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作者:
常清静矣 更新:2025-09-09 10:05 字数:3647
卧铺车厢内,一时只剩下列车飞驰的规律声响和夕阳沉落前的寂静。
悬浮的幽蓝影像显得格外冰冷。
“再说得详细些,”白璃,“死者是被人活活凌虐致死,然后吊上吊灯,伪造成的自杀。”
第60章
盛大的夕阳之后,哪怕是夏天,这个一天
将要落幕的时候也总会让人觉得寂寥。
黄昏燃尽了最后一丝余烬,将天幕烧成一片沉寂的暗红与靛蓝交织。
车厢内,流动的光影消失了,只剩下窗外飞速掠过的、轮廓模糊的山野剪影,以及车厢顶灯投下的、略显清冷的光晕。
余晖尽染,也是这个时候,车厢的播报传来一道端庄的女声,提醒车辆即将到站。
如果是这个时候到站,那么车辆就会在第二天的下午时候发车。
白璃垂眸安静听着播报,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最后一抹残存的、带着倦意的暖金色余晖涂在她的眼尾。
直到那平稳的女声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彻底消散在车厢的空气里,她才仿佛从某种深沉的思虑中缓缓抽离,慢慢抬起了眼眸。
夕阳最后的暖意从她眼尾褪去,留下的是沉静如水的清冽。
“但是,”北辰的声音响起,“是不是还有什么解释不通?”
白璃轻轻应了一句,“嗯,是啊。”
“血迹。”
她在原地踱着步子,刚刚好走了个小小的圆,于是竖起的指尖也划过一个圈。
“这也是当时草草结案的原因。”
浑身的伤口,但是房间里却没有任何血迹,是个人都会觉得诡异到恐怖了。
“最后是检测出了淋浴下有大量血迹反应,所以结论是自残?”
北辰捏了捏鼻梁,看得出来有许多话在嘴里过了一遍,最后只说出来一句:
“真的吗?”
傍晚最后一缕稀薄的天光尚未完全湮灭,在靛蓝色的天幕边缘挣扎着,将站台的顶棚和远处建筑的轮廓镀上一层模糊而温柔的暖橘色。
站台瞬间活了过来。
人声鼎沸,如同潮水般涌动。背着厚重行囊的旅人步履匆匆地汇入出站的人流。
也有不少乘客只是推开车门,站在狭窄的车厢门口透口气。
白璃侧过头,目光随意地投向这喧嚣的窗外景象。
她的视线只是轻轻掠过那些涌动的人影和昏黄灯光下的站台,如同掠过一幅与自己无关的背景板。
夕阳残余的微光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光晕,却未能融化她眼底那份置身事外的淡漠。
她红唇微启,声音平静无波,漫不经心道,“收拾一下。”
北辰收回视线看向她,尾巴轻轻扫动了一下,尾尖那簇深色的毛发无声地卷了卷。
“我们准备回去了。”
她这么轻轻说。
......
太阳将将落下的蓝调时刻,整个天空飘渺着一层深邃静谧的蓝。
光线变得柔和而缺乏方向感,远处城市的轮廓也模糊不清,天地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近乎不真实的宁静与寂寥。
这个时间也到了饭点,列车静静停靠在站台。
车上大部分乘客都已涌向餐车,那里传来隐约的杯盘碰撞声和人声笑语。
观光列车的便利之处在于它有专门的停靠专线,可以安然在此休整一整夜,因此也有不少人选择下车,去站外寻觅地方特色小吃。
但总的来说,车上的其他车厢已经没什么人了。
此刻的车厢走廊,如同退潮后的沙滩,空旷得令人心慌。
暖黄色的壁灯照亮了空无一人的过道,投下长长的、静止的影子。
脚步声、交谈声,仿佛都被那层蓝色的寂静吸走了,只剩下列车本身低沉的、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
除了这一节卧铺。
“叩、叩、叩。”
清晰、规律,甚至带着点礼貌意味的敲门声,骤然在死寂的车厢走廊里响起。
声音并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冰冷而充满回音的涟漪,清晰地穿透了薄薄的卧铺门板,在空荡的过道里回荡、扩散。
“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外传来全雨灵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那笑意如同裹着蜜糖的刀锋。
她耳垂上那枚小小的耳钉,在昏暗的蓝调光线中倏然闪过一道冰冷、锐利的微芒,如同毒蛇的鳞片在暗处反光。
“还不打算开门吗?”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能想象门内人的紧张。
接着,她抬起手,纤细白皙的指尖以一种近乎爱抚的、慢条斯理的姿态,轻轻拨弄了一下那枚冰凉的耳钉。
那点寒光再次跳跃,映在她含笑的眼底,却激不起丝毫暖意。
“你知道的吧?”
