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作者: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41      字数:3315
  黛玉不防跌入他英挺的胸膛中,反手一挥马刀,以刀鞘横在他颈上,硬顶着他,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禛钰,咱们此时是凡胎尘躯,难禁风月,但不能就此沉沦,生出贪嗔痴念,而迷失了本性。你更不能以玄素之道,诱我放弃自由,屈从于你的意志。”
  面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鞘,禛钰暗暗捏紧了黛玉的手腕,眼神变得晦暗而深沉,“表妹,你不要逼我。”
  “表哥,分明是你在逼我。”黛玉心头窝着火,这个人总在无形中颠倒黑白,“茜香国与中原遥隔山海,互不隶属,依两国之制,你我也不能成婚,这是事实,也是我的意愿。请你不要强迫我。”
  禛钰了然地点了点头,瞧着她这番认真理论的架势,忽而笑了起来,“表妹,到底是你恋权不舍,还是我痴情太过呢?”
  黛玉当然知道,一旦自己完成使命到太虚幻境销号,什么财色名权利都是尘归尘土归土,她并不执着于权势的扩张和永续掌握。只是需要用权力来尽职履责。
  但是自己想的,和别人眼中所看的又未必一致。禛钰的误解,让她很是委屈,却又不禁反躬自省,是不是拒绝得有些过分,毕竟他们本是夫妻,只是未对世人言说罢了。
  思及此,刀鞘已经脱手而下。
  啪嗒一响,禛钰倾身将黛玉压下,按着她的腰,咬牙切齿了许久,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相望。
  看着她清明如水的眼眸,禛钰不禁难过,仿佛这一场经年的爱恋,只有他一人动了心,会因为情敌心焦如焚,理智失守,会细心筹划他们美好的未来。
  而她的未来,有万里河山,四海列国,却可以没有他。
  意识到这一点,眼泪就如决堤的海水漫涌出来,狂跳不已的心脏阵阵抽痛,他闭上眼,任由澎湃的情·潮缓缓褪去,归于死寂。
  黛玉被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惊到了,原本冷硬的姿态已经卸了下来,伸手抚去他的眼泪,“表哥……”
  见他勉强睁眼,却始终无动于衷,黛玉有一丝不知所措的心慌,扬起脖子,一下一下地亲吻他的面颊,低声哄诱他:“就算咱们不成夫妻,你也是我的情郎啊。”
  她斜欠着身子,半臂短襦从肩头滑落下来,一片香白柔粉就这样跳脱出来,刺激着男人的眼目。
  禛钰禁不住她香吻的缠磨,更舍不得两眼放空,他想讨她的欢心,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还未必奏效。
  而她单一个吻,自己就折腰了。
  算啦,情郎就情郎吧。他总比外头那两个家伙,要幸运得多吧。
  二人自极乐世界游赏了数回,方才相拥歇息。
  翌日,洗漱起身,禛钰还想再来,黛玉已经不肯了,想起昨夜的教训,他是再也不敢勉强了。
  “明天就是那达慕大会了,咱们要去鞑靼部会盟和谈,你打算以什么姿态去见乌兰楚伦呢?”
  黛玉一面涂着口脂,一面问镜中为自己梳头的禛钰。
  禛钰梳头的手微微一顿,眼帘收聚了眸光,淡笑道:“自然是胜利者的姿态。”
  “我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黛玉打开妆奁盒,剑指夹出一张纸条,“坏消息是查干巴日说鞑靼部的叶护岱钦已经平安回来了,好消息是他受伤颇重,骑射也难了。”
  “我也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禛钰瞥见她脖颈处的红痕,唇角微弯,原想用辫子遮掩两分,后又改了主意,将小辫子都垂挂起来,梳了个飞天髻,簪了朝阳金龙抟珠钗。
  “什么消息?”黛玉偏头去嵌耳环。
  禛钰敛眸,拿起另一枚耳环替她戴上,冷声道:“哈尔还活着,可他背叛你。就是他救走了岱钦。”
  黛玉眼中还没来得及亮起来的光,又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回过头来,仰脸看向禛钰,蹙眉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背叛我?他可是我茜香国的英雄啊!”
