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渔突然来了兴趣，微微扬起眉，问他：“你觉得我现在算喜欢你吗？”
  想到何不渔这几天对自己的排斥，大圣面色突然沉了沉，“如果以前的我对你不够温柔，你大可以忘记从前。”
  “从今往后，我只会对你越来越好。”
  “我会让你越发喜欢我。”
  何不渔：“……”
  他没有回应这一番话，反而问道：“会对我有多好？”
  大圣想了想，似乎不太知道该例举什么来证明。
  他只道：“只要是你想要的，要我做的，要我给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包括我的身体。”
  何不渔差点被呛死：“最后一句真的没有必要……！”
  大圣眉头蹙起，凝着淡淡的冷意，“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和我太快肌肤相亲，我可以等你。但你应该知道，世间情爱无非如此，逃避是无用的。”
  “好了，不要说了！”何不渔及时打断大圣，生怕再说下去话题又要往什么不可名状的方向上走了。
  大圣却未罢休，固执地继续道：“耳鬓厮磨也是人之常情，你早晚需要面对。”
  何不渔一顿，“我自然知道！”
  “但，那都是情到浓时才会去做的，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非要刻意为之。”
  “……”
  “你知道吗，其实你真的是太过拙劣了。”
  “你就像一只刚开化的动物，在努力学着人类谈情说爱。”
  “可效果真是奇差。”
  何不渔摇了摇头，“我本不想太早拆穿你，可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面前的人原本挺直的腰背一下有些僵硬，他脸色一沉，语气中隐有不虞：“你是什么意思？”
  何不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是吗？”
  “你是……”何不渔站了起来，平视于他：“六耳猕猴吧。”
  “……”
  六耳猕猴神情一愣，忍不住开口：“你是如何发现的？”
  果然是！
  何不渔心中顿时松了一口大气，那他那一巴掌打得还真对！
  他就说，他怎么可能舍得打大圣爷？
  他就是看不惯六耳猕猴顶着大圣爷的脸被紧箍折磨，哪怕只是脸一模一样，也不行。
  还有，幸好他上午时眼睛捂得早，不然真是说不清了！！！
  这一切该不会又是大圣故意设置出来考验他的吧？？要不要这么无聊啊！
  何不渔缓缓道：“明明是一样的神兵，一样的本领，一样的身形样貌。”
  “可我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他了。”
  何不渔真觉得自己彻底完蛋了，不论大圣身上发生什么异样，他竟然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也不知是不是大圣亲他那一口，把火眼金睛传给他了？
  “我的确不是真的。”六耳猕猴不再掩饰，目色中的强势比之前更甚，“但我所说没有一个字是假，我可以做的比他更好，甚至比他更喜欢你。”
  何不渔：“你并非是喜欢我，你只是嫉妒他，也想拥有他的一切罢了。”
  “……”六耳猕猴站在原地，“之前是。”
  “但现在已经不是。”
  何不渔：“？”
  六耳猕猴道：“如果我说我也对你动了真心，你会不会也给我一次机会？”
  何不渔无奈：“别扯了，假如一个人可以决定自己喜欢上谁，那还能叫喜欢吗？”
  六耳猕猴：“我就能决定自己喜欢上你。”
  何不渔：“……”
  “好。”既然跟猴子讲道理完全讲不通，何不渔干脆直截了当地掰过了六耳猕猴的脑袋，然后整个人凑了上去。
  他就这样猛地凑到六耳猕猴的面前，两个人的距离差点鼻尖对上鼻尖。
  隔得如此近，他甚至可以看清对方那双跟火眼金睛一样明亮的眸子深处。
  但就算这么冒犯的距离下，他发现六耳猕猴的脸都没有半分触动，就连耳朵也没变红一点。
  他不由满意地道：“你看，如果你喜欢我，我这样凑上来你一定会脸红，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六耳猕猴伸出双手想要搂住他，“但我可以让我的脸立马变红。”
  听到这话，何不渔火速从他身边闪开，咬着牙道：“别玩了！真的太无聊了！”
  “之前不拆穿你，不过是我欣赏你演戏的那股执着劲。”
  “但是现在都已真相大白，你再继续如此，真是太无聊了！”
