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作者:爱初会      更新:2025-09-09 09:41      字数:3287
  只有嫁给岱钦,鞑靼部才不会因为分裂而削减实力,而岱钦恰好也想不费吹灰之力得到鞑靼汗位。
  他娶了乌兰楚伦指定的继承人,既可以消弭自己对陷害安达的愧疚心,汗位才得来名正言顺,牢不可破。
  禛钰深度剖析了一番,伸手揽住黛玉的肩,安抚她焦躁悲愤的心情:“你放心,岱钦为了汗位稳固,不会轻易伤害诺敏。”
  “可我实在不喜欢将婚姻与利益进行捆绑。”黛玉皱了一下眉头。
  但不得不承认,这个法子能够最快地让诺敏聚合力量,解决问题。只是危机并存,后果难料。
  黛玉定了定神,对着禛钰狡黠一笑:“事已至此,不如先把苏丽尔母子救出来,她也太可怜了。自古美人爱英雄,在这乱世之中,她被人争来夺去,片刻不得安宁。既然她的妹妹苏曼已经是你的‘嫔妃’了,不如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共侍一夫。”
  禛钰眉头一皱,又爱又恨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怨声道:“表妹,你可真会欺负我……”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鞑靼可汗乌兰楚伦下葬后,诺敏公主嫁给了岱钦,从鞑靼的公主,变为了鞑靼的可敦。
  岱钦喜从天降,对安达的最后一点羞愧心,在诺敏身上尽情地释放了。二人在喜帐中交颈缠绵。
  “诺敏,我的公主,我的可敦,我的天神,就让我死在你怀中吧,你就是要我的命我都给你……”岱钦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地胡言乱语着。
  “我不稀罕你的狗命……”诺敏喘息间断续说着,“武英帝要你的苏丽尔做妃子,我给他了,顺带那个小的也送出去了。”
  “嗯?”岱钦有一瞬间的恍神,皱眉道:“那是我儿子!”
  诺敏搂住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他耳上,“什么你儿子,你的儿子只能出自我腹中,只有我的儿子,才能继承鞑靼的汗位。”
  “可是……”岱钦吃痛,又不敢恼怒,底下女人扭了一下腰,又让他死活离不开。
  “我刺伤了武英帝,总得给他赔罪呀,你难道要把我给赔出去不成?”诺敏娇嗔耍痴,只把男人迷得失了理智。
  岱钦知道眼下开罪不起武英帝,思绪回落,搂着诺敏道:“宝贝,我怎么舍得你……”
  诺敏伸手揪住岱钦的胡子,凉凉地笑了一声:“你也不用哄我,我知道,思勤就是你派来刺杀我父汗的。”
  岱钦瞳孔一沉,神色复杂地看着女人,生怕她忽然抽刀出来宰了自己,提起心来,眯眼道:“那是你的好‘姑母’弄出来的事,你该找她的麻烦才是。”
  “哼,”诺敏将他无情推开,冷声道:“我问过巫医了,即便思勤不行刺,父汗也活不了几日,致命伤是蒙克留下的。父汗是草原第一勇士,岂会丧命于无名鼠辈之手。”
  听她这样说,心虚的岱钦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也不知她提及此事的真实用意。
  诺敏转眸向他,阴恻恻地笑了笑,低声道:“凶手是蒙克的话,过了这一阵儿,咱们就有理由拿下兀良哈的领地了。”
  “好,可敦好计谋!”岱钦拍了一下大腿,想不到她竟有如此雄心,怪不得乌兰楚伦跳过儿子,传位给女儿。
  “所以,咱们得让思勤回来,洗脱他的罪名,给他封爵授官。拥护你的那些鞑靼勇士,也要一一论功行赏……”
  诺敏向岱钦吹了一气,挠得他心尖酥痒无比,既然此事正中他的下怀,神智再无力思考什么了。
  “可敦真知灼见,说什么就是什么……”岱钦涎馋叽咛,扑身过来。
  诺敏仰头向着毡帐的穹顶,死咬着唇,眼圈红了起来,漫出潋滟的水光。
  鞑靼新汗登基,颁赐群臣,晋升一位蒙面勇士为黑骑叶护,赠予驼钮金印,封其为海西侯。
  经巫医证言,可汗的义子思勤,刺杀乌兰楚伦的罪名不成立,赠予羊钮金印,封永顺伯。
  虽然诺敏这个变数,让李纨与可敦之位失之交臂,只得了一个比姬的位分。可是看到儿子已经顺利封爵,她还是扬眉吐气了一回。
