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一抹薄荷绿      更新:2025-09-09 09:59      字数:3902
  
  最后它们全都缓缓滑落,在陈默的鞋上堆积起来。
  槐蔻知道那个花盆有多重,她的手现在还在抖,一方面是砸到陈默的惊慌,另一方面则是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这个花盆丢了出去,胳膊都隐隐地抽着筋。
  陈默被那个花盆砸个正着,幸亏是肩膀,骨头少肌肉多,虽不会有大伤,但肯定很疼。
  槐蔻估计被砸到的地方已经红肿一片了。
  陈默似乎被泥土迷了眼,他眨了眨眼,才慢慢地伸出手掸了掸身上的泥土。
  尽管他动作依旧游刃有余,但槐蔻一眼看出他用的是左手,被砸到的右胳膊垂在身体一侧,一动不动。
  周霓总算挤过来,把她从台阶上扶起来,嘴里连声地叫着,“怎么样,没事吧,小蔻,啊,吓死我了,没扭着脚吧……”
  槐蔻一边低声说了句没事,一边躲开了周霓慌里慌张地给她拍土的手。
  不料,刚站起身,她就感到脚踝一阵刺痛。
  槐蔻嘶了一声,看来后退的时候还是扭到了。
  她眉头紧锁,不想被周霓发现,可睁大眼睛盯着她的周霓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脚是不是扭了?小蔻,是不是?”周霓的脸色煞白,“严不严重啊,还能走路吗?”
  槐蔻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她是跳舞的,靠跳舞吃饭,最怕的就是这种扭伤,尤其是脚上。
  槐蔻跳舞这些年见过不少因为伤病退出的同学,每一个人离开的人,都流着不甘的泪。
  旁边几个服装店的店员也赶紧走过来,要扶着她去屋里坐下,帮槐蔻叫来周霓的那个年轻导购,甚至已经掏出手机要打120。
  槐蔻站在原地没动,看了陈默一眼。
  没人上去问他伤得严不严重,也没人帮他掸一下满身的土或者打个急救电话。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树下,对面是乌泱泱的人群,他却抬起头在人群中一眼对上槐蔻的视线,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黑。
  槐蔻心底一颤,她这才注意到,他冲锋衣下的皮肤有一条不短的划伤,应该是被崩碎的碎片划到的。
  那条伤口还在哗哗朝外流血,正好在锁骨上方,浸湿了他里面的短袖,白皙的锁骨上一抹殷红色,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但即使这样,周围人推推挤挤的,也没人上去递一张纸。
  槐蔻知道他们除了不愿,更多的也是不敢。
  陈默被这飞来横祸砸了个狠的,他小阎王称霸川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当着这么多人面狼狈不堪过,只有他堵别人的份,还从没人能让他挂彩。
  陈默自己似乎也有点意外,不过他脸色依旧平静,看不出一点被割伤的痛楚,也看不出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没人敢上去触霉头。
  他收回目光,没再看槐蔻,只独自站在原地在兜里摸索着,像是在找纸巾。
  槐蔻见他摸了半天没摸出来,就知道他没带,她捏了捏兜里的纸巾,扭头瞟了眼正看着陈默的周霓。
  不等她上前把纸巾递给陈默,周霓已经看出她的意图,把她往后一拽,先她一步走过去。
  旁边几个人也偷偷拦着槐蔻,声音压得极低。
  “你可别过去,他打你怎么办?”
  “没事,别害怕,让你妈管吧,你别掺和这事。”
  “就是,保不齐这小阎王就突然发疯打人呢!你一个女孩儿……”
  槐蔻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周霓把纸巾递给了陈默。
  周霓笑了笑,“陈默是吧,谢谢你,刚刚真是太吓人了,你伤得严不严重?阿姨打个120,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陈默看出这个漂亮女人眼底藏不住的忌惮和提防,摇了摇头,吐出两个字,“不用。”
  周霓似乎松了口气,看了看陈默的伤口,忽得从钱包里把所有的钱都扯了出来,大概有个两三千的样子。
  她脸上陪着笑,对陈默道:“真是抱歉,这钱你拿着去做个检查,一定让医生打针破伤风,再给自己买点吃的,不够就和我说。”
  槐蔻眼睁睁看着周霓把那叠钱塞进了陈默的冲锋衣兜里。
  老妈还是改不了以前的富太太思维,遇到点事,第一反应就是拿钱解决,一千不够就两千,就算是来碰瓷的,也从不含糊。
  大多数人给到一定价位后,都很满意,甚至还很乐意,但槐蔻知道,陈默绝不是这种人。
  老妈根本没意识到,在这种陈默仿佛孤立无援的微妙情景下,对陈默这种人来说,当众塞给他三千块钱来消灾,是一种侮辱,是一种带着送瘟神意味的打发,更是在当众挑衅他。
  陈默一手拽着自己被血湿透的衣服,低头看着眼前女人的动作,脸上没什么表情。
  槐蔻紧张地看着陈默,生怕他突然发难,把那叠钱甩出来砸到地上,甚至砸到自己或老妈身上。
  第13章 雨落
  但好在,陈默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抬眼看了槐蔻一眼,没对老妈多说什么,但也没要暴起的意思。
  周霓又对他笑了笑,赶紧走回来,一把拉过槐蔻,就把她按在店门口的沙发上,慌张地去找跌打损伤膏。
  又只剩下陈默一个人站在街边。
  但他的身后,鹦鹉头他们已经反应过来,几个人都跨过街道,朝这边奔过来。
  鹦鹉头率先冲到陈默的身边,抢过他手头的纸巾,帮陈默按住了伤口。
  他的脸色虽不至于发白,但也不太好看,青青红红交织着,有点滑稽,连珠炮似的追问着,“阿默,就这一个伤口,还有其他地方吗?肩膀能不能动?”
