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西王母娘娘说他去蟠桃园偷吃了一百万颗蟠桃，就算大圣是石猴铁胃，那也塞不下那么多啊……？”
  “我偷偷听观音大士说过，那都是上界为了平账，全给大圣扔的锅。”
  “其实好多事情也不全是大圣所为，但坏名声都落在他头上。”
  “还有你啊，唐长老，实在不行你也去锻炼一下呢，连摘个水果都不能自己走两步……”
  “什么都要靠大圣爷，三界没他真不行……”
  “你说说，他辛不辛苦？”
  何不渔明明醉的不省人事，但关于大圣的事每一桩他却都依然记得清楚，这些灵山秘闻他本应该守口如瓶，但是却醉得悉数倾出。
  这一刻，苍穹塌陷，地裂山崩，江河倒流，四海枯干。
  有一颗心好似从火光中寸寸剥离，就像雷霆劈开混沌，仿佛旧我从蝉蜕坠地，他的心就像浴火重生。
  他站在原地，望向何不渔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澄澈与温柔。
  他轻轻捏住了何不渔的鼻子，就在后者觉得痒酥酥的想要伸手将他拂开时。
  卧房内月光静静流淌，夜色浓得化也化不开，他缓缓道：“你完了。”
  从此刻起，就算天地倾覆，万物俱灭。
  他也不会放过他了。
  第32章
  何不渔第一次喝酒喝到完全失忆， 压根记不清头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虽然他醒来时穿戴都齐整，可黑鼠精口口声声说是唐僧将他送回屋内的。
  何不渔想，他应该不会酒后失态罢？？
  要是在唐僧面前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该怎么办啊！
  何不渔一而再再而三地跟黑鼠精确认：“你昨晚应该没给我下什么奇怪的药吧？”
  黑鼠精猛地敲击自己头部，“我靠！！对啊！！！我应该给你们下药啊？！！！！”
  “我怎么这么傻啊？！！”
  “……”何不渔放心了。
  但也拿不准自己到底有没有在唐僧面前说些不该说的话，何不渔心神不宁，在后院里碰见唐僧本尊了， 竟还有些不敢打招呼。
  还是唐僧率先开口：“醒了？”
  本来想假装自己有事急忙遁走的何不渔整个人瞬间一僵， 眼底闪过一抹尴尬，应道：“嗯。”
  唐僧却没什么变化， 依旧清逸出尘，神色从容， “头疼么？”
  何不渔被这话语中淡淡的关心弄得更加不上不下，忐忑地道：“不疼， 那什么，圣僧，我要去洗衣裳了！”
  堂堂陷空山无底洞金毛白鼻地涌公子，居然要自己亲自动手洗衣服？
  话一出口， 何不渔自己都有些想笑。
  人在慌乱之下真的不要随地撒谎啊！
  唐僧：“哦。”
  就在何不渔已经走得快到后苑门口了， 却见唐僧手上拎了几件自己的袈裟， 朝他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
  后者淡淡递出，“劳烦。”
  但他的表情一点也不像觉得麻烦别人的样子。
  何不渔：“……”
  洗衣服， 真的只是一个想用来逃走的拙劣借口而已啊圣僧！
  何不渔委婉地想要拒绝：“衣物乃贴身隐私， 我帮你洗， 不太好吧圣僧？”
  唐僧沉默片刻，而后道：“你让我在这里要住得宾至如归，那我这几天难道都不换衣服？”
  “等我大徒弟来了……”
  不等他说完， 何不渔迅速地抱过那一堆僧袍袈裟，微微一笑：“圣僧，我是看你这些袈裟价值不菲，我怕给你洗坏了。”
  “但既然圣僧如此不拘小节，我也却之不恭了！”
  唐僧点了点头，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陷空山附近的小河边。
  但老实说，何不渔真不怎么会洗衣裳。
  何不渔看着已经席地而坐的唐僧，忍不住道：“圣僧，你都跟过来了，要不……你自己洗？”
  “我不会。”理直气壮而又简洁有力的三个字。
  何不渔：“……”
  何不渔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像那些话本里原本心有所属，但不得不迫于国家荣辱而去联姻，最终一个人躲在河边面无表情冷脸洗相公亵衣的公主。
  哦不，公主是不用亲自洗亵衣的。
  ……
  …………
  哦不不不，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公主的，他再怎么，也应该是皇子才对啊？？？
