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作者:寒酥寒酥      更新:2025-09-09 09:45      字数:3278
  艾尔德再次肆意挑衅着。
  但布鲁斯这次没有生气。
  他突然意识到,艾尔德似乎能够勉强理解秩序与法治,但完全理解不了正义与良善,他就像是天生缺少这一块拼图,听到这些只觉得迷茫和烦躁。
  所以他抿了抿唇,换了一种问法。
  “靠着煽动极端情绪去推行你的法案,甚至主动去创造争端,你真的不明白这是在维护秩序还是撕裂秩序吗?”
  “那我不煽动,不创造,你觉得秩序就能稳定了吗?”
  艾尔德的反驳依旧迅速而犀利,但话里没了故意的针对,“你真觉得哥谭这种虚假的平衡能维系多久吗?”
  “布鲁斯,即使没有我,暴动也会在某一个瞬间悄然而至,哥谭要么崩塌,要么,像现在一样立起更严格的法案。”
  “这有什么区别吗?那时也不一定不会流血。”
  “但在那时候,这选择是由人民做出。”
  “法案应该由他们自己共同的意志制定,然后再反过来去约束和保护他们,而不是某个人的一厢情愿。”
  “你不应该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与他们之上。”
  “共同的意志?”艾尔德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突然笑了笑,“如果共同的意志是错的呢?”
  布鲁斯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艾尔德就微笑着打断了他。
  “我刚刚跟你说过了,很快就会有人接我出去。”
  他抬头看了看墙上滴答滴答的时钟。
  “我觉得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布鲁斯眼皮跳了跳,预感突然有些不妙。
  “你干了什么?”
  艾尔德顺手将窗帘拉开。
  “我什么也没干。”
  而布鲁斯顺着窗口看去,呼吸骤然一滞。
  从gcpd往外的那条街上,摩肩接踵的人们死死堵在了警局门口,为首的几个拿着一把小枪毫不畏惧地与防爆警察对峙。
  “你喊的人?”
  布鲁斯猛然回头看向艾尔德。
  “我说了,我什么也没做。”
  艾尔德耸耸肩,“你把我抓过来的太急了,我没收到一点风声,没法提前做什么安排。”
  “但你们把我抓来的时候可是电视直播——”
  “大家都看到了。”
  艾尔德轻轻把手搭在坐着的布鲁斯肩膀上,在他脸侧轻笑出声:
  “人民选择了我。”
  窗外的叫喊声越发清晰起来。
  “斯塔克是整个哥谭唯一为我们着想的人!”
  “他不是天选者,他只是想帮助我们!”
  “狗-娘养的警察局!”
  底下吵吵嚷嚷,而屋内的两个人安静地听着,落针可闻。
  大门终于被破开了,警察没顶住压力,人群一哄而上,而此刻艾尔德终于松开了放在布鲁斯肩膀的手。
  在他打开这间屋子的小门之前,布鲁斯听到他问:
  “是他们错了还是我错了,布鲁斯?”
  喧闹声终于传到了房间外,门把手转动。
  “斯塔克先生!”
  艾尔德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而是满面笑容的抬起手。
  “我在这里。”
  艾尔德被人群簇拥着走出了这间狭小的房间,走过惊诧的警察们,走到了gcpd的正门口。
  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目光扫过台阶底下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放到肩膀之上,微微躬身——
  “斯塔克!”
  飞鸟啸鸣着飞过昏沉的天空,像是一根划破纸张的火柴。
  点燃了台下人怔怔的眼眸。
  “感谢各位的帮助。”
  艾尔德郑重地向所有人道谢,然后在一片安静中俏皮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
  “斯塔克!”
  又是尖叫与欢呼声。
  于是呐喊声渐渐整齐起来,几乎要震破云霄。
  “斯塔克!斯塔克!斯塔克!”
