的战事,开始聊了些换过身体之后的趣事,笑着笑着谈兴就淡了下去。
  眼见天要黑了,黛玉瞟了几次座钟,禛钰也随之几次调整坐姿,应该要礼貌告辞,或者再说些什么,他却始终没有起身,也依旧沉静地笑着。
  最后,还是黛玉先起身打开了门,“殿下,大概还有要事待办吧,咱们明日再会。”
  禛钰只得向门口走了两步,伸手扶在门框上,敲了两下,突然转过身来。
  “既然孤与女王有同袍之谊,远别重逢,可否相拥一抱呢?”
  黛玉莞尔一笑,大方地张开了双臂。
  禛钰将她一把拥住,抱着她转了好几圈,如同蛊惑她一般,低沉醇厚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我好想你!”
  一句“想你”,让黛玉的心顷刻变得水样柔软,被他拥住的这一刻,她什么都不在意了,是梦也想做成真的。
  她眸光流转,双手环在他脖子上,低头笑盈盈地说:“我们不但是同袍,还是战友。”
  伸手轻轻抚过他眉峰,声音悄悄哑了下去,“不如你占有我,我占有你。”
  众人一齐迈进门槛,正要回禀太子今日巡防情况,恰听了这一句,举起的脚,都不知该不该缩回去了。
  只见太子一手抱着姑娘,一手捂着嘴,实在掩饰不住,终究笑了起来。
  若非还有他们几个碍眼的杵在这里,只怕太子就要原地窜天三尺高了。
  图西格、裘良两个不约而同退至门槛后,眉梢眼角牵扯的都是暧昧密语。
  就连冷面郎君柳湘莲,也绷不住脸上肌肉,他自悔迈步早了,连忙生硬地两脚一并,飒然旋蹱,背朝太子。
  还是图西格将柳指挥使肩头一拍,三人在槛上聚首,彼此交换了个眼色。
  裘良一抹胡子,假装正经地说:“殿下、女王,今夜有雨,不易行床,啊,不,是船。我是说不便夜航巡警。”
  “嘶”地一声嫌弃,他头上就多长了两个拳头。
  图西格将裘良的脑袋夹在腋下,龇牙骂道:“咬舌子少说话。”
  柳湘莲两指掐住腮肉,憋着笑说:“殿下,我锦衣缇绮雨夜照旧巡防,先走一步了。”不等太子开口,他先一阵风似地走了。
  图西格赶紧一拍脑门:“哟,差点忘了秃巴三十六骑要赶去京城,殿下,对不住,告辞了。”
  “我得去催催韩奇那边,要加紧练兵了。”裘良也赶紧撤离。
  禛钰还装模作样地道:“平时怎不见你们急,都搁我这儿临阵磨枪呢?”
  听了这话,裘良忍不住回过头来,贼兮兮地挤眉笑道:“您今夜把枪磨光就成。”而后跳着脚哈哈大笑地溜了。
  禛钰瞪了瞪眼,转脸见黛玉羞红了脸,正难为情地瞧着自己,脾气登时没了,冲她腆颜一笑,“他们不乖,让女王见笑了……”
  良宵夜短,彼此占有的两个人,在枕上齐齐扭头,看向透亮的窗帘,都不禁怀疑,夜里是不是有那么几个时辰,被天狗偷吃了。
  二人穿衣起身,盥洗梳妆。
  黛玉坐在妆镜前点口脂时,禛钰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肩,嗅着她脖颈间的幽香,柔声问:“昨夜的我,比之从前的我,如何?”
  他的问询不带丝毫忐忑,与其说是不安地比较优劣,不如说是明知故问地“讨赏”。
  玄素之术依旧娴熟,但那虎劲之势,烧刀子一样悍烈,让黛玉有些招架不住。
  黛玉不想见他过分得意的样子,显得女王很没面子,想了想措辞,认真道:“从前的你温柔、体贴、面面俱全。”
  这当然是天大的实话,不掺一丝浮夸。
  进而又拽着耳畔的一条小辫子,有些不甘地蹙眉道:“昨夜的你鲁莽、粗野、得寸进尺。”
  这必然不是实话了,不过某人善听弦外之音。
  禛钰饶有意味地“哦”了一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从前的我动机不纯,处心积虑,是因为怀愧抱惭,才竭力取悦您。”
  听了这话,黛玉恰有一时恍然,倘若当初禛钰不抱着“复仇”的心理接近自己,又因真相大白而怀愧。那么禛钰永远不会以她“表哥”的形象出现。
  无论是替她忍受疾病的痛苦,还是替她还泪债,禛钰的动机一方面是怜爱和欢慕,一方面也是出于歉疚和补偿。
  她以为温柔和善、细致周到是他的底色,其实是从前的误解。情感上的失忆,让他放下了歉疚的心理包袱,渐渐恢复了原来秉性。
  从前的太子,清傲淡漠,尊贵骄人,绝不会轻易低头讨好谁。
  若是他追求钟意的姑娘,再如何矫饰情志,掩盖本性,多少也会流露出,身为储君的骄矜与强势。
  才不会像“表哥”那么谦谦君子,温润含光。
  所以事实上,“表哥”这个词所代表的身份与性格,不但骗了她,也骗了他自己。
  禛钰挑了一支錾花掩鬓簪,替黛玉将小辫子都缠绾起来,在她耳畔笑问:“那女王更喜欢哪个呢?”
  男人的好斗似乎与生俱来,哪怕是从前的自己,跟现今的自己比较,都要分个高下。
  从前的黛玉,纯粹是在享受禛钰体贴入微的服侍,毫无负担,自然是欢喜的,但又不会特别眷恋。
  眼下的黛玉,却是被他牵引挑动,势要与其共舞,并不许她懈怠躲懒,神游天外。
  他等着答案,微扬的脖子,勾出优美惑人的下颌线,让黛玉有一种想回头咬上去的冲动。
  好端端的,这男人又在诱惑自己。
  正确的回答应该是都喜欢,但黛玉还是委婉坦诚:“天都大亮了,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从前至少还有两三个歇宿的时辰,这回通宵达旦,她可没有一刻分神,还嫌夜短。
  禛钰嘴角牵笑,原本欲从双凤衣桁上取甲胄的手,只在护心镜上敲了敲,就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