  看出何不渔那生疏的手法，后边已经打坐许久的唐僧突然开口道：“你，没干过活？”
  何不渔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干……”
  你干过？
  三个字差点就说出来了，何不渔想着唐僧毕竟是曾经贵为金蝉子的得道高僧，他不能说话太过冒犯对方，于是硬生生憋住了最后一个字。
  “干坐着，累不累啊圣僧？”何不渔呵呵一笑。
  唐僧：“还行。”
  居然真的好意思回！？
  何不渔不再理他，专心致志地洗起衣服来。
  看何不渔那细胳膊细腿，好似根本洗不动那么多衣服，唐僧静坐片刻，起身去找了根重达几十斤的乌木槌来。
  “用这个锤。”他好心将木槌递了过去。
  何不渔：“……”
  贴心至极，但大可不必。
  何不渔终于忍不住道：“圣僧，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累，想给我增加一些难度的话，你不如站在我背上让我背着你洗？”
  找个这么重的木槌是什么意思……
  唐僧：“……”
  自讨没趣的唐僧又自己坐了回去。
  阳光漫过河岸的芦苇，将何不渔银白的发丝也映得透亮。
  他的手一起一落，带起细碎水花，银发便顺着肩头滑下几缕，身后有些过长的被风拂得飘在水面，像光在涟漪里轻轻晃。
  银发垂落时遮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
  随着轻轻洗衣的动作，倒让流水都似慢了几分，舍不得惊了这份清静里的美。
  他洗得极其认真，根本没注意自己已经成了一道风景。
  他的身后也一直有一道从未离开过的目光。
  这才第一件，如果真的全部洗完，恐怕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袈裟了吧？？
  何不渔崩溃的想。
  好在唐僧也只让他洗了一件，随后就起身道：“罢了，回去吧。”
  何不渔：“？”
  “那这些呢？”他指了指还在水里泡着的衣裳。
  唐僧道：“这些袈裟旧了，扔了也行。”
  “……”何不渔差点没忍住把水里的僧袍拽起来扔在千古圣僧的脸上。
  大圣爷，你赶紧来把这尊大佛接走吧！！
  何不渔心中有些不满，回去后也没怎么再跟唐僧说话。
  只是吃饭时少不了还是要接触，尤其饭桌上还有一个极力想要撮合他俩的黑鼠精在。
  黑鼠精咬着筷子，眼睛来回打转，正琢磨着怎么挑起话题能让他俩聊天培养感情。
  却听唐僧主动道：“你昨夜……”
  昨夜？？？？？？
  短短两个字精准拿捏住了何不渔的命脉，后者立马正襟危坐：“我昨夜怎么了？”
  “……我，我是不是说什么了？？？”
  不要意味深长的停在这种地方啊圣僧！
  唐僧夹起一筷子素菇，慢吞吞的送进了嘴里。
  闻言，黑鼠精眼中光芒大盛，十分激动地追问：“是不是你们昨晚洞房啦？！！！”
  何不渔和唐僧的动作同时一停。
  何不渔咬牙切齿：“你不要再乱说话了！”
  唐僧不痛不痒：“昨夜你说了很多话。”
  “……”何不渔咽了咽唾沫，小心地问：“是……什么类型的话呢？”
  “惊天动地。”唐僧淡淡吐出一个形容词来。
  何不渔：“、”
  说完，不等何不渔再继续问是什么样的醉话能达到惊天动地这么高度的评价。
  就听唐僧娓娓道来：“大圣爷好帅，就是帅！正面看，帅！背面看，帅！左边看，帅！右面看，帅！上面看，帅！下面看，帅！用眼睛看，帅！用耳朵听，帅！如来佛祖看他，帅！诸天神佛看他，帅！妖魔鬼怪看他，帅！不在五行之中，跳出三界之外，他也帅！我看他，他最帅！！”
  何不渔差点没整个人从桌子上摔下去。
  “……不，不可能吧？？？”
  “我喝醉了还能这么口齿清晰吗？！！！！”
  唐僧慢慢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妙语连珠。”
  黑鼠精都听得眼花缭乱，忍不住道：“哥，你喝醉了这么花痴的吗？”
  等等，花痴的对象怎么好像不太对？？？！
  “……”何不渔只觉得羞耻至极，连忙道：“圣僧你别说笑了，我真的会说这种话吗？？”
  就算他第二天就会死，他也不敢这么疯啊？？！
  唐僧却没回答这些，反而道：“你对我大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