  她戴上了珍珠装饰的姑姑冠,披上了华贵的凤袄。看着儿子头带簪缨盔,胸悬金印,不禁喜极而泣。那金印座上的羊俑呈跪姿,体貌驯顺,就好似跪乳报亲恩。含辛茹苦十数年,终于让她等到了这一天。
  黛玉接到了消息,对禛钰说:“贾兰现身了,那位戴面具的黑骑叶护是不是哈尔,还不确定。诺敏打算自己动手,不肯让你我介入。”
  禛钰道:“你相中的姑娘,必是杀伐果断,智勇双全,她能做到的。”
  这时候裘良入帐,向禛钰回禀说:“陛下,阿古拉可汗遣使来报,大兰王薨了。”
  空气凝滞了一瞬,黛玉沉心,明显感到禛钰的肩微微颤动,她伸手握住了他,以示安慰。
  “知道了。”禛钰喉结抖了一下,他是有预感的,只是当消息果真传来的时候,还是有一瞬间的抗拒。
  前尘旧怨,在这一刻冰消瓦解,只有化不开的忧伤与心痛。此时此刻,他成了父母双亡的孤家寡人。
  裘良等了片刻,没有收到指示,有些为难地看向林帝,目露请求之意,这会子也只有她,才能劝得动陛下了。
  “表哥……”黛玉柔声喊他,伸手抚了抚他的鬓角,“你去哈拉和林料理事务吧,鞑靼部交给我。他毕竟是你的生身之父。”
  禛钰猛地将黛玉揽入怀中,将头埋在她颈间,似要把人揉进胸怀,乌沉沉的眼眸中泪水凝睫,“表妹,我在这世上的亲人,就只剩你一个了。”
  见此情形,裘良当即旋踵背对二帝,眼观鼻鼻观心。
  黛玉闻言也是心酸,在禛钰一路护持之下,她保住了父亲,迎回了母亲,找到了弟弟,再无司马牛之叹。
  然而他却从始至终,都徘徊在孤独的阴影里,这副看似坚不可摧的躯壳下,也有一颗需要温暖与呵护的心。
  满腔怜意,教她心头一软,踮脚吻去他面颊上的泪痕,在他耳畔悄声说:“等你回来,咱们好好谈谈婚事。”
  禛钰喟叹着,轻吁了一口气,将她拥得更紧了,“好。”
  “我把裘良留下来给你用吧。”
  “他是护军参将,怎可缺席先帝丧礼。”黛玉摇头,看向帐外的白袍身影道:“蒙克还在这里,苏清源也快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我。”
  二人出帐,在黑夜中并辔而驰了一路,黛玉送行了二十里路,被前方戈壁所阻,不得不与他就此分别。
  “表哥,你要多保重。”她跃下金鞍,将乌兰楚伦送的这匹乌珠穆沁白马送给了禛钰,“它可以夜行千里,祝你一路顺风。”
  禛钰也下马牵辔,与她交换了坐骑,“表妹,你也要千万小心。”
  他们相拥告别后,各自上马,又兜转马头背向而驰。
  禛钰策马扬鞭,星驰而去,在鄂毕城的岔路口,神瑛侍者俯伏道旁。
  他挽缰立马,对身后的裘良道:“所有人退至一里之外,一刻钟后回来。”
  “遵命!”裘良兜转马头,率众离开。
  此间的苍穹并无半点星光,唯有侍者立地的锡杖,散发出黄色的金光,犹如丈长的蜡炬。
  禛钰骑在马上对神瑛侍者说:“五色补天石即将归位,你可知,我为何独留你在人间以终天年?”
  神瑛侍者叩首答道:“主人,还需我远赴滇南辩经正道。”
  “呵……”禛钰笑了一声,万丈金光之下,显出了自己的原神。
  鸿蒙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无法释怀的怨气从心海深处,慢慢浮起,怅然道:“因为她喜欢过你。”
  神瑛猛然抬头,复又俯首叩地,诚惶诚恐,一动都不敢动,一个字也说不出。
  鸿蒙心中的怒火蹿烧上来,一把扼住神瑛的咽喉,“我将你们五个炼化成石,护住她的原神。可你们却心生贪恋,背着我同离恨天交易,为求一梦相欢,拉她沉沦下界,与你们这些卑鄙的冤孽为伍。”
  贯注神力的手掌,在神瑛侍者的颈部留下了青紫深重的指痕。
  神瑛的身子抖如秋风中的落叶,生受着潮涌般的窒息感。
  “滚!”鸿蒙重重地放开他,收敛了浑身戾气,所有光束消散后,又恢复了禛钰的模样。
  黛玉回到斡难河营地,已近戊时,发现英吉还是蒙克的装扮,仍未回卫所。想起他自毁的脸,又是揪心之痛,她抿出一丝笑来,道了声:“这么多天辛苦你了,早些回去见柳娘子吧。”
  英吉愧然颔首,摇了摇头,他实在不敢顶着一张残破狰狞的脸,回去见柳五儿。
  黛玉深望他的眼睛,将眸中的黯然魂伤尽收眼底,一想到这一切都要归咎于禛钰,心中泛起一股疲惫的无力感。
  “虽然不知柳娘子会怎么想,但比起面对丑陋的真相,我更讨厌欺骗。回去好好解释吧,尊重她的意愿,伤心是免不了的,千万不要教她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