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
  歌耳戈女士笑得更加慈祥了，特别是看向小小一个女孩，母性光辉简直刺目。
  缇宝带着万敌离开寝殿，万敌还有些没有缓过神来，就连离开的步伐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小敌，你还好吗？”缇宝歪着头问。
  “我……母亲她应该，她不应该是这样。”万敌垂眸，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荒诞的猜测。
  “对，*我们*用了欧洛尼斯的力量才修复了歌耳戈女士的正常状态，在此之前，她一直处于失序的状态，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是歌耳戈女士。”
  “您说她……不是我的母亲？所以说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母亲是假的，那她为什么，我的意思是——”万敌思绪混乱，绕过几个走廊来到天井下，“所以，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缇宝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安抚他的情绪。
  “小敌，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哪一位歌耳戈女士都爱你。”
  万敌转身，缇宝手指勾着一条吊坠，末端的太阳图腾晃晃悠悠。
  “这是送你的吊坠，就当做临别礼物吧，*我们*和飞儿要走了。”
  “缇宝女士……”
  “蹲下来，小敌，低头。”
  万敌照做，太阳吊坠被缇宝挂在他上，极具设计感的图腾垂坠在胸前，尖锐的花纹因内扣的设计并不会刺伤肌肤，反而平添几分危险之感。
  “很好看，谢谢您。”万敌说。
  “你现在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理清自己的思绪，飞儿已经跟你说过了吧，小敌，要相信自己啊。”
  万敌握着吊坠，看着那个熟悉的图案，缓缓点头：
  “……好。”
  缇宝离开天井回到歌耳戈身边，刚才还能正常交流的女士现在却一脸茫然，似乎不知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
  她看着歌耳戈那双茫然的眼睛，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地说：
  “歌耳戈女士，你是英雄，是伟大的母亲，但在这里，你亦是不成功的仿品。真正的勇士和伟大的母亲没人能够描绘，即便是亲子也不行，更何况他？”
  缇宝抬手，歌耳戈女士悄无声息倒在桌上。
  “叮——”
  硬币翻飞，猫爪缓缓从窗边探出来，赛飞儿问：“缇宝阿姐，你终于相信我了吗？”
  “飞儿，*我们*已经把那枚吊坠交给小敌了，当然相信你，而且那吊坠上面还有阿雅留下的印记，错不了。”缇宝低头，“这枚印记，不该出现在这里。”
  它只能给予值得信任的黄金裔，万敌现在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缇宝阿姐……”
  “飞儿，你是对的，倘若时空真的错乱，作为命运三相殿的圣女，*我们*当然应该拨乱反正，哪怕会付出代价。”
  赛飞儿靠近，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缇宝阿姐，呃，你要做什么？”
  缇宝抬手，宫殿的门慢慢散发出光芒，那花纹……
  “百界门，缇宝阿姐你要做什么？快停下！”
  开启一次百界门需要消耗巨大的生命，赛飞儿从来没想过缇宝会做到这一步。
  “只是从缇安那里借来的们而已，飞儿，去吧，去拨乱反正。”
  百界门强大的吸力把赛飞儿卷入，然后瞬间合上，赛飞儿甚至没来得及再掏一次硬币，大叫：“缇宝阿姐——”
  声音戛然而止。
  缇宝脱力倒在地上，看着关闭的百界门，面上并没有痛苦的神色，只是低喃：
  “整座城都在他的掌控范围内……我只能这样。飞儿，你……一定要……成功啊。”
  她缓缓闭上眼睛，安静的睡去。
  ……
  与此同时，被传送到冥海的赛飞儿急得不行，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不能让缇宝阿姐的付出白费。
  目的，歌耳巴尼帕耳图书馆。
  硬币翻飞，猫悄无声息潜入图书馆，却一眼就看到了被关在笼子里的异种奇美拉。
  小怪物。
  ……
  万敌抬头，从天井仰望这片虚假的天空，思绪很空。
  过了很久他才起身回到寝殿，只是刚推开门就发现卡厄斯在里面。
  “卡厄斯，你在等我吗？”万敌问。
  卡厄斯说今天有事要出门，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快。
  “是的，我在等你。”卡厄斯走到万敌面前，“迈德，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你现在在想什么？”