  禛钰轻捧起她的脸,无奈苦笑:“因为你,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眼眶发涩,昨夜的心痛感又蔓延出来,目光有些涣散,“他爱你又得不到你,所以想强取豪夺。这是出于情敌的直觉,给出的结论,事实是否如此,我亦不知。
  他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所以我无法占卜预判他的行动,还请表妹多加小心。”
  黛玉静默了片刻,心中有些伤怀,脑海中关于哈尔的只形片影已经很模糊了,实在无法想象哈尔会因为爱己不得,而作出不惜毁誉的冒险。
  “我让查干巴日与他接触一下,也许他的背叛另有隐情呢?”黛玉正准备传讯出去,被禛钰拦住了。
  “只怕来不及了呢。”禛钰指着查干巴日送来的信说,“他既然知道岱钦平安归来,必然会去查谁救了他。可他信中却没有提及哈尔的名字,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哈尔在鞑靼部,不曾露面。而查干巴日的谍谈身份,可能已经被哈尔获悉了,一旦在和谈之时将此事捅出来,乌兰楚伦就未必好说话了。”
  黛玉心头一凛,忙道:“我这就让查干巴日与双乎日撤离。”
  禛钰将他摁回椅上,安慰她道:“我既然替你想到了,早让他们借口服侍诺敏公主,连夜赶去西宁了。只要找不到对质的人,哈尔的证词就无法取信于人。”
  “多亏你机警,我还想不到这些。”黛玉轻吁了一口气,可是心中的隐忧并未减少。
  “知道我这样好,你还舍得不要我,好没良心的傻姑娘。”
  禛钰笑叹一声,低头衔住她的唇,将新鲜香甜的口脂卷扫干尽,方掀帘出去。
  靶场前方席地而眠的两个人,噌的站起,一人啐了一口。
  顺着来人可恶的嘴脸看去,那暧昧的唇脂残印,令他们寒了一夜的心头火,又熊熊地燃烧起来。
  “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两个一起?”禛钰也没跟他们废话,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源狐姬率先甩出腰间的长鞭,如腾蛇探首一般,向禛钰袭来。
  禛钰伸手一抓,挽住鞭梢,挥鞭弹地,波纹形游走的长鞭,带起一阵劲霸之风,震得源狐姬手腕生疼,鞭子就要脱手而去。
  源狐姬没想到,在温柔乡中腻了一夜的男人,还有虎狼之势,扛鼎之力,那种侵略性隐藏在从容的招式之中,真叫人又嫉又恨。
  明知道打不过,接受一次次被击败的命运,不过是劝自己死心罢了。
  “这身女人衣裙还挺适合你的,穿到死算了。”禛钰撂下这句话给他,又转向了英吉。
  看着这张年轻又英俊的脸,禛钰乌沉沉的眼眸中,有了一瞬间的妒意。一想到黛玉曾夸奖过这少年的容貌,挥出去的铁拳,就直奔他面门而去。
  英吉蓄势待发,冲拳与之角力,在拳头相接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与他有着天差地别。
  面对草原第一勇士乌兰楚伦,他还有一战之力,豁出命去还能险胜。可面对禛钰,他无能为力,什么机巧诈谋都施展不出来,只能被动挨打。
  “这张脸俊得过分,还是毁了的好。”禛钰说到做到,拳拳向他脸上招呼。
  沉重的拳头打得他头晕目眩,眼冒金花,他就连咬紧牙关,咽下一口血沫都做不到。
  从前他为林帝守门时,曾伴着她彻夜批奏章,偶尔与之几句谈笑戏语舒乏解闷,她也曾为他披过寒冬斗篷,送过午夜暖粥。更多的时候,是各自背对无言,一个在门外站如青松,一个在屋中踱步思量。
  做守卫的时光那样枯燥漫长,很多人都捱不过寂寞,像是荒废了生命一样可惜。可他却倍感珍惜,希望这样绵长的岁月,久久地延续下去。
  而今,在禛钰面前,仿佛从前种种都不过展眼即逝的烟云,那些与林帝相处的吉光片羽的画面,说过的只言半语,好似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一般。
  与其说是接连不断的拳头,将自己打醒了,不如说是用千年的玄冰,一块块地将他的心,封冻活埋,直到再也不能为她跳动起来。
  黛玉待禛钰走后,就请来了鹤童,对他说了哈尔叛变的事,让他务必让族人充分警惕哈尔的接近,不要被他伤害或者利用。
  鹤童虽是点头答应了,可掩饰不住心中的愤恨,忠信守义是他们北戎人引以为傲的族规,没想到却被人践踏了。
  “还有一事,还请族长做个见证,在这张文契上签字钤印。”黛玉展开一张发黄的纸,递到鹤童手上。
  鹤童扫了一眼,满目愕然,“阿林,这是为何?”
  黛玉捂着隐隐作痛的心,蹙眉道:“为了以防万一……暂时不要对他说。”
  那达慕大会是草原上一年一度的盛事,原本是娱乐和游戏的意思,是草原百姓为了庆祝丰收而举行的大会,以赛马、摔跤、射箭三项争竞活动为主,除此之外还有欢快的歌舞表演。
  而今次的那达慕大会,是由草原诸部与中原、茜香各派勇士参加。
  赛马场上沿途插着各色鲜艳的彩旗,一丈长的长号发出浑厚低沉的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