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只是那甜美底下,透着一股令人骨髓生寒的笃定和残忍。
“就算你不开门......我也一样可以进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压力透过门板渗透进来。
“没必要把关系闹得那么僵,对吧?”
她的话语轻柔得像情人的絮语,却字字如冰锥,“我们可是......好同学呢。”
“好同学”三个字被她拖长了音调,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短暂的沉默后,门外似乎传来一声极轻、极短促的笑声。
那笑声带着一丝尚未褪尽的喑哑,像砂纸摩擦过喉咙,突兀地落在死寂的空气里,激起一阵寒意:
“呵。”
“你的那些新朋友......现在都不在呢。”
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恢复了那种甜蜜的腔调,在这种氛围下却更加诡异。
“这个时间,可是出去吃饭的好时候。不饿吗?”
她像是在分享一个共同的秘密,语气里带着诱哄般的关切。
然后,那慢条斯理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逼迫感。
“叩、叩、叩。”
“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她柔声提议,如同发出一个无法拒绝的甜蜜邀请。
她的声线原本是清亮甜美的少女音,此刻却因为之前的嘶吼而染上挥之不去的沙哑。
在周遭蓝调时刻的寂静与空旷中,被无限放大、扭曲。
声音和语气甜蜜如同精心涂抹的毒药,而眼中则是闪烁的、毫不掩饰的疯狂。
门外的微光,勾勒出一个模糊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秒的流逝都沉重得令人窒息。
全灵雨看起来像是刚刚冲过澡,发尾尚且带着潮气的头发披散在两肩。
她换了一身罩衫和鹅黄色的短裙,花苞一样的裙摆下是两条细长的腿,口袋处有些鼓鼓囊囊的,像是在里面装了什么。
一直没有听到门里人的回应。
死一般的沉寂。
没有预期的慌乱,没有惊恐的质问,甚至连呼吸声都仿佛被那层蓝色的寂静吞噬了。
全雨灵脸上那副精心雕琢,如同人偶般甜美的笑容依旧挂着,只是眼底深处悄然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
她轻轻抬起手,白皙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
耳垂上那枚小小的耳钉,骤然迸发出更刺眼、更冰冷的寒芒,光芒几乎要灼伤昏暗的光线。
然而
下一秒——
出乎意料的,甚至带着一丝荒谬的轻巧。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咬合声。
门......被她轻轻地推拉动了。
门扉开启的缝隙,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惊慌面孔,而是车窗外那片被框限的、静谧深沉的蓝调天空。
薄纱般的蓝色天幕低垂,仿佛将整个车厢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无声的水族箱中。
全雨灵脸上完美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凝滞。
她眉心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像是对这过于顺利的“突破”感到一丝不解,又像是对门内异常的寂静产生了本能的警惕。
但这异样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便被更深的探究和一丝被挑战的愠怒所取代。
她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如同踏上舞台的演员,慢慢地抬腿,无声无息地走了进去。
鞋底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她的身影彻底融入了车厢内昏暗的蓝调之中。
窗外的天空,那层蓝色的薄纱似乎更浓了,光线微弱得只能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她像一抹幽魂,在狭小的卧铺空间里无声移动。
走过小小的淋浴间隔断,视野稍微开阔了一点。
她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床铺的方向——
就在那盖着洁白床单的床角边,一张孤零零的椅子安静地立着。
而椅子上,赫然端坐着一个人影。
全灵雨瞬间顿住了脚步。