  “我……”
  万敌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对上卡厄斯的眼神，看见了那里面藏着的探究。
  卡厄斯的目光从他的脸落到胸前，发现了突然出现的太阳吊坠，靠近后刚想伸手去拿，没想到万敌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愿他触碰太阳吊坠。
  “你在躲我。”卡厄斯说。
  “我没有，你看错了。”万敌摇头。
  今天的卡厄斯很怪，眼神和从前淡漠疏离中透着的温柔不一样，今天他看向万敌的眼神带着侵略，像是随时要将万敌拆吃入腹。
  “有。”卡厄斯坚定地说。
  万敌被他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竟任由卡厄斯触碰吊坠。
  只是卡厄斯刚拿起吊坠，设计的太阳尖角回钩居然悄无声息刺伤了他的手，金色的血液染上吊坠，还有几滴滴落在地毯上，瞬间燃烧。
  “卡厄斯！”
  万敌顾不得地上的小火苗，连忙查看他的手指，却没想到卡厄斯突然皱眉说：
  “歌耳巴尼帕耳图书馆有入侵者，等我。”
  他瞬间消失，留万敌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茫然。
  地上滴落的金血已经燃烧殆尽，太阳吊坠上血的温度也逐渐降下来，万敌凝视着那个图案，既视感越来越浓。
  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一道庄严而优雅的女声。
  “万敌，醒来——”
  那声音似乎是从吊坠里传出来的，万敌下意识伸出手指摩挲了下吊坠，没想到自己的手指也被刺破，金色的血液在太阳图腾上交融，最终居然原地蒸发。
  “万敌……”
  “醒来……”
  万敌倏然蹲下来，无数记忆片段涌入脑海，如同漩涡一般急促而狂暴。万敌紧紧皱眉，手指扣在地面，指甲发白。
  很痛，很不舒服的感觉，甚至比在冥河逆流而上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不……这个吊坠的主人是……
  【金织女士的审美很好，适合垂在发尾。】
  【我来我来！】
  大地兽上婴儿蓝色眼眸的人，拿着金织女士吊坠……
  “阿格莱雅……吊坠……”万敌捂着额头喃喃，“……白厄？！”
  他再次抬头环顾悬锋新王的寝殿，满脸不可置信。
  自他离开悬锋后就再没有见过这样的建筑，年少漂流的艰辛与苦难被卡厄斯的悉心教导全数覆盖，哪怕是之后的远走他乡，也有卡厄斯为他塑造的信念指引，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横冲直撞。
  这个世界的迈德漠斯，早已不再孤身一人，但万敌不是他。
  或者说，万敌不敢变成他。
  “卡厄斯……”
  他缓缓蹲到地上，想起那个男人，又突然想起从前自己口中说出的各种羞耻话语。
  面对卡厄斯时迈德漠斯配得感很足，仿佛他说什么创世神都会同意。
  【你要教我吗，卡厄斯哥哥？】
  【卡厄斯老师，你不留下帮帮我吗？】
  天……
  万敌缓缓捂住自己的脸，那个迈德漠斯被卡厄斯宠成什么样了啊……这样亲密无间的陪伴，甚至*现在还开启了陪睡服务，迈德漠斯已经自然而然依赖上了卡厄斯。
  万敌越想越绝望，但脸也越来越红。
  “怎会如此啊？”
  原本独立自主的孤狼王储现在坐立难安，难以接受自己竟会被宠成这样，甚至还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卡厄斯，你究竟是什么神人？
  不过卡厄斯说过自己还有一个名字叫白厄，他与白厄也长得很像，除了那一双金色的眼眸。
  奇怪……
  “怎么了，迈德？”
  卡厄斯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万敌下意识抖了一下，然后强装镇定思索，原本那个受宠的孩子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卡厄斯绕到他身前，蹲下问：
  “你怎么会突然被我吓到？”
  这是万敌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接触卡厄斯，缇宝教授在史书上了解到的创世神，他手心微微出汗，瞬间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大错——从前那个被宠爱的万敌，根本不会因为卡厄斯的突然出现而受到惊吓。
  “我……”
  卡厄斯伸手触碰他还在发烫的脸，问：“病了？”
  万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没几个人这样温柔碰过他的脸，偏偏那只手不安分向下，探入了脖颈与耳后，用指腹感知温度。
  “你在发热。”卡厄斯说。
  “我只是有些热。”万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