  几个人把陈默团团围住。
  陈默被他问得有点不耐,见伤口流的血有了一丝减少的趋势,就拿开了纸巾,“没事。”
  麻团也看着陈默的伤口愣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和其他几个人冲过去把刘湖拽起来。
  刘湖早就醒了,但一直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装死,此刻被麻团他们几个提溜起来,还想接着装。
  麻团斜了他一眼,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刘湖立刻憋不住了,赶紧睁开眼,对着陈默聒噪地叫个不停。
  “默哥,默哥,我猪油蒙了心,宋秋枝那娘们和我说不会被发现,我才干的,要不然我哪敢偷你的东西啊,都是她说你从来不管清茉超市,我才放下心来的……”
  “闭嘴吧你!”麻团粗暴地捂住他的嘴。
  陈默扫了他一眼,没理他,只对鹦鹉头开口道:“东西都装上了吗?”
  孔柏林立刻点点头,伸手指了指街道对面的一辆面包车,“都在车里呢,剩下的奶粉和礼品,装完了。”
  陈默居高临下地看了刘湖一眼,嗯了一声。
  一听陈默把那些奶粉和礼品都拉走了,刘湖明显不忿了一下,但迫于对陈默的畏惧,他没敢再吱声。
  槐蔻被老妈扶着出来,老妈坚持要带她去一个推拿老中医那看看。
  麻团和大蟒几个人见了她,神色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异样,这很快引起了周霓的注意。
  她看看槐蔻,又看看麻团,最后将目光落在陈默身上,问槐蔻,“宝贝,你们……认识啊?”
  麻团丝毫没注意到槐蔻对他眼神的躲闪,还想凑上来和槐蔻说话。
  周霓在咖啡厅红肿的双眼和过于憔悴的面容,似乎还在眼前浮现。
  槐蔻看了眼正盯着自己的老妈,她乌青的黑眼圈后,写满藏不住的焦虑和狐疑。
  槐蔻突然发现周霓的手在抖,抖得很厉害。
  她揉捏着手,心拧了一下,踌躇片刻,还是低声道:“不认识。”
  空气中似乎静默了两秒,麻团还没抬起来的腿顿住了,他有点尴尬和窘迫,又有点奇怪,但很快他就和其他人一样,脸色慢慢沉下去。
  他没再看槐蔻,走过去和鹦鹉头站在一起,鹦鹉头冷冷地白了槐蔻一眼,一脸果真不出所料的不屑。
  陈默依旧垂着头捂着伤口,没有给槐蔻多余的眼神。
  只有老妈长长地松了口气,她似乎将一切异样理解成他们找过槐蔻的麻烦,伸手紧紧地揽住槐蔻的肩膀,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下意识地做出一个有点防御意味的姿势。
  远处跑过来一个女人,红棕色的大波浪在阳光下闪着光,她在陈默这边停下,喘着气说:“怎么回事,我刚回诊所就听说你们在这条街上打架呢?”
  槐蔻认出是在修车店时见过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刘湖提到的“吕蕾。”
  她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一见陈默的样子,弯眉立刻拧成一团,扭头瞪了鹦鹉头一眼。
  孔柏林摸摸鼻子,心虚地不敢抬头。
  槐蔻默默地目睹了全程,她怕老妈再紧张地追问,率先收回视线,对老妈催促道:“妈,我脚疼,我们先走吧。”
  周霓反应过来,赶紧和几个店员扶着槐蔻,上了一辆车。
  槐蔻在车窗里看见吕蕾一把拽住陈默的手腕,目光不善地在槐蔻上的车上转了一个来回,才急匆匆地拉着陈默朝街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