  人们狂热地注视着他们落难的王,望着这个曾经拯救他们,又被他们拯救的人,有人笑容满面,有人喜极而泣。
  他们选择了他。
  在淹没在沸腾的人群中之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望向了某一个方向,轻轻微笑。
  【先生,能量收集进度已经达到百分之五十。】
  第89章 生长痛
  提姆是在某一个过于炎热的晚上突然隐约察觉到自己的膝盖处的声音的。
  被子被掀起, 少年柔韧性极好的身体在夜里伸展,提姆将耳朵贴在膝盖上,听到沿着风飘过的是树叶跳舞的声音。
  像是树苗在挣扎着从风中伸直身体。
  但他没有惊慌, 只是有些惊讶。
  早在五年之前, 他就曾经听到过他的身体发出这样的声音, 并且远比这一次来的更加迅猛。
  提姆永远不会忘记那些。
  无论是阴沉的天气还是剧烈的奔跑, 他甚至依稀记得寒冷的空气打在身上的感觉,像是鞭尾凌厉的鞭子,他的牙齿在颤抖, 但他却来不及产生一点多余的情感。
  但在他的手碰到门之前, 枪声传进了他的耳朵。
  当时他在想什么来着?
  提姆从抽屉里取出一袋速溶咖啡,漫不经心地将它倒入杯子里。
  他什么也没来得及想, 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凉透了。
  那一秒漫长的像是永恒。
  然后门自己打开了。
  他看到一个男人蹲在原地,拿着针筒为他的父亲注射着什么,无可抑制的愤怒涌上他的心头, 他几乎是立刻举起枪口,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嘿,这可不是什么好的见面礼物。”
  子弹在男人脚边落下, 然后男人转过脸, 笑眯眯地看向提姆。
  提姆举着枪的动作滞了滞。
  昏黄的灯光底下, 提姆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他的眼睛,那双夺人心魄的蓝色眼睛却仿佛发着光,像是平静的, 漆黑的海面上蹦跳出的一条鲸鱼。
  “你是谁?”
  男人的眼睛弯了弯。
  “为你而来的人。”
  然后男人趁着提姆怔愣的时候挥了挥手,再次开口:“再见。”
  他转身像兔子一样飞速朝着后面逃去。
  “站住!”
  提姆想要追上去,但他的父亲却在此刻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于是提姆立刻俯下身去为父亲急救,布鲁斯在此刻冲进房间,很快救护车也鸣叫着驶入院中,提姆一路跟着匆匆的跑来跑去,直到一切都忙完,他站在病房门口,布鲁斯将他拥入怀中。
  “没事了,提姆,”布鲁斯低声安慰着他,“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望着那双关切的眼睛,提姆仿佛从梦中醒来,那层用于自我保护的的薄膜被狠狠戳破。
  于是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骨头在疼痛,如同狂风暴雨打过落叶,冰冷又猛烈。
  一切并没有好起来。
  那阵疼痛愈演愈烈,并非像训练时那种拳头打在身上干脆的疼,而像是细针进入身体,每一个潮湿的夜晚,都会在骨缝之间膨胀。
  杰克的伤口没有愈合,细菌感染反反复复,在无数次手术之中,他偶尔清醒,大部分时候昏睡。
  医生告诉提姆,如果伤口再扩大一点,他的父亲就会在那天晚上立刻死去,但他运气很好。
  “那么现在呢?”
  “我不知道,”医生很遗憾地看向他,“你只能祈祷你的运气再好一次。”
  在一次清醒的间隙中,杰克告诉提姆他的运气从来不好,掷骰子永远是最小的点数,买水果永远能挑到坏的那个,如果他买那么彩票恋最低的安慰奖都不会有。
  “别说了,杰克,求你别说了。”
  提姆足够聪明,因此懂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在提姆几乎喘不上气来的寂静中,杰克悲伤又不舍的目光扫过来,他说他希望提姆能做好准备。
  疲劳的眼皮缓缓闭上,病房门口的灯变成绿色变成红色又变成灰色,缓慢的推车安静地跑过。
  时间会冲淡一切。
  提姆觉得这真是句坏谎话。
  他接过布鲁斯递给他的黑伞。
  他没有,他一刻也没有忘记,他时刻记得所有细节,他不止一次的希望杀人者偿命,他从没忘记是谁从他的身边带走了他的父亲——
  只是他骨头中的那根针已经融化在了血液里,在某个他都没有觉察的瞬间,疼痛消失了。
  然后布鲁斯告诉他,他长高了。
  成长是断裂的,在时光短暂破碎之后,迅速回复至一种与过往貌合神离的姿态继续向前,只有你自己知道,那个罅隙间深不见底。
  提姆是突然从十三岁长到十八岁的。
  他必须得学会怎么以负责任的方式去处理他的人生。
  很长一段时间里,提姆都做的很好,他能够以更谨慎的态度去看待世界,他会尽他所能阻止这样的惨剧再次发生,他正努力与生活搏斗,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冷静地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