  “我现在只想你告诉我，孙悟空究竟去哪了？！”
  六耳猕猴斜倚在村民盖的茅草房柱旁，他抬眼看了看何不渔，眉峰斜挑，毫无温度，“你说什么呢？我就是孙悟空。”
  他六耳猕猴天生天养，连名字都不曾有过一个，既然他已经决定接受灵山那边的安排。
  他做得会不如孙悟空？
  可笑。他现在就是孙悟空。
  第47章
  唐僧同村民谈经论道十分畅快， 后头还是猪八戒催促之下，几人才坐下来同村民一同用饭。
  虽然何不渔已经同六耳猕猴摊开聊过，但后者完全没有被发现后的心虚， 似乎也并不担心何不渔将他身份公开出去。
  这让何不渔十分摸不准他的真实想法。
  每当何不渔想问他个什么，六耳猕猴都不直接回答。
  他总在他问大圣的行踪时，模棱两可地反问一句：“我比他更懂你的心思，一样的形， 一样的本事， 你为何不选个更听话的？”
  “如果你愿意，你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何不渔的心沉了沉， 有一种不太妙的直觉，问他：“他来不了， 是不是？”
  “他不是不想回来，他是被什么给困住了， 对吗？”
  六耳猕猴不再言语，猪八戒不知他们俩之间在说什么，看他俩沉默着并肩看雨，突然觉得两人背影跟张雨中山水画似的， 朦胧又静谧。
  猪八戒笑着打破这奇怪的气氛， 大大咧咧揽过六耳的肩， 道：“你们两个快别聊了，该开饭了！”
  六耳猕猴被他搂住， 身躯出现一瞬间僵硬， 本想直接推开对方， 看到旁边何不渔那探究的眼神，却强行忍了下来。
  猪八戒喊道：“说悄悄话还能填饱肚子不成？快过来坐，今日可是村子里打新麦， 好吃的不少呢！”
  何不渔看着六耳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被猪八戒碰过的衣角，好似十分嫌恶。
  他忍不住道：“其实你和他区别还是挺明显的。”
  “你看你，就连被猪长老搂一下，你都受不了。但是换做大圣爷，他却能亲热地跟猪长老称兄道弟，从来不会嫌弃别人长什么样，又或者是什么出身。”
  “在他心里，只要他觉得不差劲的人，不论是谁，都可以和他成为朋友。”
  “你只看到他作为齐天大圣风光无限的那一面，却不知他压在五指山下忍受过多少寂寞。他有过太多朋友，可是后来才晓得真心是多么稀罕的物什。”
  “所以哪怕只是一只蚂蚱，只要愿意陪他玩，他也能很纯粹的把对方当作朋友。”
  闻言，六耳猕猴不悦地皱起了眉，仿佛被何不渔说中了自己内心极为功利的那一面：“我也没有嫌弃猪八戒，只不过我不习惯和别人走得太近。”
  “喔。”何不渔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拿起筷子慢悠悠地吃起东西。
  六耳十分自然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何不渔碗中，却没想到何不渔直接毫不留情地将他夹过来的菜丢了出去。
  六耳看向他，只见后者微微一笑，“我也不习惯和别人走得太近。”
  六耳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虽不愿承认，但此刻他却觉得，何不渔身上有种气质，竟和那孙悟空一样令人讨厌。
  他俩坐在一侧，说的话极为小声，旁边又刚巧有村民喝酒划拳，还有人大声同唐僧聊天讲佛，便无人注意他们在说什么。
  “还有啊。”何不渔突然又道：“你之前把那些道士全杀了，如果是大圣，断然不会这样做的。”
  六耳猕猴眼皮都没抬，鼻腔里溢出极轻的哼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那些人对你说出那般腌臜的话，他若不杀，我笑他不是男人。”
  何不渔低头听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木头杯沿。
  听完六耳的话，他却忽然笑了，那笑意不浓，就像午后洒过草地的阳光，落得满身都是，连鬓角的银发都染了层金边。
  “他们说我长得像女人，他就会让他们真正做女人。那种淫徒，阉了不是比杀了更好？”
  “你还是太嫩了。”
  六耳猕猴顿时不再说话，何不渔便将自己那个小鲤鱼剑坠也拿了出来。
  那上面被六耳杀人时不慎染了丝血迹，他眼睛看着那碍眼的脏污，似是有些责备：“如果是大圣爷，他也绝不会弄脏这个的。”
  “……”六耳猕猴终于忍无可忍，“你不要再说他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